第三章 前往莫里斯 Ⅰ

昏黃色的燈光下，愛麗克斯雪白的脖頸抽動著，高昂著頭飲下紅茶色的烈酒。

「嘭」一聲，她將酒杯捎帶些力氣放在桌面上，眼中有些莫名的失神。當然，她沒有醉，至少我沒有見她醉過。

「沃特小姐，還要再來一杯嗎？」

「啊啊，多謝。」

愛麗克斯一如既往的在假日給我拖到酒吧裡面來喝酒，當然我不喝，我的酒量完全支撐不起愛麗克斯平日里喝的烈酒。

這間小酒吧是愛麗克斯平日里最喜歡的店，「味道更純一點。」，她是這麼說的。酒吧的老闆和愛麗克斯一來二去也都喝熟了，每到假日就已經會提前為愛麗克斯準備。

事實上，不能完全說愛麗克斯是酒鬼，但凡貴族都是如此。貴族的血液中似乎都有渴求酒精的本性在裡面，因此各個都是酒豪級的人物，對於愛麗克斯似乎是純酒精都無法讓其麻痹的水平。

而且，我討厭酒，因為根本不可能喝的過她，和她喝起來最後的結局永遠是斷片，第二天起床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在自己床上了，餐桌上是蛋殼煮碎掉的白煮蛋，然後聽著她把我喝醉后被她扶著吐的模樣當作笑料。

「啊啊啊啊，煩死了。為什麼啊，突然就裁軍，失業了啊失業，這群尸位素餐的豬玀。」

「真要說尸位素餐，是我們才對吧？」

微微吐槽著她。

今天突然我們都受到了裁軍的消息，不僅是我們這群有魔法的，沒魔法的那群普通士兵都被裁了一堆。具體不知道裁掉多少人，至少我們目前都是無業狀態。好在我還有一定存款，至少能撐到找到工作，愛麗克斯更不用說，啃老然後找個人嫁了，一生都不會愁。只是她願不願意的問題了，按她的性格，絕對不是什麼隨便嫁了個人這一生就隨便過的主。她去做雇傭兵我都不會覺得奇怪的。

「沃特小姐不需要擔心這種事情吧？真正需要擔心出路的，應該是難找到工作的無姓先生吧？」

老闆大口吐著煙圈，稱呼我為「無姓先生」，倒是沒什麼理由反駁，畢竟我現在確實連一個「姓」都沒有。正常來講，有魔法能力或者有世家的人就會有姓，進入軍隊后無姓的人也會被分配一個姓。而我進入軍隊時本身無姓加上有魔法能力，鑽了個不好的空子，導致了我連姓都沒有的情況。

「哈哈，是呢，老闆，要不我來你這裡打工吧？」

「算了算了，我這裡可不缺人手，而且軍隊出來的人要是來我這裡打工，不久就會有人來我店裡鬧事的。」

帝國屬於****社會，能進軍隊成為軍人，那便是高於普通人了，只是依然在地位上低於貴族罷了。

這也導致了軍隊中人數極多，大多數人是吃閑飯的（比如我們）。裁軍也一部分說明了軍隊里人太多開支過大，為了長久發展，裁軍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一味擴軍那可不是什麼好事，那說明不久后就要開始大批死人（戰爭）了。

「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去莫里斯當工人如何？」

莫里斯原來是屬於帝國的一部分，幾百年前獨立出去了，相比於帝國，莫里斯經濟與科技等發展奇快無比，莫里斯的女皇更是奇人，把權力分給了他人，也許正是如此讓莫里斯能夠比帝國在經濟上發展得好。只不過人力比帝國少得多，體力勞動者待遇也比在帝國高得多。

「我什麼手藝都不會，去搬磚嗎？」

莫里斯並沒有什麼大興土木的習慣，女皇的皇宮住了幾百年也只是偶爾修繕防護一下，並沒有另起別的宮殿。說實話，真去做建築相關可能賺不到什麼錢。

「好，決定了，我們去莫里斯吧。」

沉默許久的愛麗克斯突然發話了。

「等下，你認真的？而且為什麼是我和你去？」

「沒辦法吧？我又不想被我家裡支配著過，去莫里斯流浪我都覺得比在這裡好。而且也不至於真的流浪吧？我銀行里這幾年可是存了不少錢，和你存款加起來大不了我們兩個也能湊合著過到吃社會養老金。」

話是這麼說，只是你這麼大手大腳花錢，我真的不覺得你靠譜。

當然這句話沒說出來，會被揍的。

「嘭」一聲，後面有人在拍桌子。

「喂！你們這家店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下酒菜裡面有蟲子啊？把你們老闆喊過來啊！」

「非常抱歉，但請理解，這道下酒菜本身就是以油炸螞蚱為材料的。」

身後棕褐色短髮的少女，不卑不亢地面對著唾沫橫飛的醉漢。說實話，她表現得氣質，很難看得出她是一個平民。

哪怕是在道歉，臉上也毫無奉承之類的顏色。我也只在軍隊里看到那些貴族大小姐會有這種表現，是受過什麼特殊教育嗎？

「啊？你在耍老子嗎？油炸成這樣，裝成雞肉的味道和外表，大言不慚說這是螞蚱？以為這樣就不算詐騙了嗎？別把老子看扁了啊？！」

男人站起來了，真是麻煩的事，他向前跨了一步，氣勢逼人，極為囂張。

「你這態度什麼意思啊？喊你老闆過來啊！」

他手抬起來，是想打她嗎？

不好，真要打了，來不及了。

正以為來不及，眼前忽閃過金黃色的影子。她抓住了朝著少女臉上揮去的手腕，一套精美的體術將其摔在地上。

愛麗克斯早在我沒反應過來之前就過去了。

「這位客人，既然不想喝下去了，就結賬走人吧，別來毀好不容易喝口酒的氣氛。」

「好疼......你誰啊，敢打老子，我......」

男人瞪圓的雙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絲慌張，看著愛麗克斯手中逐漸出現的液態水。

「怎麼了，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沒有，大人您，您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和我們這種人喝酒呢，哈哈，啊哈哈哈......」

男人已經慌亂到說不出話了。

「結賬，滾。」

「是，是！萬分抱歉！」

感覺好像是酒醒了一般，男人忙丟出自己的錢包，也不要找零，頭也不回跑了。

「真麻煩，老闆，你把該給他的找零給這姑娘當小費吧。」

愛麗克斯把錢包拋給老闆，繼續回到座位喝她的酒。

「不......這點錢不夠啊。」

這是本來就打算了來鬧事了。只是正不巧，沒想到會有個大貴族在這裡吧。

「無姓先生你可真幸運啊，有這麼個大貴族和你交情好。」

「哈哈，可別取笑我了，真運氣好我也不至於被軍隊趕出來了。」

「有時間聊我，不如去問問剛才的姑娘怎麼樣吧。」

愛麗克斯撇了那個棕褐色短髮的小姑娘一眼。她無言地收拾著那一桌的狼藉，極為模範的員工啊。

「不好意思，多謝沃克小姐了，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她叫茉蔭，前幾天找工作找到我這裡來了，衣服破破舊舊的，好像還餓了幾天，看她可憐就讓她在我這裡工作了。」

「哦？是嗎？啊，再來一杯多謝。」

愛麗克斯看著老闆把酒杯倒滿。

「嗯，估計是克瓦西那場大火的受害者吧。你看她的發梢，有點像被燒焦的樣子對吧。」

「不是吧，帝國那邊還沒有給難民救助嗎？」

「當然有救助，只不過是表面文章，小姐你不知道，現在巷道里不少的流浪漢都是這次大火的難民。」

帝國政府對於平民不是一般的不上心，相較於那麼多餓肚子的人，上面那群人似乎更在乎怎麼分贓克瓦西的遺產。

「不過茉蔭這名字倒是怪的很，看她的外貌，是東方來的異邦人嗎？」

「嗯，應該是吧，畢竟她的名字寫出來以我們語言的發音體系是無法正常讀出來的，只是用音標起了個近似音的音譯名罷了。」

「那還真是奇怪，按照東方人的命名習慣來說，名字中第一個位元組就是姓才對，她沒有分開念過自己的名字嗎？」

「有倒是有，只不過難以明白，只把其中一部分聽明白了，就用了茉蔭這個名字。」

聊著聊著，話題越來越沒有營養，愛麗克斯依然似無底洞般喝酒。

然後，棕褐色短髮的少女來到了我們身邊。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剛才說過你們要去莫里斯嗎？」

少女眼神平靜，在愛麗克斯這個貴族面前毫無謙卑之感。

「是這樣的，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你們缺侍女嗎，如果的話能否雇傭我？」

少女提出的請求把愛麗克斯震了一下，酒杯中的冰塊撞著杯壁。

「能倒是能，不缺雇傭你這點錢，只不過，為什麼？」

愛麗克斯依舊冷靜地做出了回答，少女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條十字架項鏈。項鏈哪怕在昏黃的燈光下都在閃耀著亮白色。

「我想去見一個人。」

這個項鏈，我似乎見過。銀白色的十字架，是個很重要的東西......

愛麗克斯沒忍住站了起來，眼中有著動搖與震驚。

「愛麗克斯，這個十字架......」

「別在意，確實和你有點關係，但不是現在該告訴你的東西。」

愛麗克斯盯著十字架看了幾秒，緩緩嘆了口氣。

「你知道你要去找的是誰嗎？」

「不知道，只是被人告知，要去見把十字架給出的人，那個人可以幫我解決我現在的問題。」

「看來你是個不得了的人呢。」

「對不起，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愛麗克斯坐了下來，盯著我認真看了一會兒。

「冰空，你雇她吧。」

「哎？我嗎？」

「別那麼多廢話，錢我出，享受你的就行了，再問我揍你。去莫里斯的事就定了，不許你反駁，工作我幫你找，滿意了吧。」

不，你給我點機會啊。

所以我就這麼稀里糊塗要去莫里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