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祠堂攤牌
一句話說的李宸謹面色頓時僵冷，心底陡然一沉。
如若蕭樂欣此時留心看一眼，她定會發現人稱冷麵閻羅的宸王，此刻雙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若是她回頭看一眼，也許後面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可蕭樂欣只是偏轉過身，抬眼望向窗外，沉聲道：「這一場指婚，其實我們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強行捆綁在了一起。我們都只是選了當時情況下最易接受的選項，當初王爺為了我甘願捨棄二十萬大軍，其實也是以退為進吧。」
李宸謹訥訥不言，聽著蕭樂欣出口的每一個字。
「不舍兵權就無法消除陛下的戒心，更無法撼動世家要以紀家滿門殺雞儆猴的決心。王爺，這些我懂得。只是有些時候，戲演著演著就容易自我感動，旁人……也會生出別樣的心思，不過這沒什麼的。」
蕭樂欣笑起來：「這本來就是沒什麼的，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他真正的妻子是他許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姑娘。
李宸謹靜靜地看著蕭樂欣，目光越來越冷，他極力地想開口否認，可蕭樂欣說的似乎也沒什麼錯。一開始，這場指婚里就都是他的滿腹算計。即使所有的目的不純只是為了……可是木已成舟，眼下說這些又有何意義。
蕭樂欣見他許久未開口說話，突然就低下頭來，輕輕一笑：「既然你我都心知肚明，王爺以後就不要做這些了。」
否則她的心亂著亂著，也許就不聽自己使喚了。
「六姑娘，當日月下結盟，誓言依舊，絕不更改。」
李宸謹獨自吞下苦澀，他不願蕭樂欣有一絲勉強和為難。既然註定成不了住進她心底的人，那他就依舊好好的陪在她身側，亦如過往那無數個日夜。
「王爺，那我們今日就說定了，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也不是我的丈夫，今後你不限制我的自由，我也不管你心裡住著誰。但是王爺，你我既為盟友，那就當坦誠相對，絕不背叛。」
「自當如此。」李宸謹淡淡一言，灼灼目光盯了蕭樂欣許久，隨即他驀然轉身離去，悄無聲息。
待李宸謹離開，蕭樂欣沉了面色，冷冷地開口道：「出來吧。」
此時，雷聲轟隆作響，停了許久的雨突然又傾盆而下，祠堂西南面的角門處，慢慢的走出一個身影。
蕭芳華身著披風，款款走至蕭樂欣身後，微微一笑：「六妹妹還真是耳聰目明，不知妹妹是何時發現我的？」
蕭樂欣回過身盯著蕭芳華，目光銳利如鷹：「四姐姐身上的杜衡香味特殊，裡頭多了一味白芷，聞過後就很難忘記。」
「六妹妹的鼻子可真是靈敏，就如六妹妹的這雙手，竟有起死回生之本事。」蕭芳華淺淺一笑，慢慢走至一旁的小方桌前，將手裡的暖爐擱在上頭。
已是初夏時節，哪裡還用得了手爐，就如蕭芳苓畫蛇添足的那一手，根本就是枉擔了罪名。
「四姐姐可還記得太平別院那日，妹妹說的話？」
蕭芳華眉眼微挑：「妹妹那日說了這許多話，姐姐還真是記不清了。」
蕭樂欣上前一步，目光逼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還。」
「六妹妹這話說差了，我只記得你說過，不擇手段得來的東西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雁過無痕。這句話今日我也還給你。」
蕭芳華洒然一笑，目光在加厚的蒲團上流連了許久，驟然冷了神色，抬腳踩了上去，彷彿這蒲團很是礙眼，狠狠地碾壓了幾下。
「男子當是喜歡溫和柔順的女子，六妹妹這樣長相雖美艷但性情頑劣的恐怕不會是妻子的好人選。」
蕭樂欣見她舉措，心中疑惑頓解：「你果然心悅宸王。」
一說起王爺，蕭芳華眉眼間都是暖暖的笑意，她喑啞著開口：「你早該跟我說的，你與王爺之間並無半分情誼，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締結了盟約，如此這番，我就不必大費周折了。」
蕭樂欣面無表情，平靜開口道：「春日宴上，你與蕭芳苓聯手設計我，誰知卻是適得其反，反倒是促成了我與王爺之間的聯繫紐帶，接下來一環扣著一環，直到聖上賜婚，靜和長公主親臨國公府，這所有的一切逐漸脫離了你的掌控。」
「最重要是，你暗插在春澤苑內的眼線將我的一舉一動都事無巨細地告知你，你以為我與宸王情根深種，所以嫉妒心起，設計了這一出置我於萬劫不復之地的戲碼。可是四姐姐，你千不該萬不該將無辜的人卷進來。「
蕭芳華冷然開口：「誰無辜？二哥哥嗎？還是三姐姐？如果他們不是心生歹念又怎會讓我趁虛而入，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再說了，六妹妹方才說的話可有證據？若是口說無憑，怕是無人會信！」
「你真可怕。」蕭樂欣心有餘悸，面露寒霜。
「六妹妹不必這樣一副惺惺作態樣，你我皆是同類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所以誰也別看輕誰。」
蕭芳華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走向角門，推門離開前，她轉過身，淡淡開口道：「王氏天未擦黑就已回府了，我讓人打聽過了，鄉下莊子一早就得了消息啟程回來了。你覺得整件事中算無遺策的究竟是誰？」
說完，蕭芳華輕輕帶上角門，徑直離開。
蕭樂欣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她默默的走向東北角的小方桌，拿起桌上的小金扇，緊緊地貼放在胸口。
這一刻，她竟有些心累，在這偌大的國公府內，誰都有家人，誰的身後都有人護著，彷彿只有她一個人孤軍奮戰。
突然，一雙手輕輕地搭上她的肩頭，掌心溫熱，一如當年無聲的寬慰，在這個大雨傾盆的夜晚，給她絲絲溫暖。
「王爺，之前的話……」蕭樂欣還未開口，李宸謹就截了她的話。
「我知道。」
「王爺，天黑的太快了。」
「姩姩，你我共為盟友，絕不背叛，永不背棄。在我這裡，明日永遠是艷陽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