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施巧計調虎離山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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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沙崗皇協軍司令部里，儘管因為孝子張石栓背負漢奸名聲而招致民怨，人緣慘淡，但由於其母溫秋槿的人格魅力和個人威望，當然也由於前邊的「報喪」環節做得紮實有效，使得前來弔喪的人群熙熙攘攘絡繹不絕，並陸陸續續不斷增加。

在兼職總管曹蛋和郭頭的主持下，在場的所有至親及後人身穿孝服，腰系麻絲，穿著經裱過白布的麻靴，在張母亡靈前揮淚而泣，肅然弔祭。男子弔喪，扎跪三叩，數聲乾嚎；婦女哭喪，涕淚交流，聲情並茂；孝子頻頻叩迎陪悼，哭到聲嘶力竭，哀至眼枯淚焦。加上張石栓眾多部屬的集體致哀或自發參吊，使得整個皇協軍司令部內悲聲不斷，陰霾蔽天，孝衣楚楚，滿目淚顏。

與此同時，受張石栓之託，陰陽先生已在卧牛山腳荒野之上精選一處風水寶地作為墓地，泥土工匠按照規制動土打墓，外勤人員分赴街市購置棺槨壽衣，世故老嫗在棺底鋪上石灰、柏枝，拋撒五穀和錢幣辟邪消災，之後由幾個賦雜壯漢合力將已凈身洗面的逝者小心翼翼置入棺中，蓋棺入定，停柩待葬。

近午時分，皇協軍司令部門前出現了一位頭扎綸巾、身穿馬褂、面目俊秀、蹶蹶鬍鬚、自稱姓溫名泉，是張母娘家大侄子的神秘客人，手執哀杖，臂帶黑紗，風塵僕僕前來弔喪。

「蹶蹶鬍鬚」得到門衛的同意后剛剛進門，曹蛋與郭頭立刻吩咐兩個士兵將客人帶往後院去見張石栓。

來到後院一處臨時搭建的靈棚前，「蹶蹶鬍鬚」目視端放靈棚正中草鋪之上的溫秋槿靈牌，酸淚滿腮，倒頭便拜，匍匐良久，難抑悲哀。

來者儘管扮相生疏並以此瞞過眾人視線，但卻瞞不過胞兄張石栓的血統法眼。只是考慮到其他特殊因素，張石栓借故將來者引到他的指揮部內，尋找機會一探虛實。

「蹶蹶鬍鬚」警惕地回望一眼門外，這才匆匆摘下頭巾，扯去唇上人造鬍鬚，立刻露出一張板板正正、英俊帥氣的熟悉面龐。

「石……石憲！你……你怎麼……」張石栓眼神里隱約露出幾分驚喜，也同時流露出幾多顧忌。

「噓——」張石憲示意對方秘而勿宣，而後小心翼翼地將隱藏在鬍鬚背面的一個小紙卷輕輕剝下交到張石栓手上……

原來，考慮到龍神親志在得知張母病逝的消息后，按照「君臣」常情必定會屈尊蒞臨皇協軍司令部現場弔唁，故而謝鍾鋒特別委派張石憲借吊母奔喪之機，喬裝改扮潛入皇協軍司令部，告知我方新近擬定的特別行動方案，並伺機行刺龍神親志。

果然，傍晚時分，在十多名日軍衛兵的隨身護衛下，龍神親志攜帶梔子夫人應約來到黑沙崗皇協軍司令部前來弔唁。

皇協軍司令張石栓按照豫西喪葬習俗一步三叩，將龍神親志一行引至張母靈棚前。龍神親志躬身行過拜謁禮儀，示意木下將帶來的巨幅哀帳獻給主祭孝子張石栓，之後安排隨來的十多名衛兵停留門外警戒，自己僅帶梔子一人跟隨張石栓來到皇協軍指揮部內。張石栓親自為其看座沏茶，殷勤備至。龍神親志虛意寒暄，屢勸節哀。

就在他們茶過三巡、談興正濃之際，忽有一個傭人裝束的年輕男子手端茶盤輕手輕腳地來到皇協軍指揮部內。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傭人」便嗖的一下將手中茶盤猛然砸向龍神親志頭部，而後趁其驚慌錯愕之際，順勢將柔弱的梔子劫持入懷，掏出手槍牢牢抵在她的太陽穴上。

豈料龍神親志早有防備，而且反應異常敏捷，就在感知對方有所動作時，幾乎與對方同一時間拔出手槍，不偏不倚直指「傭人」前額。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我堂堂皇協軍張司令的弟弟張石憲，終於在這裡現身了！」龍神親志瞠目如炬，盡顯殺機。

「真是狹路相逢勇者勝，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沾滿伊川人民鮮血的罪魁禍首龍神親志終於撞在俺的獵槍上了！」張石憲正氣凜然，秉槍相向。

「大膽傭人不可胡來！快快收起手槍，本司令饒你不死！」張石栓這時似乎也才反應過來，胡作姿態遠遠地持槍瞄向張石憲。

「馬塔哭！識時務的就立刻繳械投降，或許我還能給你們哥倆一條生路。」

龍神親志說這話時，兩眼高度警覺地緊盯對方眉心，在捕捉到細微反常的信號時，忽然以閃電般的速擒術就要制服對手。

張石憲眼疾手快，瞬間一記反掌將龍神親志手上的手槍猛然擊落。幾乎與此同時，龍神親志也迅疾飛起右腿將張石憲掌中手槍砰然踢飛。

脫手的手槍如離弦之箭，直擊房頂，而後向下反彈落地，一直滑落到被縛窗前的梔子腳邊。

失卻手中利器，必須儘快調整對策，力爭使自己贏在拳腳，一招制敵。張石憲心懷此念搶先出招，招招凌厲，逼得對手連連後退，應接不暇。

龍神親志豈敢怠慢，忙予還擊，也是招招毒辣，步步兇狠，竭盡全力，反退為進。

聽到室內異常聲響，守在門外的木下迅疾帶領幾名憲兵破門而入，幾隻森然槍口「呼啦啦」不約而同地一齊指向張石憲以及張石栓。

張石憲早已捕捉到這一危險信號，突然飛身一個「燕子銜泥」，將方才遺落地上的手槍順手拾起，「嘭」的一下打開扳機，再度頂在梔子的太陽穴處，向對方厲聲斷喝：「統統把槍放下！否則立馬送她去見閻王！」

「不要胡來！快快把槍放下！不然你哥倆只有死路一條！」

正當二人遙相對峙、互不相讓之時，突然從門外跑來一個日本兵，悄悄靠近龍神親志附耳低語：「報告大尉，憲兵司令部遭人偷襲！」

「啊——」龍神親志登時一愣，目視對面困獸猶鬥的「刺客」和受制於人的「人質」，他似有不甘，但卻無可奈何地向他的部屬斷然打出撤退的手勢，而後率先縮身徐徐退出指揮部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