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娓娓道來

南星和陸景幽詫異地看向李大彬。

李大彬嘲笑道：「像梁知府那種小人，他自己做不到忠義仁厚之輩，自然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會因為他給予的恩情而對他死心塌地的，所以他對莫有財是留有後手的。」

莫有財再次猛地掙扎，額上青筋暴起。

南星看了他一眼：「繼續說。」

李大彬吸了一口氣：「一次我到州府這邊辦事，偶然間在巷子里遇到一群孩子在打鬧，覺得其中一個孩子的長相頗有幾分熟悉感，不禁多看了幾眼，我發現他身上佩戴的長命鎖正是莫有財當年在孩子滿月酒時給他親手繫上的。」

李大彬猶記得那長命鎖做工精緻，壓制出的瑞獸浮雕栩栩如生，以至於多年以後看到還能認得出來。

南星挑眉問道：「世上長命鎖千千萬萬，你怎知道那就是莫有財孫子的那個？」

「因為長命鎖的背後還鏤空刻了一個『瓶』字，他孫子就叫瓶子。」

這麼巧？

南星和陸景幽相視一眼。

那天撿到信號彈的孩子也叫瓶子，難道是他？

陸景幽給墨希打了個眼色，墨希頓時放開莫有財，然後轉身離開去找瓶子。

等他把瓶子帶過來的時候已是午後時分，那晚夜色濃，南星沒有留意瓶子的長相，如今迎著光線朝他看去，有點濃厚的眉毛，五官中依稀可以看到莫有財的影子，再朝他身上的長命鎖看去，也的確是李大彬說的那樣。

瓶子一開始有些驚恐，畢竟墨希對他可不是特別的友好，扛著就跑。

見到南星的時候，瓶子突然驚喜起來：「姐姐？」

南星笑笑：「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雖然瓶子已是半大的孩子，可是還什麼都不太懂，身上穿的布料看起來也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看來梁知府雖然不是一個好人，但在這方面沒有為難這個孩子，雖然拿他威脅莫有財，可對他還是好的。

片刻之後，南星牽著他的手走進府衙昏暗的牢房走道里。

瓶子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心裡有些害怕。

「姐姐，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們要去見誰？」

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跟我來，等會你就知道了。」

過了一會，南星推開關著莫有財的牢房大門：「進去吧。」

瓶子有些戰戰兢兢地看了裡面一眼，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佝僂著身子，靠在牆壁上，粗踹著氣息，乍一看有些嚇人。半響，他才鼓起勇氣往裡面走進去。

莫有財聽到腳步聲，眯開眼。

視線從模糊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瓶子那稚氣的臉蛋和五官漸漸和他逝去的兒子的光影重合。

他的雙眼忽地瞪得又大又圓，隨後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可目光卻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瓶子看，他聲音沙啞，哽咽，又有些斷續地叫道：「……孩子，是你嗎？」

他掙扎著起身，抬起手伸向瓶子。

瓶子嚇了一跳往後退。

莫有財的手頓住在半空，滿腔熱血堵住在心口和喉嚨里，一時不知如何表達。

瓶子定住腳步，回頭看了南星一眼，又看向眼前的這個老人，眼神中充滿了困惑又不解：「你是誰？為什麼南星姐姐要帶我過來找你？」說到這裡，他想了想，又問：「……你是認識我嗎？」

莫有財一生跋扈囂張，此刻卻整個人都緊張得不得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窘迫樣，『我是你的祖父』這幾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換成是：「我也有個孫子，和你差不多這般大吧。」他看了一眼南星，又繼續苦笑道：「可惜我把他給弄丟了。」

原來是這樣，瓶子嘴角勾起囂張的弧度，笑著安慰他：「你告訴我他的樣子，我認識很多人，我可以幫你找到他。」

南星心裡感慨萬分，你就是他的親孫子啊。

既然莫有財沒有打算認回他，南星自然不會去點破這層關係。

等墨希把瓶子帶走以後，莫有財的目光依舊念念不舍地望向他離開的方向，彷彿那裡還有他的影子。

半晌，莫有財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收住自己的情緒之後，才向南星和陸景幽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謝。

事到如今，他既然看到孫子安然無恙，也就自然而然十分配合地娓娓道來：「這事說來一匹布那麼長，當年家鄉發生疫病，全家就我一個活了下來，我一路流浪乞討，幸得一個好心的商人給了我一口飯吃。」

「你說的是馬華義的父親吧？」南星出言譏諷他：「別說得那麼輕飄飄，人家給你的何止一口飯？」

被戳破了謊言，莫有財迅速地垂眸，眼神中有那麼片刻地羞愧。

當年馬老爺救了他，交談中和他一見如故，看他又老實可靠，甚至願意帶著他一起做生意，事事也沒有避諱和防著他，誰知他竟鬼迷心竅，覬覦他得到的上好玉珏，聯合劫匪一起洗劫了他。

事後，他也曾良心不安過，帶著一些銀子找上了馬老爺的遺孀和兒子，希望能彌補一二。

何如娣年輕的時候生得可人，一雙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讓人心疼不已。莫有財遇見何如娣的那一刻，眼睛就差點挪不開眼，心跳當場就漏了半拍，之後更是借著幫助故人之故，經常過來看望何如娣和她年少的兒子。

一開始何如娣不疑有他，面對莫有財的細心體貼，又看著兒子渴望父愛的眼神，心裡也是動過改嫁的念頭的，直到莫有財得意忘形，一時喝多了，竟把當年的事情說漏了嘴，這才翻臉了。

「那玉珏現在在哪裡？」南星十分認真地盯著他。

是非種種，都是這塊玉珏惹出來的。

「你也想要這塊玉珏？」莫有財垂下的雙眸在一瞬間抬起。

南星再次十分認真地看著他：「既然是有主之物，理應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

莫有財不禁身子抖了抖，大笑起來。

許是被南星的說法給徹底逗笑了，他凝眸反問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這個下場都是拜這塊玉珏所賜？」

南星訝然，陸景幽眉頭不松，反而皺得更緊：「難道梁知府看中的那塊玉珏就是那一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