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勘探
墨魚兒一時間思緒萬千，本以為在劫難逃，陡然被一隻大手抓住他，朝著高空斜飛出去。
剛要張嘴言語，卻被陣陣凜冽的北風灌的滿嘴都是，能不能扛餓，他不清楚，是真真的刺骨。
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當他想要閉嘴時，怎麼也合不上嘴，隨即雙手猛然捂住嘴巴，這才了事。
神棍也嘴角上揚，瞟了一眼墨魚兒微怒的神色，一臉招牌菊花笑，調侃道。
「哈哈哈……混小子，老道說了不讓你跟來，你偏要過來，方才差點就摔死了，要不是發現的及時，這個時候，你連奈何橋怕是都走了一半。」
「老道這就得說你幾句了，往日里見你挺機靈，這次怎麼也不大聲呼喊幾聲，也好前來搭救不是，不過你也不用感激涕零，隨便給個千八百的荒金石，算是了結因果。」
旋即手腕微微一提，墨魚兒躍起再次落在「七星蓮」劍上，於此同時老道心念一動，周遭一縷縷金氣遊走，籠罩住他。
倏然。
凜冽的寒風，被阻擋在金氣之外，溫熱的微風拂過墨魚兒的臉蛋，卻見他眸子越發寒冷，站在神棍也的身後，撇撇嘴，一字一句，悠悠地道。
「我說喊了老半天，怎麼也不見有人搭話，合著是上了年紀，這不行，那不行，想來是耳朵不好使，估摸著眼神也好不到哪去吧。」
墨魚兒心底叨叨著，「要不是打不過你，誰跟你擱這凈說廢話，早吊在棗樹上一頓鞭策。」
神棍也聽了臉色瞬間一給，深呼一口氣，壓住心火，忍住不理睬他，暗地裡徑自嘀咕。
「哼哼，小兔崽子，你別讓老道逮著機會，看我怎麼收拾你，這一身通天手段，能玩不過一個你，那真是奇了怪了。」
「蒲龕寺」已然火光繚繞，煙塵滾滾，此時燒的也差不多了，到了該落幕的時刻。
道虛站在後山紫竹林，俯視山下，神色憂傷，嘆息道:「師弟啊，「蒲龕寺」一夜之間，說沒就沒了，如今師父被神魔氣纏身，玄元道場又被直接打碎，不僅斷了修行路，而且佛魔二氣在體內水火不容，毀滅生機，恐怕命不久矣。」
道緣聽了僵住，心裡雖是明了，可是經由師兄說出，不免咯噔一聲，面色極為難看，眼裡有寒光掠過。
「這是誰也沒料到的，師兄當看開些，多虧了那位蒼前輩，強勢鎮殺獨孤白，否則我等都得死在這。」
「只是可憐那六個孩子，為了護住寂空、寂印慘死在「羅浮宮」的劍下，這個仇貧僧會記下的。」
道緣沉吟稍許，問道:「不知那位玄衣劍客是誰，為何會幫我等，不僅劍指「羅浮宮」獨孤白，還殺了一行紅衣紅妝的詭異男子。」
「聽那紅衣少年死前長嘯道，說是「血空神宗」大長老的子嗣，想必這個宗門來頭不小啊。」
道虛頷首，正色道:「師父，他老人家也不認識玄衣劍客，此人究竟意欲何為，屬實猜測不透，不過敢劍指「羅浮宮」，鎮殺「血空神宗」之人，身份必然極為不簡單。」
道虛、道緣身後，一間紫竹屋內燈火搖晃，寂空躺在床榻上依舊陷入昏迷，半柱香以後，他體內的神魔氣，就會再次爆發。
屆時，即便再次施展「鎮魔印」鎮壓這股神魔氣，已經起不到半點作用，找不到法子解決，寂空只能爆體而亡。
至於老和尚為何沒事，因為他的修為足夠強大，才能夠壓制住這股神魔氣，不讓它侵入五臟六腑，擾亂心智，成為殺戮的癲狂者。
寂印坐在床榻一旁，怔怔地望著師弟，目光空洞，臉色慘白。
老和尚眼神黯然無光，面色憔悴，雙手合十對著玄衣劍客行禮，謝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不知前輩名諱，又為何救我等？可是與「蒲龕寺」的先人有些淵源？」
「本座向來不喜，你們這群念經的禿驢，這次救人只是順帶手，你們的生死本座不在乎，要救的始終只他一人。」
玄衣劍客冷哼一聲，轉過身，眼神落在寂空身上，不太想多看老和尚一眼，抬手間一朵紅色蓮花，驀然懸浮在掌心，剎那紅色的火焰，暈染整個紫竹屋，屋內一股灼熱感乍起。
神秘人手腕微微一抖，紅色蓮花向老和尚飄去，冷言冷語道:「這個拿去，該怎麼做，不必本座多言。」
玄星辰凝眸打量眼前的神秘人，至今他都不清楚此人身份，沉思片刻不明其意，下一刻見到那朵火焰蓮花，暗淡的眸光驟然一亮，連忙一抖手，接住飛來的紅蓮，低眉端詳不由得一怔，顫聲道。
「這是三品的「地獄紅蓮」？」
寂印被這朵突然出現的蓮花吸引住目光，抬起頭看了看，雖然他不知「地獄紅蓮」到底是何物，但他從師祖的反應可知不凡。
他不明白這人什麼意思，心裡卻是隱隱覺得這紅蓮能救師弟的命，忍不住驚呼道:「好強的火焰蓮花。」
道緣、道虛發覺身後竹屋，傳來一股異常的熱浪，皆是轉過頭來瞅了一眼，還好沒打鬥的痕迹，否則該衝進去了，兩人眉頭微皺，道虛見那紅光，詫異道。
「嗯？這紅色火焰是……」
神秘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的寂空，瞥了一眼老和尚，化作一道墨色流光遠去。
「老禿驢，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本座還需處理一些後事，不便逗留，也不要告訴他我的存在。」
老和尚沒料到這人說走就走，欲要上前喊住他，剛要張嘴言語，覺得不妥，暗中匆忙傳音道:「莫非你是冥封？」
「呵……冥封！」
遙遠的夜空中，老和尚的腦海中，響起了玄衣劍客的極為沙啞的聲音，「當年就已經死了，世間再無此人。」
老和尚凝望遠方的眼神一怔，轉過頭望著床榻上的寂空，神情複雜，愣了好一會恍然道。
「難怪了……」
寂印看著狀態不佳的玄星辰，帶著期許問道:「師祖，這朵「地獄紅蓮」能救師弟對嗎？」
這時。
道虛、道緣在屋外，沒多久就瞧見神秘人已走，將視線收回，徑自走進紫竹屋，道緣脫口道。
「師父，那神秘人走了，可曾留下姓名。」
老和尚搖頭閉口不談那人。
倒是道虛注意到師父手心的「地獄紅蓮」，身子經不住一顫，異常激動道。
「這是「地獄紅蓮」，真是太好了，此等天地奇物，非但可鎮壓世間邪氣，還可凈化魔氣，豈不是說寂空有救了？」
數人聽了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今夜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
老和尚卻對道緣、道虛低沉道:「你們帶著寂印出去，在屋外等著，沒有為師的吩咐不許進來。」
道虛眉頭緊蹙，眼睛骨碌轉，頃刻駭然道:「師父不可，此事由我來做。」
老和尚怒目金剛，犀利的眼神掃過兩人，怒斥一聲，「當年是老衲種下的因，今日便由老衲了結這個果，還不退去。」
在寂印的印象中，師祖從未急過眼，每每見面都是慈眉善目，今日橫眉冷目沒見過，當然今夜霍亂，放在誰身上，誰沒怒氣，沒殺氣。
只是師祖說的因果又是什麼，他不明白，師弟當真是那些人說的孽子么，他是不信，見老和尚臉色難看，從床邊起身勸說道:「師祖別動怒，傷了身子。」
老和尚摸摸了寂印的腦袋，輕聲道:「聽話。」
……
九龍窟冢。
墨魚兒、神棍也飛落在紫、白光柱的三百丈以外，便不能再往前走近半步，這裡已經是神棍也的極限了。
紫、白光柱散發著滔天死氣與煞氣，周遭的六百丈以內，奪取一切生機，風一吹，手一碰，乾枯的古樹就化作粉沫隨風飄搖。
墨魚兒來的路上，見到青雲山脈深處，不少妖獸向外圍逃竄，到這草木皆已枯萎凋零，地面出現龜裂，一縷縷紫、白之氣，從裂縫中溢出。
不是有神棍也的金氣包裹，僅憑墨魚兒的現有的本事，連方圓九百丈都未必能靠近得了。
忽然，他打眼一瞧，極遠處驚現一道亮光，忍不住大叫起來:「火，好生詭異的火焰，瘋老頭……」
神棍也頭也沒抬，實在是煩他，當初說好，到地撂下不管生死，哪知又纏著他不放，沒好氣道:「喊什麼喊，大驚小怪，別耽誤老道做事。」
話音落下，「呼」的一下，以紫、白光柱為起始點蔓延開，在墨魚兒的眼皮子底下，只見綠、藍、紅三種鬼火相繼被點燃，交錯燃燒，朝著墨魚兒、神棍也以極快的速度席捲而來。
墨魚兒凝視熊熊火焰迎面襲來，心頭猛然一跳，眼睛死死的盯著各色鬼火，但面子上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只好咬著后槽牙，異常淡定道。
「喂，瘋老頭，鬼火往這邊燒過來了，凶的很，燒過來了，來了，來了……」
呼！
神棍也回頭撇他一眼，略顯愕然道:「啊……什麼？」
「沒事了。」
只因墨魚兒已經置身紅色的鬼火中，原來是虛驚一場，腳下的火焰燃燒的旺盛，卻傷不到分毫，連溫度都感受不到，這是金氣包裹身體的緣故。
這一扭頭，只見神棍也沖他咧著大嘴，彎腰低眉屈膝，周身綠色鬼火縈繞，押著低沉的嗓子，斜眼凝視他，低沉道。
「我死的好慘啊。」
他著實被嚇的猛然一跳腳，聲音陡然一提，磕磕絆絆地怒道:「你，你要死啊，我現在就一劍戳死你，信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