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怪事
「我就不去了。」墨魚兒看著轉過身來的麻蛋,輕笑一聲,乾脆利落的回道。
「你拿上這個,去城隍廟找那哥幾個,就說晚上,在「桃山舊居」老地方一聚。」
麻蛋也沒看清那包袱哪來的,似是憑空出現,睜老大眼睛,心說神乎其神,匆忙的接過沉甸甸的包袱,愣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他打開一瞧,登時瞠目結舌,驚呼道:「俺的親娘嘞,這個,這個……」
墨魚兒見他沒出息的樣,當頭一喝,「還杵在這幹什麼,跟二傻子似的,還不走,嫌少啊?」
長這麼大,他頭一回見著這麼多錢,不由得兩腿發軟,腦袋「嗡嗡」的不知所措,眼睛麻溜的打轉,打量一番四周。兩手使勁捂住,可別讓它給跑嘍,下意識的搖頭道。
「啊……沒沒,哎,哎,二哥,不是,二爺,我這就去,跑腿的事,找我麻蛋就對了。」
話音未落,就見他一路屁顛屁顛小跑去。
「嘖嘖嘖……」
花兩生兩眼放光,吃味的砸吧嘴道,他的記憶中,可沒見過這麼些錢吶。
盡量剋制住自己的情緒,要上前搶來的念頭,故作平靜淡淡地道:「好多錢啊!」
沖著墨魚兒咧嘴笑道:「魚二哥,你瞧瞧小僧囊中羞澀,要不你借點銀兩使使,等小僧化緣之後,再還你便是。」
墨魚兒瞥他一眼,很是乾脆的笑道:「沒了!」
「魚二爺,別小氣么,多少借點,小僧不挑的……」
花兩生跟著屁股後面,一頓好說歹說,磨破嘴皮也沒見著半個銅板,禁不住暗暗嘀咕道:「這個鐵公雞,當真是一毛不拔啊。」
墨魚兒見和尚泄氣,反而嘿嘿一笑,隨口一說,將問題拋給竹餘,「找餘老弟借去,他囊中可不羞澀。」
和尚瞅他一眼,竹餘一怔,兩人正好對上眼,花兩生心裡念叨,竹餘這個落魄書生,兜里能有幾個錢?
而竹餘想到是,你覺得我能借你幾個錢?
這和尚雖是這般念叨,眼神卻很誠實,踏出半步,來到他身側,手臂杵了兩下,一臉笑嘻嘻地道。
「餘老弟,你說三哥我這個人怎麼樣?往日里待你又如何?摸著良心好好說。」
墨魚兒走在前邊,登時啞然失笑。
這話倒是弄的竹餘一頭霧水,心說我倆昨晚才見的面吧,不咸不淡地聊了幾句。擱這打起感情牌了?不至於吧,他直性子,實話實說道:「只能說……一般。」
「……」
花兩生本來還期待著什麼,聽了「一般」二字,突然想爆錘他一頓地衝動,可他忍了,這並不是看在錢的面上,純屬佛性使然,這一點不容置疑。
竹餘不糾結這個無趣尬題,頗為大方的掏出一小把銅板。
嘖嘖嘖~
一旁的花兩生兩眼直冒光,溢於言表,隨後卻見他齜牙咧嘴,嘴裡嘟囔著。
原來是瞧見竹餘手不停地抖了好一會,這才摳摳嗖嗖的將三枚銅板,頗為肉疼的撇過頭,不忍直視遞到他手中。
嘴角蠕動,卻硬是說出,散盡萬貫家財的闊綽語氣。
「拿去!」
「這,這……」
花兩生目瞪口呆,癟嘴苦笑道:「也太少了點吧?」
「沒了,你要是嫌少,還給我就是。」
竹餘見他不知珍惜的皺眉,索性伸手討要,「吃一串糖葫蘆……綽綽有餘。」
說笑呢吧,小僧借到手的錢,還能吐回去的道理?心底嘟囔著,猛然抽回手,將三枚銅板牢牢地攥在手心。
如今錢財在手,勢必要好好揮霍,抬起頭神采奕奕,豈料環顧四周好些吃的,卻見他眉頭又微微皺起,輕嘆一聲。
「想要的太多,卻架不住囊中如洗,哎,這年頭做和尚好難哦!」
這並非竹餘出手小氣,而是苦日子過多了,雖說當日「鬼陽城」中,墨魚兒救下他,給了不少錢財,後來又剩了不少。
可他捨不得亂花,還有閑錢吃糖葫蘆?能吃口熱乎飯就不錯了,能給他這些個,花和尚就偷著樂吧。
噠噠噠~噠噠噠~
這時。
墨魚兒三人身後,極遠處就傳來急促地馬蹄聲,登時引起一陣騷亂,雞飛狗跳。
旋即一行六人穿行而過,塵煙四起,街道攪和的烏煙瘴氣,墨魚兒目光追隨那幫狗腿子而去,還好不是「玄衣使」,只是外姓家奴,不然他非得踹下馬不可。
退避一旁的花兩生眉頭一挑,藍色僧袍被一陣騷氣的風吹起。
瞧著飛馳而過的馬尾掃屁股,吃了不少灰,隨手拍拍僧袍,啐了一句,「呸……沒長眼啊,當街縱馬,倘若傷著小僧,定讓你等賠錢,往大里賠錢。」
竹餘瞅他一眼,不禁暗暗納悶,這嘶,當真是個和尚?
一賣燒餅的老漢,瞧這小和尚說話不知輕重,可是嚇了一跳,出言好意提醒道:「喂,喂,小和尚,可不興這麼說的,你小點點,別讓他們聽了去,不然沒好果子吃。」
竹餘見那矮瘦老漢神色懼怕,不明白其中緣由,這裡的可比「鬼陽城」安穩多了,有些詫異隨口一問。
「大爺,這些人誰啊,如此明目張胆,似乎都怕他們?」
「這個……馬隊中跑在最前面那位,一襲錦衣華服的少年。」
老漢話說一半,冷不丁地環顧一周,招手示意,花兩生、竹餘彎腰低頭,旋即悄悄說道。
「就是腰間懸刀的公子哥,方才瞧見沒?那可是「落梅古鎮」掌事人柳狂生的兒子,更是柳老太爺的愛孫柳釗。」
「柳老太爺的手段,年輕人不清楚,可老一輩子的人,知曉他的狠辣,這誰敢管?不要命了?」
花兩生恍然,兀自嘀咕一了句,「這叫什麼事!」
竹餘聞言倒是沒說什麼,卻暗暗搖頭,心說有人的地方,總是少不了這些糟心的事,噁心的人。
「世道如此,沒什麼好感慨的。」
墨魚兒聽聞過柳釗的事,名聲臭不可聞,不咸不淡地道了句。
他與這公子哥一比,堪比良人,上前幾步,笑道:「大爺,來三張鹹味燒餅。」
「喲喲……」
老漢一聽這聲音耳熟,打眼一瞧一襲血袍的少年,指著他不確定的道:「這是,魚兒吧,好些日子沒見,這身衣服俊的很,你爺爺呢,我也許久沒瞅見了。」
墨魚兒上前拿起一塊燒餅,徑自往嘴裡送,含糊不清道:「老爺子有事出遠門,不在鎮里了。」
老漢笑了笑,道:「哦,這樣啊。」
「您忙,我走了。」
「哎,好,你去吧。」
墨魚兒咽了一口燒餅,抬抬屁股轉身走人,又道:「這燒餅錢啊,管那和尚要就行。」
「這是說哪裡的話,你叫我一聲大爺,還能少你一張燒餅吃?」
「要的,要的,我們三個人呢。」
「啊……那,那沒事,拿去吃吧。」
本想掏錢的竹餘默默挪步,拿上一張燒餅就走,跟上墨魚兒的步伐。
徒留吃著正香的花兩生,嘴裡嚼了一半的燒餅,突然覺得咸燒餅齁的要死,不香了,僵在那與老漢四目相對,傻了眼。
撇過頭,見兩人走遠,想著不給錢,似乎不太合適,在望著老漢擺手不收錢的架勢,遲疑半晌,還是弱弱地問一句。
「多少錢?」
武姓老漢咧嘴一笑,嘴上說了不要錢,卻伸出三指示意,或許是墨魚兒走遠的緣故,不擔心抹不開面子了,樂呵道:「不多,三個銅板童叟無欺。」
花兩生一聽愣住了,不是說不收錢么,怎地變卦了。更多的是氣惱墨魚兒,后槽牙直打顫,暗暗罵道:「這個鐵公雞就是故意的,哎,錢還沒捂熱,這就溜了。」
只見他頓了頓,低頭瞧著手裡咬了一口的燒餅遞給老漢。
老漢疑惑道:「小和尚,這是什麼意思?」
卻聽花和尚一本正經道:「還能退不?」
「……」老漢不置可否,相看兩無言。
花兩生見他不樂意,試探性的問道:「不要,小僧給大爺誦一段經,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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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酒肆前。
「魚兒,這些日子你跑哪瘋了?好久都沒來姐姐這了,說來怪了,擱以前見你有些煩,如今不見倒有些想念呢。」
一豐腴少婦手背掐腰狀,沖著墨魚兒笑吟吟道,那小臉別提多埋怨了,「要不是你小子臉上印記,姐姐我差點沒敢認。」
「嘖嘖,果然人靠衣裝,這一身紅衣整得你人五人六的。如今定是發了財,把姐姐的好,皆拋之腦後,哎,沒良心的小王八蛋。」
竹餘、花兩生聽這意思不對勁啊,皆是投去詫異的眼神。
墨魚兒被他二人瞅的頭皮一麻,得虧不是妖夭擱這聽見,要不然那還得了,一間「尋香酒肆」都不夠她掀的,旋即搖頭苦笑。
「姐姐,你是有夫之婦,話不可亂講,我一純良少年,可是清白的很,讓別人聽去,誤會就不好了。」
「就你……還純良,我看是純涼吧。」
女子見他吃癟,開懷大笑,挑眉道:「算了,給你留點臉皮,不逗你了,怎麼嘴饞,又打鞦韆來了?」
竹餘、花兩生對視一眼,又?
墨魚兒無奈,不是說好給我留點臉面么?這下老底當真掀到底了,黑著一張臉,道:「哪能啊,與朋友隨處逛逛。」
劉三姐看了看那兩人,點頭打招呼,隨口一說,「魚兒,最近「落梅古鎮」發生的怪事,你可聽聞?」
「怪事?」墨魚兒疑惑道:「什麼怪事?說來聽聽。」
劉三姐見他不知情,坐回凳子上,神色一暗,娓娓道來,「最近夜裡不時發生幾起孩子丟失的怪事。奇怪的是有的孩子隔天,或是兩天,夜裡又被安然無恙且悄無聲息送了回來,然後,別家的孩子,卻就被偷了,就是送回來一個,回頭偷走一個。」
「沒人瞧見偷孩子的賊人,究竟長什麼樣?只覺得眼前一黑,孩子就不見了。這事稟告了「正里使」,隨後派遣「玄衣使」稽查數日,愣是沒摸著偷孩賊的跟腳,你說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