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回 不怕就是不怕
此時,高聳的圍牆上,數十名玄衣人,手持弩箭,對準圍牆內,空地中的竹餘、花兩生、麻蛋三人頭顱。索性地上沒幾個箭頭,似乎事情還沒鬧大。
以及那些被「玄衣使」強行按壓,跪在地上,五十來號的「劍子幫」弟子,雙手背後皆被繩索捆住,目露凶光。
打眼一瞧牆下,「玄衣使」清一色身著麒麟玄衣,腰纏白虎腰帶,懸刀「青蟒龍」,身負弩箭。
黑髮盡數盤起,頂上未曾佩戴何物,乾淨爽利。
那腰間懸刀的錦衣華服公子哥,斜視青石地上,躺了不少「玄衣使」。
一道冗長的刀吟聲,飄了出來,長刀緩緩被抽出,刀光一閃,架在一人的脖子上,冷冷地道。
「和尚,你再敢動手,我便叫此人人頭落地,你雖強可你一個人,能救的了這些人么?」
柳釗一手撩起長發,多瞟了一眼三人,恍然道:「哦,瞧瞧,瞧瞧,我把那個眉心刻「囚」字的賤仆給忘了,不過一個賤奴能有什麼用呢,呵呵……」
麻蛋何曾見過這等陣仗,抬頭掠過冷光的「玄衣使」,兩腿害怕的打顫,有些發怵。再一低頭,見到被人欺辱的兄弟,依舊昂著頭,心裡便不退縮了。
竹餘、花兩生投鼠忌器,出手處處留手,見此更是不敢輕舉妄動,竹餘冷著臉,「你想怎樣?才能放人,直說便是,不必拐彎抹角。」
「嗯?」
柳釗低吟一聲,眉頭挑起,抬眸罵道:「一條卑賤的狗,也有說話的分?」
「餘老弟,可不是賤奴,更不是狗,那是小僧的兄弟,你罵他,就是在罵小僧。」
花兩生單手合掌,清澈的眼神陡然一沉,似笑非笑道:「施主,你可知,搞不好會死人的。」
「哈哈哈……」
柳釗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不怒反笑,言語乖戾道:「從小到大,敢跟我說這話的,已經死了不知多少人。更何況強闖「溝渠獄」,現如今你們的命,可都拿捏在我的手裡,不知死活的是你等賤民,跪下。」
竹餘沉住性子,掌間血氣縈繞,修為尚淺,不過化凡三劫境,卻也不是眼前「玄衣使」可以應付的,何況有陸良人調教,低聲罵道:「腦子有病。」
脖子被長刀割破流血的那人,盯著他兩人勸說道:「兩位兄弟,多謝出手相救,還是儘早離開吧,鬥不過他們的,屆時平白無故丟了性命,不值當。」
「想走,真是笑話,既然來了就別想活著出去。」柳釗抬抬下巴,朝著圍著竹餘三人的「玄衣使」擠眼示意。
「把人給我擒了。」
「玄衣使」聞言沒猶豫,手提「青蟒龍」上前,將三人拿刀給架住,花兩生想著硬來不行,只得伺機另尋他法。
竹餘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眼前的二愣子,壓根不跟你虛與委蛇,動刀子見血,實打實來真的,全然不考慮後果。
麻蛋被刀威脅,雖是膽戰心驚,卻提著嗓子說道:「大哥,你別擔心,這二位少俠是魚二爺請來救人的,他一會就來救咱們了。」
「啊,老二回來了?」
霍泥一下愣住了,以為聽錯了,神色一亮,瞬間又暗淡下來,喃喃道:「哎,怎麼趕上這個時候,這倒霉催子,來了不是自投羅網么?」
其餘兄弟驚呼道:「魚二爺回來了?」
「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柳釗全然不放在眼裡,抬頭看看紅日邁西山的光景,譏諷道。
「都這個時辰了,還沒來送死,怕不是躲在哪個老鼠洞,瑟瑟發抖,不敢出來了吧。」
「啊呵呵……」引來「玄衣使」一陣嬉笑。
霍泥頓時急眼,不顧脖子上的長刀,撇過頭,一口老痰吐在地上,噁心不死你,張嘴就罵道:「喝……呸,放你娘的狗屁!」
柳釗驀然憤怒,猛然抬腳一壓,將他的頭顱,硬是碾壓在粗糙的青石地面上,在眾人矚目下,緩緩舉刀便要砍下,冷笑道。
「找死!」
竹餘當頭爆喝一聲,「你想死!」
眾多「劍子幫」弟子見狀,驚呼道:「大哥……」
花兩生陡然怒目金剛,「為何要逼小僧。」
話音落地,花兩生眼神突變,既犀利又生悲憫,左手指間陡然一捻,一縷「地獄紅蓮」火溢出。
倘若不是柳釗含恨一怒舉刀殺人,他也不會倉促間走此險招,煉化了「地獄紅蓮」,又受了老和尚傳功,已經踏入化凡七劫境,這些比尋常人強上不少的「玄衣使」,怎會是他敵手。
可他離柳釗有十丈遠,既想第一時間控制住了他,又想不傷害到那些被刀架脖的「劍子幫」弟子,怕是不易,甚至落得血濺當場光景。
一時間進退兩難,思緒如飛,稍有差池,生死難測,可時間不等人。
驀然。
「溝渠獄」西邊的圍牆上,跌宕起伏的簫聲乍起,聲如驚雷,砸入一個個人的腦海里,只覺得腦袋昏沉的厲害,控制不住自己踉踉蹌蹌。
叮鈴哐啷!
手裡頭長刀、弩箭紛紛掉落,這時簫聲忽地一轉,「玄衣使」登時雙手抱頭,腳下虛浮站不住腳,竟是東倒西歪,面目猙獰,頭疼欲裂。
與此同時,遠方青光掠影,那是由指間彈射出的兩道青色劍氣,似是融入西沉的餘暉,一道擊飛那人手中長刀,一道洞穿那人手腕。
一聲慘叫聲突起,只見一抹血線飆飛,那人痛苦之際,一手按住滴血的手腕,側目斜視劍氣打來的方向。
眉心汗珠密布的花兩生,一撇頭見著來人,忽然舒了一口氣,指間紅蓮火漸漸散去,徑自搖了搖頭。
竹餘聞得熟悉的簫聲,扭頭打眼一瞧,只見得一襲青衣少女逆光站在牆頭,身後一輪紅日懸天,如瀑青絲浮動,紫色音符咒紋滿天錯落。
一人臉上鞋印,嘴角發紫溢血的霍泥,驚愕的眼神中,見一道血袍身影綽綽,從高聳的圍牆上掠下,飛奔過來。
以肉眼不可辨識的速度,猛然探出右手,捏住那人命運的喉嚨,冷冷地道:「小崽子,你怎知我欲殺你,如捏螻蟻而已。」
霍泥屈膝著腿,轉過身這才瞧的清楚,不由得雙目瞪圓,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驚呼道:「老二。」
「劍子幫」一個個喜出望外,揚聲道:「魚二爺。」
「餘老弟、和尚,只要不死,就給我往死里打。」
墨魚兒劍指一揮,捆綁一行人的繩索,被青色劍芒斬斷,扶起負傷的霍泥,一股青氣流入他的體內,笑道:「泥哥,好久不見還玩泥?」
霍泥啞然一笑,咧嘴道:「玩個球的泥啊……」
墨魚兒眸子怒氣內斂,問道:「可敢動手,痛打這幫小崽子?」
霍泥瞅瞅手腕的通紅勒痕,不假思索地握住拳頭,朗聲笑道:「干他娘的,怕個熊啊,兄弟們給我上!」
「給我打。」麻蛋咧嘴一笑,連連上步,揮拳朝著一個東倒西歪的「玄衣使」臉上,惡狠狠地掄去。
然而,沒見後者怎麼樣,他倒是抽回手,猛吹涼氣,疼得齜牙咧嘴,啐了句,「哎呦,疼疼疼……這皮真他娘的糙,不過打的舒服。」
他們打不過這些強壯有力的「玄衣使」,但是撿漏還是可以的,只見他們就地取材,從「溝渠獄」周遭摸來棍棒、磚頭,在竹餘、花和尚的身後補刀下黑手。
往日里甭說打死「玄衣使」了,就連打的念頭都不敢有過,他們可是貧頭百姓,不找自己的麻煩已是萬幸。
如今下黑手是事出有因,但是打歸打,鬧歸鬧,微妙的分寸還是要有的,不敢真的下死手,怕給墨魚兒招來麻煩。
柳釗眉宇間直冒虛汗,右臂手腕不時滋血,血染錦衣華服,咬牙切齒狀,臉上不受控制的抽動。即使被扼住喉嚨,劈了嗓子,仍是齜牙惡狠狠地罵道。
「敢傷我,敢鼓動這幫賤民打壓「玄衣使」,你們怕是不想活了。」
似乎柳釗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眼前的處境,對面站著的又是什麼人,如往日一般,依舊擺出那副傲慢放縱的姿態,抬下巴看人。
啪!
「我去你……」
啪啪!
「我……」
啪啪啪!
「……」
「呦,怎麼不說了,這手可還沒過過癮呢,來來來,叫喚兩聲給二爺聽聽,我給你打節奏。」
墨魚兒凝視手裡隨意拿捏的小崽子,再度揚起的手,稍許頓了頓,旋即「啪」的一下,反手又是一巴掌,冷言道:「我且問你,孩子被盜案與你柳家有沒有關係?」
鼻青臉腫的柳釗,似乎骨氣很足,撇過頭不置可否,眼神直勾勾的瞪著他,不言而喻,心底的謾罵聲豈止一點點。
墨魚兒挑了挑眉,扯嘴一笑,輕聲道:「很好,有骨氣。」
他一抬腿猛地踹飛柳釗,這人猝不及防,只能悶哼一聲,摔落在地滑出三丈外,攤在地上,喉嚨卡血,抬起頭的眼眸非但沒有恐懼,反而嘴角冷笑,似是不怕死的狠人。
墨魚兒雙手插袖,似的樂的見此,漫步緩行,言語低沉道:「那就一點一點地敲碎,你僅有的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