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小娘子真是能說會道

第七回 小娘子真是能說會道

此言一出,立馬招來眾人目光。

待眾人看清是墨魚兒之後,還是酒醉的模樣,一致認為是他喝多了擱這耍酒瘋呢,便漠不關心,該幹嘛幹嘛去。

見無人應答,墨魚兒踉蹌而起,邊揉揉屁股,邊嗅了嗅,轉身目光一凝,鎖定一道背影。

眼睛盯死,抬腳跟上那人,方才他聞的清楚,跌倒之前嗅到一股香風襲面,煞是好聞。

雖說這香味很淡,但他打小嗅覺異於常人,很是靈光,說是比狗還要狗也不為過。

他在市井混這些年,甭管是少女、少婦、老婦人,打身邊路過,經由他鼻子的煙脂水粉,一聞便知出自哪家,是廉價,還是低劣貨。

然而,這一次卻非同尋常,其清香淡雅不可名狀。

一念匆忙加快腳步,右手往外那麼一探,一把便要搭在那人肩頭,可沒等落下,就被那人拿捏住手腕,頓時一陣疼痛襲來,當即眼睛睜的老大。

「啊嘶……撒手!」

墨魚兒氣勢瞬間矮了一頭,不負先前,吃痛咬牙道:「小娘子撞人不說,還如此蠻橫。」

那人當即側過身,側臉相迎,不但沒鬆手,反而手腕一扭,使的他掌心向上,這下整條胳膊都吃痛起來。

「哎呦……痛痛痛!」

以兩指掰他手腕時,她就發覺不對勁了,此時抬眸望著他,有些疑惑,冷冷地道:「你這小酒鬼偷摸尾隨,意圖不軌,你要幹嘛?」

這一使勁墨魚兒越發清醒,可是酒已上頭,眼前好似薄霧繚繞,朦朧了眼睛,只能依稀可見是一張清秀的側臉。

反觀這姑娘一襲黑袍,內里紅衣,袖口寬鬆,暗紅絲繩繫結,彎曲成鬟束髮,滿頭青絲齊腰,額前數縷鬚髮繚繞。

穿著打扮不算精緻,倒有幾分凌亂颯爽,看上去也是一股子仙氣飄然,靈氣十足。

江湖話本里的女俠客,也不過如此了吧。

誰曾想看似纖瘦的小娘子,個頭與他差不多,手勁卻出奇的大,墨魚兒料定她是個練家子,若是真打起來怕是要吃虧的。

再者說,他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能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娘子?

奇怪的是那股清香撲面,聞來不覺怪異,卻有著莫名蠱惑之力似的,眼下已然忘了痛感。

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下飄,另一隻空閑的手忍不住揉揉眼睛,想要細細打量小娘子的模樣,提聲道:「姑娘此言差矣,明明是你先撞的我,怎倒質問起小生來了?」

少女已然確認他是一個醉酒小鬼,手無縛雞之力,便沒使多大勁,也不嫌他髒亂,就是不撒手,只是態度立馬轉變,變得如沐春風。

「是么?那我是該向你道歉咯。」

墨魚兒聽了詫異,別說這聲音聽著挺順耳,擰巴著身子點點頭,「要的,要的……不,不打緊!」

這姑娘忽而眯起桃花眸子,沖他抿嘴一笑,指間卻陡然一發力,驀然氣惱。

「你瞎啊,不是躲的好,是你該撞上本姑娘了,沒量就別喝,瞧你蔫了吧唧那樣,招人笑話!」

這事若是放在平日,見他一介凡人,話說到這,也就轉頭走人了,可是今天她遇上事兒了,也沒想到走在大街上,能遇到這小無賴,心情就更不好了,這事必需好好掰飭掰飭。

疼痛再次襲來,令他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暗暗吃驚這小娘子的臉怎地說變就變,跟昨天追了他整整六條街的小婦人有的一拼。

哪怕被她拿捏住,但是輸人不輸陣,與酒勁上頭不無干係,既然打不過,就別怪他用下作法子。

「嗝呃……小娘子真是能說會道,不撒手是吧……

呦,這手柔的,吔?不光柔,還是香的很呢。」

墨魚兒仰頭低眉,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一口濁氣,一副很是酒後耍渾而嬉笑的賤相。

霎時一股酒氣襲來,少女不由一手掩住口鼻,本就略微圓嘟嘟的小巧鵝蛋臉,見他堪比流氓的行徑,當即又被激怒,看上去好似遇到危險的河豚,指間再度使勁,帶著冷意道。

「孟浪小賊,休要輕浪浮薄。」

「哦哦哦……」

墨魚兒嘩然色變,疼的「哦哦」直叫,被這姑娘隨手一推,倒了,本是想起,可見她環手抱胸的眼神,他還不起了呢。

坐在地上,便指著她的鼻子眼睛要怒,忽而神色一變擠出笑容,咬著牙說道:「你,你……小娘子夠勁!」

這姑娘一點就炸,當真惹不得。

小乞丐目光掃過四周,逼得他當眾嚷嚷,「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吶,這小娘子不知羞,竟當街調戲於我,大夥都來評理啊,嗝!」

不少人聽了大為驚奇,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稀罕事,很難不讓人提起興趣。

這不,有人扭頭定神一看,就更為稀奇了,這檔子事他必需得管管。

只見頭戴氈帽的老漢,歪頭指著他,湊到跟前打量,還不忘問別人呢。

「咦?這不是墨家那小滑頭?」

「沒錯,就是他。

」頓時有人應聲附和。

「哎呦喂,大爺,就您這眼神真是絕了,不是小子我,還能是誰?」

見圍上來不少人,墨魚兒暗暗竊喜,沖老漢一笑,又抬抬下巴,起身盯著眼前少女,挺身與她叫板。

「你呀你,攤上事了,曉得吧,杵在這的諸位都是我的親朋摯友,就問你怕不怕,麻溜的,道歉!」

不知情況的人,少不了一旁小聲非議,俗話說的好,唾沫星子淹死人,因此吃定這一點,反正他臉皮厚,習慣了,但她一小娘子能遭得住?

可看向她時,墨魚兒眼神經不住微變,反觀這小娘子很是淡然,絲毫不為閑言碎語動容。

她還真就沒所謂,指間繞著青絲玩,桃花眸子淡淡地掠過圍上來的閑人,也不吱聲,看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那老漢背手眼神老練,面向滿臉通紅的墨魚兒,一早就聞得一股子酒味,稀得說他。

再瞅瞅這天仙似的小女娃,這事全然經不住推敲,明眼人一看便知。

「小女娃莫怕,可是這混小子欺負你,只管說來聽聽,大傢伙定為你評評理。」

「是啊。」

「是啊……」

墨魚兒聽完鬱悶不已,這幫人不幫腔也就算了,怎地還上前捅刀子呢,揚了揚手,「大爺,你睜大眼睛瞧瞧,是她欺負我啊。」

說著抬起手腕示人,上面可是有沒退去的紅手印為證,但無人願意去看,只信心中所想。

「閉嘴!」那老漢立馬回頭瞪他一眼,可惜怎麼也瞪不大,「大爺眼神好著呢。」

這姑娘不想與他在此糾纏,有要事在身,但也不想輕易放過這般輕薄無禮的小賊,不露聲色地抿嘴暗笑,索性借坡下驢。

順勢側過身子,低頭作勢,眸子流露幾分楚楚可憐,抬眸瞥小乞丐一眼,訴苦道:「這,這……人家一小姑娘不似這無賴流氓,讓人怎麼開得了口嘛。」

嗝!

墨魚兒目瞪口呆,她神態轉換之快,情感流露之真摯,饒是他也暗暗咂舌,不得不感慨,這回算是碰上對手了。

不等他開口反駁,那老漢不僅開腔,還打包票,「小女娃莫要委屈,大爺給你撐腰,這麼地,混小子趕緊道歉……嘖,耷拉著臉擺給誰看呢,趕緊的。」

見墨魚兒給台階不下,老漢只好砸吧嘴,一個勁的沖他使眼色。

「這叫什麼事啊?」

可他偏偏不上道,順勢一揣手,將頭撇到一邊去,無視熱心腸的老漢。

驀然。

那嬌俏的精緻臉蛋,已經湊到跟前,墨魚兒忙偏過頭,就見倆人四目相對,只一剎那,少年看的清楚明白,已然怔愣住。

而她,則是突然狡黠一笑。

反觀墨魚兒臉色大變,咧開嘴,陡然低頭看去,赫然是小姑娘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這俏皮靈動的少女,得意地甩動滿頭青絲,背手颯然離去。

墨魚兒抱起腳,直呼疼痛不已,望著那背影跳腳,嘴裡念念有詞,沒好氣道:「狡猾的小騙子,別走啊,怕了吧你。」

那老漢與眾人不以為然,散去前不忘上說道他兩句。

墨魚兒擺擺手,嫌棄他們眼拙不識人心。

杵在原地的墨魚兒暗暗琢磨,抻著受傷的那隻腳,默默念叨,「這潑辣的小娘子,會是老爺子雇來調戲我的?倒也不無可能。

嗯?她從未回頭,怎地知曉我跟著她,還輕描淡寫的讓我動彈不得,莫非……撞上真仙人了?」

說到這,擱心裡暗暗竊喜,趕忙要追去問問究竟,可邁出沒兩步,腳上襲來的刺疼,讓他瞬間冷靜,頓足搖頭輕嘆一聲。

「算了吧,可別上趕子著了人家的道。」

先前的小插曲,不足道哉。

墨魚兒又在街上瞎溜達,邁著飄逸的小碎步,走走停停,眼睛還是迷迷瞪瞪。

找個陽光明媚的地,不管臟不臟,一屁股便坐了下來,不是他不愛乾淨,而是沒必要,不然可惜這一身行頭。

眼下酒醒七八分了,不時從布袋中拿些吃的,臉上笑嘻嘻,看向斜對面不遠處的一個老頭。

只見那老頭雙眸緊閉,眼角微陷,伏案端坐,清風徐來鬍鬚斑白浮動,倒有幾分仙風道骨。

一青年婦人衣著樸素,攤開一手,掌心向上放於案上,起初一襲麻衣的老頭,手指在其掌心比劃著,同時振振有詞對那婦人說道些什麼。

又見他不斷的將婦人的手翻來覆去,捏著不松,婦人手中傳來的觸感,總覺得怪怪的,經不住倉惶抽手,狐疑道:「老神仙的測法非同常人啊?」

這老道白眉一挑,有理有據,輕喝道:「你這婦人好生無禮,以老道的風骨難道會佔施主的便宜不成?

此乃「七宿探骨之術」,覓前塵,知今生,可謂神鬼莫測,測字、卜卦的微末小道不足道哉。」

這婦人云里霧裡聽不大懂,但見老道所言有鼻子有眼,怕是做不了假,不免一時怯了場,面露幾分羞愧。

「那敢問老神仙可探到什麼?」

老道仰頭靠著椅子,擺弄著山羊鬍,低聲惋惜,故弄玄虛,「哎……可惜了,可惜了。」

婦人不解急上心頭,嘀咕錯在何處。

「施主打斷施法,乃是道術大忌,眼下傷了心神,自然無法繼續,看來你我無緣啊。」

聽得此言,婦人著急啊,「啊這,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冒犯了老神仙,您可不能甩手不管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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