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吃我一記大逼兜

第九回 吃我一記大逼兜

時間如梭。

估摸著小半個時辰以後,便要日落西沉。

然而,就在街角。

墨魚兒抬頭轉彎時,不慎迎面撞上一人,聽得「哎呦」一聲,止不住踉蹌倒退半步,得以穩住了身形。

不料這時,一壯漢眼裡有活,疾步猛進沖他而去,同時惡語相迎,「不開眼的賤骨頭,膽敢衝撞我家小姐,真是活膩歪了。」

突如其來的一腳,使得墨魚兒悶哼一聲,猛然被踹出一丈還多,好在架起的胳膊做十字格擋,硬接一記重腳。

殊不知壯漢乖戾不堪,顯然不肯罷休,大步流星再度追上前,一隻大腳從天而降,直指腹部而去,墨魚兒本就摔的七葷八素,此刻哪裡躲得開。

悶哼再起,喉嚨一甜,這一腳傷及下腹,登時如刀攪,疼痛難耐,捂著下腹蜷縮在一起,躺在冰涼的地上。

寒冬臘月,天寒地凍,墨魚兒脖子上青筋已經暴起,額頭冷汗直冒。

當是時。

一襲錦衣少年走近,半蹲下的身子擋住眼前的光芒,凝視墨魚兒泛紅的眼睛,漫不經心道:「要飯的,既然沒死,就別賴在地上不起,還不向姑娘磕頭謝罪。」

「呼呼……呼……」

墨魚兒疼的大口喘氣,想起撞到的人,支棱起一條胳膊,皺眉瞥了一眼耐看的少女,今天是怎麼了,霉運不斷,相比昨天還不如,真是晦氣。

少年惱怒訓斥,「瞎了你的狗眼。」

聞言眉頭深擰不予理會,待墨魚兒緩過一股勁,吃痛的站起來,全程漠視少年從身旁踉蹌錯過。

那人臉色驟然陰沉,后槽牙磨出不可聞的細微聲,稍許轉身的瞬間,臉上卻平靜如水,蔑視狼狽的背影,嘴角上揚,露出深有意味的笑容。

墨魚兒打量少女,似乎並無受傷,的確是他走的過於著急,抱有歉意道:「既然姑娘無礙,我也傷著了,這事就此揭過吧。」

小姑娘看見小乞丐嘴角溢血大為吃驚,顯然沒想到僕人下手這般迅速狠辣。

她剛要說話,壯漢卻搶聲喝道:「你這賤骨頭怎可與小姐相提並論,滿腦子漿糊?」

天冷少女穿的不少,又外披了件白絨裘衣,所以被丫鬟扶起,沒半點磕著碰著,氣惱惡仆行徑,「住口,誰允你出手傷人的?退下。」

訓退惡仆撇過頭,溫聲道:「你傷的不輕,理當拿錢為你治病。」

墨魚兒見她好說話,下山時老爺子又特意囑咐不準招惹是非,便不與這幫人無謂的糾纏了。

不過這僕人的面相已然記下,日後可別落單在他手裡,斷然給拒了,沉聲靜氣道:「要飯的,命硬!」

那惡仆是個囂張跋扈的主,不知是有心護住,還是本末倒置,拎不清誰是主,誰是仆,依舊肆意插嘴叫囂。

「不識抬舉!」

少女瞪了一眼惡仆,卻也不在堅持給湯藥費一事,隨了小乞丐的意思。

墨魚兒撿起地上還能吃的吃食,多看了一眼放狠話的二人,腳下稍顯虛浮的離開。

這一遭遇,讓少女得以有了借口先行告辭,與錦衣少年擱半路,就提前分道揚鑣了。

他站在街道一臉陰沉,冷言道:「臭要飯的現在何處?」

身側靠後的胖臉家僕,聽言一壓身子,恭敬道:「少爺,請隨小的來。」

七拐八拐,二人來到一處偏僻無人的巷尾,此地陰冷乾燥,卻有臭味不時從隔壁飄來。

譚奉天聞到一股惡臭,當即拿出絲娟掩住口鼻,一臉嫌棄踢了他一腳,罵罵咧咧道:「蠢貨,腦子是被驢踢了?也不找個乾淨的地方。」

那胖臉家僕穩如泰山,卻是惶恐的「撲通」跪地,舌頭緊張到打結,磕磕絆絆道:「少,少,少爺恕罪,人多眼雜,小的擔心過於招搖,而節外生枝啊。「

聽聞這說辭,譚奉天神情緩和一點點,卻在心裡罵罵咧咧,當街戲耍一個小小乞丐那能叫事?誰吃飽了撐的敢管我的屁事,低頭看去滿眼厭煩。

「邊跪著去,礙著我眼了。」

「謝少爺恩賜!」

僕人瞬間鬆了一口氣,頓時眉開眼笑,以跪之姿挪移一旁,無意識的直咽口水,寒冬臘月已然低頭提袖擦汗。

忽地,譚奉天順手一巴掌,在家僕後腦勺,令他腦袋發懵,脖頸順勢往下一縮,乖順極了。

他的嘴角卻勾起深沉的冷笑,陰陽怪氣,揚聲道:「曹老二,看你辦的叫什麼事,讓你請,誰讓你把人套麻袋的?」

冷不丁被打的曹老二是敢怒不敢言,當即驀然大怒,提著嗓子沖著另外三人發號施令,「全是死人啊,沒聽少爺發話嘛,不解開等著挨巴掌啊?」

那三個家僕摸不清少爺今天的路數,聽了都愣了一下,言盡於此,慌忙的扯開麻袋。

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墨魚兒見到來人是誰,漠然挺直腰桿,理了理衣服,沖著譚奉天啐出一口血痰。

嘴角掛著不羈的微笑,心裡已然飆了好幾回垃圾話了,跟他搞這些花里胡哨的,真他娘的什麼玩意,噁心。

譚奉天一臉詫異,這可不是他預想的畫面,接著又陰陽怪氣道:「呦吼,還能笑得出來,有意思,鮮衣怒馬的血性兒郎,少爺我最喜歡打交道,他們往往不會令人失望。」

觀望周遭一番,墨魚兒心裡猛的一「咯噔」,這地他熟,偏僻的很,就算叫喊都沒有人能聽見,興許路過的貓狗能回應兩句,顯然是慣犯了,會找地方,墨魚兒冷不丁地說道。

「聽見沒,就在剛才,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譚奉天眯眼不解道:「什麼?」

瞟了他一眼,墨魚兒出奇的平淡,「某知狗在叫囂啊。」

瞬間臉色一沉,譚奉天冷笑道:「你要清楚惹怒我的人,甭想有好下場。」

一聽又給逗樂了,墨魚兒當然識得此人,紈絝子弟一個,不是什麼好鳥,饒是他也望塵莫及,陡然橫眉冷對,負手譏笑。

「呵呵呵………譚大少真會說笑,別人不招惹你就謝天謝地了。」

譚奉天不可一世,一副高傲的姿態,「你很有趣,跪下磕頭求饒,便賞你一個鞍前馬後的差事,就此蛻去這層低賤的皮。」

「什麼……狗腿子?」

墨魚兒抬眸斜眼,揣起手來,略微歪頭道:「呀,巧了,沒出生前,就有人指著我娘的肚子說,說咱老墨生下來腿就硬,一輩子打不了彎,廢人一個,這活沒法干。

比不得你們一個個,不光命好,腿還軟,要不我杵這,你讓我見識,見識,什麼叫鞍前馬後的差事?

哦,譚大少莫非是一匹……浪蕩的野馬?」

雙指明明白白的,杵在自己的腳下。

主子沒發話,倒是依舊跪在地上的胖臉僕從,抬頭張口就來,「賤骨頭,你放肆,少爺看得起你是福分,別豬油蒙了心不識好歹。」

墨魚兒眉毛上挑,眼中儘是鄙夷,冷笑道:「福分?你都不如搖尾乞憐的狗,哪有你置喙的份。」

那僕人被深深戳中痛處,欲要暴起傷人,可少爺沒開口,他哪敢造次,身子剛起一半,看了眼主子一言不發,又給跪了回去,只得咬牙切齒惱怒道。

「你找死。」

譚奉天冰冷一笑,側目而視,冷冷地說道:「少爺我向來和善,可有人偏讓人不歡喜……將他外衣扒了,給我狠狠地打,不發話不準停。」

聞言墨魚兒臉色徹底沉了下去,都說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亂拳照樣能打死老師父,方才是他不小心著了道。

此時此刻,少年胸中怒氣起,眼裡狠色現,老爺子的話已然不頂用了。

餘光里,就見身側兩個家僕率先沖了過來,墨魚兒猛地一揮拳,朝著攔他去路的一人側臉掄去,顧不得後背遭人一記重拳。

渾身發力從一側沖向前方,朝著窄巷擋道的譚奉天,抬腿就是一腳,踹的他當場摔翻地上,哇哇亂叫,痛的他齜牙咧嘴,躺地上面目扭曲。

「嗷嗷,啊啊啊……」

「廢物一個。」

一腳給人干廢,墨魚兒少不得惱怒罵上一嘴,真他娘的跟紙糊似的,會叫囂的狗子果真牙口大多太軟。

沒能起來的譚奉天怒急生淚,扯開嗓子暴喝,「啊啊……給老子往死里打。」

前有曹老二怒起抬腳,後有兩個家僕揮拳阻擊,雙方拳腳相擊,打的噼里啪啦。

饒是如此,墨魚兒卻越大越勇,冷冷的目光,只停留在譚奉天身上,欲要擒賊先擒王。

當下又抓住空擋,沖著地上支棱著胳膊卻慌亂後退的少爺,一腳狠狠地蹬在臉上。

砰!

僅此一腳,蹬的譚大少暗無日月光,驚魂肝膽喪。

咣當!

當即後腦勺磕到了地面,腦袋發懵,兩眼一摸黑,抱頭拳縮在地上,已經忘了呻吟。

呸!

手無縛雞之力的假把式,也敢與他叫板,但凡沒人攔著,他娘的踹的他不哭爹喊娘都能有鬼了。

一旦敵眾我寡,必然使出終極打法,那就是,打人先打臉,踹人得踹頭,這是「劍子幫」與人干架,多年來打出的最硬的道理。

那胖臉家僕見狀心悸,只得撤離群攻,慌忙攙扶心神雙重重創的呻吟少爺。

不料被那三個僕人攔抱住腰的墨魚兒,呈現半掙脫的狀態,雙腳朝前胡亂飛蹬,恰好結實的踹在曹老二後背,沉重的身子一個踉蹌,「哐當」一下,嚴嚴實實的壓在譚奉天身上。

只聽得嗷嘮一聲,這下可是亂了套了。

墨魚兒見跑不了,已是毫無顧忌,打出重重怒火,四人你一拳我一腳,或是橫衝直撞,或是扭打在起來,徹底亂成一鍋粥,誰打的誰哪能分得清,誤傷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了。

別看墨魚兒瘦不拉幾,打架他是一把好手,沒三個人拚命糾纏,還真攔不住他一人,但架不住人多勢眾,何況又受傷再先。

當下惡仆見少爺又負傷,那可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搞不好要遭殃,斷然留不得手,恨不得使上吃奶的勁。

墨魚兒不知被誰的一腳側向踹倒,赫然失了優勢,只得抱緊腦袋,雙腳胡亂的撲騰,打到一個算一個,「噼里啪啦」拳腳無眼,悶聲從墨魚兒鼻間發出,甚至嘴角已經流淌血絲。

豬籠巷中。

曹老二早已一骨碌爬起來,小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可謂是膽戰心驚,今天他把少爺壓在了身下,這是他能幹的事?

這不誠心找死,是什麼,此事他娘的比天塌下來要嚴峻萬分,但是這個時候,絕非胡思亂想的時候。

趕忙上前,扶起一邊腮幫子腫脹而留下腳印的少爺,嘴裡不時低聲呻吟,垂眸神情萎靡,怒視倒地的墨魚兒,嘴裡罵罵咧咧。

「他姥姥的,嘶……弄死他,弄死他,哦吼吼吼……」

譚奉天摸了摸後腦勺,後面起了一個很大的血包,由於頭髮遮擋所以不易發現,想他譚大少多少年走來,什麼時候受過這麼大的屈辱,簡直豈有此理。

曹老二打眼掃向前方三人,個個鼻青臉腫,身上或多或少已經挂彩,就他一人完好無損,顯得格格不入,他這個鬧心啊。

擱那暗搓搓的犯嘀咕,沒挂彩對他來說,非但不是慶幸的美事,反倒是一件極其糟糕的禍事。

好一會兒,慘淡的譚奉天緩過勁來,霍然推開身側的曹老二,踉蹌上前欲要一探究竟,最好上前揣上兩腳。

「人死了沒有。」

另外一家僕上前,率先攔下不讓過去,倆窟窿眼頂著一隻熊貓眼,吃痛道:「少爺,那要飯的快不行了,這玩意是他從身上扯下來的,您請過目。」

那是一小半塊殘缺的銅盤,不及大拇指一半厚,整個銅盤估計跟杏子差不多寬,表面斑駁不堪,刻字已經模糊,只有一個卯字可辨識。

好在這塊有孔,戴在脖子上多年很是油光,看著卻並無奇特之處。

想他一個譚家大少爺,又是獨苗,打出生至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樣能少了,何況是一個小小乞丐的破東西,他能看的上眼嗎?這不是在變相的侮辱他?

「去你娘的,不頂用的廢物。」

「啪」的一身脆響,譚奉天扇的他兩眼冒金星,手裡那玩意隨之脫手墜落在地,被少爺狠狠的踩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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