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樂句 擁抱
小蓮有些錯愕的怔了怔,腦中飛快的轉動了起來,「什麼事?」
「我想……」公子琰的話剛說出口,就被天香快速的打斷了。
「沒什麼事,大家快吃菜吧,都要涼了。」天香微垂了頭,不看任何人,淡淡的說道。
公子琰的話被堵了回去,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抑制住了心裡的不快,只是輕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小蓮蹙了蹙眉頭,看著一桌子還冒著熱氣騰騰的菜,夏日裡天氣熱,飯菜也不會那麼快涼的,心裡思索著到底是什麼事,不管是什麼,姐姐一定有她自己的思量吧,還是等私下裡再問吧,見大家都不再說話,小蓮只好埋了頭,扒起了碗中的飯來。剛才的愉快氣氛,在轉瞬間就消失了大半,場面頗有點尷尬。
「對了,小蓮,你進宮之前,天香姑娘就跟我提過,想給你找個師傅,正經的學琴,現在你回來了,不如就早些把這件事辦妥了吧,師傅的人選我也替你打聽好了。」宇文磊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注視著小蓮說道。
小蓮眼中一亮,忙開心的問道:「真的嗎?要是能早日開始學琴,那自然再好不過,不過師傅是誰啊?我認識嗎?」
宇文磊嘴角上揚的說道:「你不認識,是宮裡的老樂師了,不過現在沒在宮裡了,和他的孫子一起,就住在洛陽的南郊,遠是遠了點,但此人的琴藝非常了得,當年也多次得到太宗皇帝的稱讚的。」
小蓮一聽。心裡極開心地又問道:「那您跟他說過了嗎?他肯收我做徒弟嗎?」
「上次去拜訪他時。曾跟他提過,他也聽說過你地名字,聽說你想拜他為師,當下就同意了。」宇文磊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天香也替小蓮高興的說到,同時又為小蓮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她碗中。而此時小蓮碗中的菜已經堆得像個小山尖了,全是坐她旁邊的天香給夾地。
公子琰舉起了酒杯,像小蓮祝賀道:「來。祝我們的小師傅早日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大樂師!」
小蓮忙舉了酒杯,燦爛地笑著:「謝公子吉言!這杯酒,我也祝您的生意興隆,心想事成!」
「哈哈哈!」公子琰聽道,開懷笑了起來,「瞧小蓮這張小嘴,可比從前甜多了,那我也托你的吉言,但願能心想事成咯!」說這話的時候。公子琰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天香。
剛才的不愉快。漸漸消失,大家又愉快的聊了起來,在小蓮不在時,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
飯後,宇文磊因為有事,先走了,公子琰見天香和小蓮久了沒見,必有許多姐妹間地私房話要聊,便也提早離開了。
兩姐妹在裡屋家長里短地足足聊了一個下午。天香才趕在軒里迎客前回去了。小蓮有好幾次都提起了公子琰所說的事。可天香似乎是有意迴避,總把話題又扯到了其他方面上去。到最後小蓮也沒能問出什麼,只好占時作罷。
但小蓮心裡並不甘心,暗自決定既然姐姐那裡問不出來,不如等下次有機會的時候單獨問問公子琰,她總覺得,這件事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只是想不明白姐姐為什麼會這樣迴避。
黃昏時分,房間里,只剩下小蓮和趙氏兩人,趙氏一邊幫著小蓮整理著她帶回來的衣物,一邊跟她說著她不在的時候,家裡發生的大小事。
「你走的這半年裡,全虧了天香姑娘和兩位公子的幫襯,時常來看我們,每次都不會空手來,總會帶來些東西,錢也給了不少,我開始怕你知道了,會責怪,不肯收的,可家裡又沒有別地收入,便收下了,但我也都精打細算著用,錢還剩下不少,全在這裡,你看怎麼處理,要不要還回去?」
趙氏說著,從厚重地木衣箱里,翻找出一個深色的錢袋,將裡面得錢全數倒了出來,有好幾百文之多。
看著床上散開地錢幣,小蓮默默的大致數了數,用指肚輕輕的撫摸著幾枚銅錢,輕嘆了聲:「還是收好吧,日後等我掙了錢,再好好回報她們吧。」
趙氏收好了錢,在心裡暗自感嘆著,幸好小蓮沒有像上次那樣,使性子的說要還回去,不然以後的日子還真不知道怎麼過,有了這些錢,足夠她們一家人過好長一段時間了。
「對了,你的女兒怎麼樣了?你有去看過她嗎?」小蓮忽然想起的問道。
「萍兒啊,我前幾天才偷偷的去瞧過一回,那奶娘抱著她在院子里散步,看著粉粉嫩嫩的,小臉肉嘟嘟的,穿的也乾乾淨淨的,瞧著應該不錯,那狠心的男人,總算沒虧待自己的女兒,我倒也放心不少,不過聽說他要迎娶新人,也不知道將來的女人會對萍兒怎麼樣。」說道這裡,趙氏擔憂的長嘆了一聲。
小蓮聽著,心裡有些澀澀的,都說后媽不好,白雪公主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但她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趙氏,只好什麼也不說。
正在這時,從院子里傳來了一串歡快的笑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后,門帘被人撩起,無名和小三一前一後的出現在了小蓮的眼前。
熟悉的身影怔怔的站在門口,一雙漆黑的,閃爍著深情的黑瞳,緊緊鎖著眼前的小人兒,傾注著滿腔的思念,薄薄的嘴唇微微顫動著,似是有無盡的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無名突的丟開了手裡的背包,一個箭步沖了上來,將小蓮緊緊的摟在了懷中,那力氣竟有一種想將小蓮融進自己身體里的感覺。
小蓮幸福的享受著這溫暖安心的懷抱,卻又因為被無名抱地太緊,呼吸都有些喘不過來了。才忙掙扎著推開了無名。笑著說道:「哥哥是怎麼了,不過才半年沒見,怎麼像是有一生沒見地似的?」
無名有些不自在,臉頰邊也偷偷浮出了一抹暗紅,訕訕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蓮的頭頂,理了理她因為自己的擁抱而有些凌亂地頭髮,「我是太擔心你了。見到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小蓮笑著挑了挑眉角,「我又不是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說著,小蓮忽然發現,原來不只自己一人長高了,連無名也長高了不少,而一旁一直站著不說話的小三,也像是猛竄了一個頭,不再是瘦瘦小小的。弱不禁風的樣子了。
看著從小三眼裡的流露出的真切的關懷與一絲隱匿的羨慕。小蓮溫柔的笑了笑,走上前,突然伸開手臂,將小三摟入懷中,也給了他一個大大地擁抱。
「小三也一定很想念我吧?現在姐姐回來了,以後我們一家人要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再不分開!」小蓮信誓旦旦的說道。當小蓮放開小三的時候,卻驚愕的發現,小小的人兒。已經是被感動的滿臉淚花了。
「怎麼哭了?」小蓮有些錯愕的問道。卻見小三的臉突的就從脖子紅到了耳根子。接著吸了吸鼻子,毫不在意地撇開了臉嘀咕了句:「沒什麼!」接著。便撿起被無名扔在地上地背包,噔噔噔的轉身跑回了自己地房間。
小蓮愣了愣,隨即想到,古代人通常都很含蓄,從不會這麼直接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小三一定是被自己突兀的舉動感動到了,又不好意思,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吧,想到這裡,小蓮嘴角一勾,輕笑了笑。
轉身時,卻發現無名正皺緊了眉頭,一臉嚴肅的凝視著自己,似是還有些隱隱的不高興。
「無名哥哥這又是怎麼了?」小蓮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無名淡淡的說道:「你在宮裡,過的好嗎?」
小蓮笑了笑,「過的很好,你看我現在是不是長高了不少?」說著,小蓮走到無名身邊,用手比劃了下,「我記得走的時候,才到你胸口上面呢,現在快到你的下巴了!」
無名笑了笑,「是長高了,可也瘦了,在裡面一定很辛苦吧。」無名擔憂的問道。
「不辛苦,除了彈彈琴,跳跳舞,偶爾去應招,在王孫貴族們的酒宴上助興式的彈奏下,就沒別的事,可能因為我年齡小的關係,大家都還蠻照顧我的,所以其實一點都不辛苦,還過的很開心呢!」小蓮笑著邊說,邊坐到了床沿上,和趙氏並排坐在一起。
「你啊,倒是過的開心的很,你不知道,不光天香姑娘,我們大家都為你擔心的很,生怕你不懂規矩犯了什麼錯,那裡要處置什麼人,可是連聲都不會吱一聲,人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沒了的,你無名哥哥可為你擔心的四處打聽,每次宇文公子來,他就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趙氏在一旁溫柔的責怪著。
「你們都是從哪裡聽來這麼些可怕的事啊?我在宮裡呆了半年,可還從沒見過呢,你們也是自己嚇自己吧。」小蓮有些好笑的說道,回想起來,起初剛進宮的時候,她也以為真的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恐怖的,小心謹慎的都有些過了頭,結果反而處處出錯,不過即便那樣,也沒聽說有誰因為犯錯,嚴重到連聲都沒吱就沒了的啊?
「我們哪裡是自己嚇自己!你難道不知道,跟你一同被招進宮的,那家當鋪老闆的女兒,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錯,進去沒幾天就沒了,聽說屍首最後只是被草席裹著,在荒郊里草草掩埋掉的,那老闆至今也沒能找到女兒屍首所在呢!可憐一個花樣的女子,就那麼不明不白的沒了。」趙氏感慨的說道。
小蓮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置信,原來真的有這樣的事,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而她也從沒聽哪個姐姐說起過,不過仔細回想起來,是有一段時間,似乎氣氛挺不對的,總有一種人人自危的感覺,那時候小蓮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原來真的是有事發生。
想到這裡,小蓮就渾身冒了一身的冷汗,想起自己也曾經做過一些危險的事,還差點就被那人發現了,如果當時不是因為自己有宇文公子和公孫大娘護著,恐怕還不知道後來會怎麼樣?又如果自己再在宮裡呆的更久一點,說不定那人一定會查出什麼來,還或者,自己隨時都有發生危險的可能,只是自己從未在意而已。
想到這裡,小蓮不禁在心中暗自責怪起自己來,大家這麼擔心自己,而自己卻自以為做的還不錯,沒犯什麼大錯,犯了也沒被人抓著把柄,卻原來危險離自己其實很近,以後再不能這麼自以為是了,應該更加小心謹慎些的好。
「別想了,都回來了,也不會再有什麼事發生的。」無名見小蓮一臉緊張的神色,安慰她道:「早些休息吧,我先回房去溫習功課了。」說著,便轉身走了。
但無名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看著小蓮,忍了又忍,才最終脫口而出:「你是個女孩子,以後不要那麼隨便的抱別人了,家裡人雖然不一樣,但總歸男女有別,不好的。」說完,便像是逃跑似的疾步回了自己房中。
小蓮怔了怔,無名剛才不也那麼熱情的抱了自己?雖然知道無名說的有理,可為什麼自己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感覺怪怪的?
一旁的趙氏含笑不語的看著小蓮,見她一臉的納悶,輕搖了搖頭,笑著埋了頭繼續整理著床上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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