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沒有線的風箏
「啊，這個不好說，子彈取出來了，他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因為傷到了胳膊的神經，所以……需要做復健，能不能恢復到以前的靈活度我們都不知道，得要看復健的效果。」
醫生微微皺著眉解釋道，「打了麻藥，他大概十二小時以後會醒來，家屬的鼓勵很重要，復健的關鍵期就是手術后的一個月內，一定要好好注意保護，還有要關心病人的情緒……這對復健的效果都會有很大的影響。」
秦晗玥認真聽著，聽到說展瀚哲沒有生命危險，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復健就復健，只要還活著，就一切都有希望！
而陳諾……
她轉眸看向許清薇蒼白如紙的臉色，心揪疼起來。
陳諾是為了救自己才……
許清薇張了張嘴，有好多好多關心的問題想要問出口，可是她又膽怯了。
比起聽到壞消息她寧願沒有消息。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秦晗玥心疼的握住許清薇冰涼而顫抖的手，咬著牙輕聲問道，「那醫生……另一位病人……」
醫生的臉色立刻凝重了起來，輕嘆一口氣道，「他傷得很重，那枚子彈正好射到了他的胸腔，距離心臟的距離只有幾厘米，差之毫厘就會一擊致命，還好他命大……不過……」醫生搖了搖頭，「他失血嚴重，雖然葉醫生給他做了一些急救措施，但是還是……他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休克，現在還在搶救，如果能在二十四小時內醒來那還好說，如果拖過了二十四小時，那……」醫生閉口不言，看到許清薇搖搖欲墜接近暈倒的樣子，也心有不忍起來，「當然他醒過來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只是可能就算醒過來也會出現後遺症，你們家屬做好準備吧……」
『如果拖過了二十四個小時，那……』
那什麼？那就怎麼樣？會……會死嗎？
還有，後遺症是什麼意思？做好什麼準備？準備什麼啊？！
許清薇困惑的皺著好看的眉，這個世界怎麼了？為什麼他們說的話她一個字都聽不懂呢？
陳諾那麼兇悍，他可是個從無數次槍林彈雨中浴血奮戰出來的黑夜王者，怎麼可能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能的，第一次用槍的人給擊中，然後……死掉呢？
不會的。不會的，他才不會這麼簡單的就死掉，不可能……
「薇薇！薇薇！你醒醒……薇薇……」
秦晗玥的尖叫聲響起，許清薇想努力的對她扯出一個微笑說自己沒事，卻還是一下子墮入了黑暗中，身子軟軟的癱倒在秦晗玥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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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薇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見了她和陳諾從初見開始一直到現在的所有事情，所有她以為她早就已經遺忘卻其實一直暗暗埋藏在心底的角落，只等一個引子，就絲絲縷縷的全被釋放開，在她眼前放映一部只屬於他和她的電影。
原來已經五年了。
自五年前她絕望的在黑暗中站於江邊，腦子裡無數次的閃過『乾脆跳進去，從此一了百了』的想法，卻聽到了他低啞而帶著金屬之感的聲音，「你是跳還是不跳？」
她回眸，撞進了一片褐紅色的海。
他的眉毛很粗，眼睛很暗，五官很硬，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看起來好凶。
可是莫名的，看著那兩片褐紅色的海，在感受到危險與絲絲恐懼的同時，她竟感覺到了安心。
是的，安心、彷彿只要在他褐紅色眼眸的注視下，這世界上所有一切都不能傷害她。他注視她的眼眸，就是她無往不利，堅不可摧的盔甲。
她從不求人，從不暴露於自己的軟弱，從來都只會在黑暗裡一個人靜靜的舔舐傷口，可是，在那一刻，她竟鬼使神差的對著她說出了自己所有的渴望，她說，「帶我走。」
帶她走，帶她離開這讓她厭惡的一切，帶她逃離泥沼。
漫不經心，近乎是戲言的一問，卻迎來了他毫不猶豫的，堅定低沉的一個字，「好。」
他救了她。他幫她媽媽還清了欠債，嚇走了她的繼父，送她的妹妹到最好的學校念書，給了她錦衣玉食，給了她事業藍圖……也同時……逼她離開岳林，離開小玥，離開最愛的家人朋友，逼她親手砍掉他手下的手指，逼她不得和任何一個雄性生物單獨相處超過五分鐘否則那個人就有生命危險……
他救了她，也毀了她。他給了她物質生活的無憂無慮，也給了她然後給了她禁錮，威脅，仇恨，不安，絕望……
她是自由的火鳥，他卻為了留下她親手摺斷她的羽翼，把她鎖進囚牢里，寸步不離。
她感激他，可她也恨他，一日一日的恨，一年一年的恨。
可她最恨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因為明明這麼恨他的自己，為什麼卻在這五年裡，不知不覺的就在他雷雨夜沉默溫柔的守護，在他千方百計得到她最喜歡的畫作卻裝作毫不在意的遞給她里，在他寵她寵到不惜得罪重要的商業夥伴，在他無數次凝望著她那漫不經心間流露出來的柔情目光中……動了心，動了情。
真糟糕，她竟愛上了那個折斷她自由的羽翼的人。
「許清薇，我愛你。」
回憶定格在他虛弱的滿身鮮血躺在她懷裡，目光堅定卻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嘆息的畫面中……
「你一定要幸福……」、
說完這句話，他就閉上了眼睛……
他走了嗎？
不！
他怎麼可以走？！是他折斷了她的羽翼，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守護，她已經接受了他的豢養，他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說走就走？
沒有他，她怎麼飛的起來？沒有他，她怎麼幸福的起來？！
終於明白，她像是一支美麗的風箏，嚮往天空和雲彩，嚮往微風和飛翔，而他，就像是那隻牽引住她的風箏線，只有線的不離不棄，她這隻風箏才能真正自由自在的飛翔，才能飛的又高又遠……沒有線的風箏，只能墜落！
可現在……線斷了？！
「陳諾！」許清薇一聲尖叫，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