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余賦亭前雪中一跪,蘇余迷迷糊糊病了整整三個月。

看著窗外雪融春來,枝頭抽芽花開,蘇余卻覺得整個人都是冷津津的。頭一個月的時候幾乎不能下地,吃不下任何東西,只能靠湯藥撐著,整個人形若枯槁,剛被抬回來的時候就連京中的大夫都說這命保不保得住都懸。

所幸後面晉平王著人找來了宮中的御醫來瞧,這才好些。

這御醫不是不知道眼下蘇余抗旨是罪臣,只不過既然是晉平王發話,那自然是要賣這個面子的,畢竟廢太子之後,所有人心裡都覺得他將是下一任儲君。

雖說後來蘇余的傷病好了,卻也是落下了病根,每逢變天便會疼痛難忍,御醫也說了今後就算是痊癒了也得好好養,否則這雙腿怕是廢了。

蘇余倒也不想那麼多,只覺得能撿回一條小命就已經是自己福澤深厚了,哪還能求那麼多。

只不過,在她病著的這段時間,朝堂上也可謂是變了天。

或許是年紀大了,再加上對於朝堂之上總是對於儲君之事議論紛紛,蕭祈年越發的生性多疑,先是貶了幾個昔日的舊部,□□的開國功臣,隨後又是對內閣首輔上奏的減稅之事大為不滿。

蕭祈年絲毫不給內閣首輔孫巍面子,在朝堂上公然說道:「眼下戰事吃緊,我朝的軍馬車糧皆是需要銀錢,若是短了前線將士的糧草,那何來千千萬萬百姓的安寧?何來你們能在此妄議朝政?」

孫巍知道皇上對此事萬分不滿,雖以年邁,卻還是行了叩拜大禮請皇上息怒。

蕭祈澤看著自己的老師顫巍巍地跪下,心中不忍,便也跟著他一同跪了。其實此事還是由他提起,不過是因為此前他去查探水渠建造工程時,發現西北百姓們這兩年過得實在艱苦,稻田裡顆粒無收,還要被稅收壓得喘不過氣,孫巍認為自己既是當朝首輔,自然是要奏疏上表,誰知竟然惹得皇上勃然大怒。

蕭祈澤也立馬跪下求皇上息怒,朝堂上文武百官雖說有些早就看孫巍這個首輔不悅,卻還是選擇做做樣子,跪下一同求情。

散朝之後,蕭祈澤想去攙扶孫巍下台階,卻被他制止了,他說:「殿下貴為皇子,怎麼能扶老臣。」

蕭祈澤說:「孫大人即是我的師傅,也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在您的面前,不必談論尊卑。」

雖說嫡皇子也與蕭祈澤同樣由他授課,但他心中始終覺得九皇子的天資更高些,最重要的是他鋒芒盡藏,這是當朝皇子中沒有一個人具備的特質。

趁著四下無人,孫巍輕聲道:「雖說殿下素日里已經是恪守本分,可老臣還是忍不住提點一句,如今儲君之位高懸,殿下因為修建水渠之事頗得民心,再加上之前聯名上書替儒生說話,在年輕一輩的仕子中也十分有威望,這些日子可傳出了一些流言。」

蕭祈澤知道孫巍口中所言何事,他也當即表明自己的心意:「先生知道,我並無此意。」

他說的無此意是當皇帝。

孫巍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嘆息了一聲說:「眼下確實為時過早,倘若再有十年的積累,你定能成就大業,不過時不待人……」

蕭祈澤笑笑說:「先生不必為我操心,每個人都自有命數,在您的教導下我自然也能有一番作為。」

孫巍卻嘆了一聲,看著面前巍峨聳立的宮牆接著遠處的雲端,濃厚的雲層彷彿要壓下來,給人一種難以喘息的感覺,潔白的雲和春日裡剛修葺過的磚瓦紅牆形成鮮明的對比,讓整個宮殿看起來更加艷麗刺目。

孫巍彷彿是在喃喃自語:「要變天了,老臣要早些回去了,接下來的路殿下可要獨自一人慢慢走。」

蕭祈澤道:「我送您回去。」

孫巍擺了擺手:「不必了。」

蕭祈澤看著孫巍離去的背影,心中儘是惆悵。今日朝堂之上,御史大臣也曾進言,為了鞏固朝綱,穩定人心,是該早日定下儲君人選。

可越是這般,坐在龍椅上的那位掌握生殺大權的人,就越覺得大家是在逼他,他甚至反問御史大臣:「愛卿是覺得朕老了嗎?需要趕緊定下江山的繼承人,以免遭遇不測?」

皇上此言一出,又是嚇得大家紛紛跪拜不敢抬頭。

蕭祈澤卻覺得東宮之位雖然未曾經父皇宣之於口,卻已經是四哥無疑。

越是在如此關頭,就越是有人按捺不住,作為嫡皇子的生母,借著捐款賑災之事與朝中命婦走得頗近,中宮的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隨著事情的演變推進,蕭祈澤也很敏銳地捕捉到了朝堂上的勢力變化,以殿閣大學士為首的皇后黨蠢蠢欲動,還有不少官員被革職下馬。

蕭祈澤跟蕭祈瑞在一起那麼多年,自然知道哪些人是皇后黨,明裡暗裡幫著他,哪些人擁護的是其他皇子。

其實儲君之位已經毫無懸念了,但人心正是如此,尚未收入囊中的東西,總是會患得患失。

蕭祈澤對奪儲之事絲毫沒有在意,反而是日日擔心蘇余的傷勢,只不過眼下不知道多少人盯著蘇府,這京中誰人不知她駁了聖旨,眼下正是風口浪尖,所以他不能去。

自從出了這檔子事之後,蘇鶴揚也是整日活在誠惶誠恐之中,生怕哪一天會招來滅門之禍。他真是想不通為什麼蘇余會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偏偏昏了頭竟然連聖旨都敢違抗,雖說眼下聖上只是下旨罰跪,可保不齊哪一天回想起此事震怒,會給蘇家來個滿門抄斬。

蘇鶴揚甚至想過了要逃走,可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攜著一屋子的妻眷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反正眼下皇上還沒有降罪株連,這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吧,只不過這蘇余卻是在府里不太受待見了。

蘇余稍微好些了之後,便央求著母親帶自己去廟裡上香還願,說是自己病著的時候太貪心了,求了菩薩好多事。錢琦玉這段時間看著自己的女兒纏綿病榻,自然也是心疼不已,不敢回絕她的任何心愿,她要去散散心也好。

蘇余悄悄命人帶了消息給蕭祈澤,約了見面的地點,此次見面並非為了敘舊,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相商。信中只有見面的日期和地點,其他一概沒說,相信憑藉著蕭祈澤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夠合理安排。

好不容易到了見面的日子,蘇余也難得曬到了府外的陽光,原以為自己會十分開心,卻沒想到這春日裡的陽光竟也是如此晃眼,令蘇余如何都睜不開眼,刺目得很,一上馬車她便放下了厚重的帘子,依偎在錢琦玉懷裡。

自從病了之後,錢琦玉對她可謂是衣不解帶地照顧著,蘇余更是無比動容,腦海中想了一萬種報答的方式,卻不知該從何開始。

春日裡來寺廟的香客甚多,寺院門口種了不少高大的松柏,樹上的松鼠躥上跳下受著香客的投食,不少善男信女在寺廟門口找人看簽算命,裊裊升起的香煙不知道又寄託著多少人的心愿飄向天際,但蘇余只看到它們飄著飄著就散了。

春日裡不管走到哪兒都一派生機勃勃,蘇余自那個雪天之後便一直躺在床上,卻不知道原來大地早已經不那麼冷了。

到了大殿,蘇余和錢琦玉上了瓜果貢品,還捐了不少香油錢,跪在佛像前的蘇余看起來就跟其他人一樣虔誠,只不過她的內心裡想的卻不是佛祖。

上完香之後,蘇余還求了一支簽,求完之後便拿給了廟裡的僧人,那僧人一瞧便問了句:「不知女施主所求何事?」

蘇余只簡單說了兩個字:「禍福。」

錢琦玉似乎也沒有想到蘇余竟然求如此玄妙之事,微微蹙眉。

那僧人看完之後點頭說道:「施主此簽難解,還請跟我到內堂來,由我們的慧悟法師為您細細講解。」

蘇余微微頷首道:「好的。」

錢琦玉正想跟著一起去,那僧人便十分泰然地說道:「凡世人所求,簽中所表都是天機,還請這位女施主在此等候,我們去去就回。」

錢琦玉也是個誠心禮佛之人,不好亂了規矩,想來蘇余也不需要時時刻刻都有人陪著,便點頭同意了。

那僧人帶著蘇余走到了廟宇後院,穿過了兩條開滿梨花的迴廊,最終停在了一扇門前,輕敲了兩聲便推開了門,隨後對蘇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余斂衽進屋,進門口那小僧便合上了門。

屋內的陳設簡單,卻是萬分素凈典雅,蘇餘一抬頭便看見了穿著一身靛藍色長衫的蕭祈澤,不過是一個春日不見,他的身姿越發挺拔,就像是廟宇前看到的松柏那樣。

蘇餘一進來,原本正坐著飲茶的蕭祈澤的眼裡頓時像是淬了光,像是集天地萬物之精魂,讓人見了便挪不開眼。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蘇余面前,眼神中又是欣喜,又是悵然,最後只道出兩個字:「瘦了。」

蘇余笑著說:「往年每逢春節都得胖上二兩,今年倒好,把前幾年胖的都減下來了,可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

蕭祈澤像伸手撫上她蒼白如紙的臉頰,卻又想到男女授受不親,便又放下了,蘇余卻毫不猶豫地拿起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說道:「放心吧,有溫度。」

蘇余的手指有些寒涼,明明是暖洋洋的春日卻像是在冬日裡那般冰冷,不過她的臉頰卻是柔軟溫暖,蕭祈澤一碰便手心發燙,倒不是因為她的臉頰燙,而是別有他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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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的炮灰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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