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方舟起航告別世界（下）

「請問一下這位先生，您能教我一些魔法嗎？」

當凱蘭重新被烈日從甲板上趕回船艙時目睹的剛好就是這一幕，一個穿著黑袍的青年人類正恭敬地在侏儒法師面前求學，他渾身裹在一層黑袍里，活像話本小說里獻祭活人的邪教徒——除了神殿里的祭祀或者宗教學者，沒有什麼正經人會穿這樣遮遮掩掩又束手束腳的。

這種人說不定還會寫日記呢。

這個叫雅格看起來像個好學的青年，侏儒法師艾爾文點點頭，並不介意分享寶貴的知識，「可以，只要你有天賦的話。」

「哦，那真是太感謝了。」雅格笑嘻嘻地行禮，他注視著侏儒法師，用心靈感應道謝。

「這是……？」艾爾文訝異的望了他一眼，敷衍地點點頭，「以後有機會一起討論法術。」隨後閉口不言，雅格再三請教也只是冷漠推脫。

凱蘭本來也一頭霧水，但在雅格用心靈感應的能力問詢自己后他也理解了這是怎麼回事兒。矮個兒的侏儒法師雖然好為人師，不過向他問詢的那個傢伙顯然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法術使用者——很快他就開始對其他人隨意使用心靈溝通的能力，顯然他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邪術師。

就像凱蘭自己無法理解法師的施法原理一樣，邪術師也不可能輕易從法師手中學到什麼東西。當艾爾文要求雅格展示「天賦」時，他想要看到的另一名法師掏出自己的魔法書來相互學習，亦或是一名法師學徒掏出魔法書來展示自己的理解力、記憶力或者是一手好字。雅格顯然是誤會了這一點，開始展示自己的心靈異能。

如果說術士在法師眼中是只懂得開發血脈力量的天龍人，那邪術師乾脆就是走了歪路的下賤人。邪術師的能力來源於和強大存在簽訂的契約，這種強大存在可能是現世的妖精，神祇，亦或是異域的魔鬼和邪魔。登神不久的智慧之神掌管的繁星教會就豢養了不少邪術師，他們沒有信仰，但一樣能從智慧之神手裡摳出力量來。法師往往戲稱這樣的神祇麾下的邪術師「xx先生或xxx小姐的狗」，心裡大多存了不忿或者鄙夷的。

凱蘭走過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把話題引到了繁星教會最近鬧出的笑話上，果然面對教會笑話所有非信徒都能開心地參與進來，小小的客艙里霎時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本該只在海面上行駛的帆船已經晃悠悠地向上漂浮好幾個小時了。隨著風帆鼓滿，船隻也在緩緩往前飄動。在船隻上升了足夠高度后，甲板上呼喝著收起風帆，而魔法引擎開始調轉升力，在維持高度的同時往後推進。

隨著魔法引擎全面啟動，船艙里的幾名施法者都感到有些壓抑，就像是有一個厲害的魔法師在自己耳邊大聲詠唱著聽不懂但又挺厲害的魔法，這就大概是這艘船的動力之源了。船艙里其他的乘客倒是毫無察覺，坐在床上手舞足蹈地講述著宗教笑話。

「你們知道嗎？這艘船本來還能飛得更高，但再往上走就能看到新任太陽神了！」說話的人是一個賠了本的小商人，準備去新世界碰碰運氣。「為了表達對神靈的尊敬，這才不敢繼續升高。」

「我聽說太陽神是駕駛著烈焰馬車。」凱蘭感到有些好奇，「不滅之火的神官說她在成神儀式上一躍而下抓住了空無一人的馬車，繼承了太陽神的神位。」

「烈焰馬車這麼熱，那她的衣服豈不是都燒光了？」一名自稱老實巴交的農民小聲嘟囔著，船艙里的人腦海中不約而同浮現出拜火教里女神塑像，嘿嘿傻笑的同時不約而同朝著舷窗外的太陽凝視，隨後被猛烈的陽光刺得頭暈眼花。

「我去甲板上透透氣。」侏儒法師揉了揉眼睛抱怨著，「這魔法引擎啟動起來老是讓我有種釋放法術反制的衝動。」

「我也去。」凱蘭也出聲附和，同樣作為施法者的他也被魔法引擎刺激地不好受。他雖然不會法術反制，但這引擎給他的感覺同樣糟糕——就像是早上看到的那個嘴臭戰士一拍腦袋掌握了言語的力量，然後不停在自己耳邊陰陽怪氣一樣。他回頭看了看年輕的邪術師，他果然也是一臉難受，當然也可能是單純的暈船。

「或許我們可以喝點酒。」凱蘭發出了提議，引來船艙里所有人的附和，艾爾文也提起自己行李中有一瓶不錯的瑤光陳釀。法師肯定是一種不鼓勵飲酒的職業，侏儒法師面對其他人的好奇只是強調自己並不酗酒，但酒類也是一種法師常用的溶劑、防寒藥劑和催眠藥品。

眾人的行李都寄存在船上，要取回來得經過守衛的同意。三名施法者被魔法引擎催得難受，利益相關下迫不及待地出門取酒，但很快就被幾個矮人水手趕回了船艙。他們被告知只有在通過傳送門之後才能在船上自由行動，在此之前泰坦巨人號需要採用風力和魔法混合動力驅動來保證勻速通過傳送門，因此會時常產生強烈的震動，之前有過不少乘客被風卷下去的案例。

不過他們也獲得了好消息：這艘船要往新世界的酒館補給酒水，船上從淡啤酒到精釀矮人麥酒一應俱全。等越過了傳送門乘客們自然會有一個放鬆聚會——通常這樣的聚會會以酩酊大醉的形式結束。

不過三名施法者的難受終究沒有辦法解除，在謝絕了矮人船員用粗壯的手臂動能催眠的建議后，半精靈詩人很自然地提出了用睡眠術來達到相似的效果。不過這個法術的作用範圍是一個半徑超過六米的巨大場域，難免會把隔壁的無辜群眾包含進來。不僅作用的時間僅有一分鐘，凱蘭自己的精類血統也會天然地抵禦魔法導致的睡眠效果。

人類邪術師很快提出反駁，認為只要有睡意並不要心存對抗，一分鐘的強制睡眠很容易引發真正的睡眠——即便精類血脈也有助益，畢竟半精靈並不像真正的精靈那樣可以用冥想來替代睡眠。而另一邊的侏儒法師則提出了用儀式手段更改法術的作用範圍，並可以用熏香和精油來強化對凱蘭的效果。三名奧術使用者越是討論越是興奮，後來乾脆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陣才商量出一個章程，然後不辭辛苦用木炭和儀式筆勾勒出圖案，布置好儀式導向他們三人和其他『催眠志願者』的床。

在皎潔的月光下儀式順利地進行著，三位法術使用者終於陷入了安寧。唯一可惜的是，其他幾名催眠志願者早就被睡意侵染，在床上舒服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