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 麻木

八十六章 麻木

趙廷玉等人再次潛入汴梁。樊爻笑道:「怎樣,我算的准吧,走這北門必能入城。」

「閃開!」

一隊金人騎兵快馬加鞭進到城中。

楊琳:「那你可算的這隊兵是幹嘛的?」

樊爻翻著白眼,佯裝掐指一算:「天機不可泄露。」

楊琳:「依我看,是碰巧蒙對吧。」

樊爻:「笑話,小爺自幼通曉陰陽八卦,熟讀…」

金其龍:「少說兩句吧,先找個地方挨到天黑,再去找柯慶算賬。」

樊爻:「不必,相信我,咱們只需要安心打探消息,明日正午必有結果。」

……

「說,你們是怎麼把消息送出去的?」

「兄弟,我真的不知道呀,我之前只負責打探消息,不負責聯絡。」

柯慶鼻青臉腫的被吊在老虎凳上,苦苦哀求。

「說,那幾個人和你什麼關係?」

「我和他們真的沒關係,我只是聽從梁國公的意思捕殺他們的,我都幫你們抓了兩次人了,你們還不相信我嗎?」

「夠了,住手。」劉麟倒背著雙手站在門口。

柯慶如同看見救星一樣:「梁國公,梁國公,您快救救我,救救我。」

劉麟擺擺手,所有獄卒全都出了去。

柯慶帶著委屈的哭腔對劉麟說道:「梁國公,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的接頭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劉麟點點頭,搬過一把凳子,坐在柯慶正對面。

劉麟:「你說這京城出了這麼大的事,驚動了北邊的幹仁護法,連滄溟府的人也來了,京城兩萬軍隊,不管是事出有因還是純粹的意外,我父親必定是一國之君,需要體面的。」

「梁國公。」柯慶聽出了劉麟讓他當炮灰的意思,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劉麟:「只要體面了,大家就都好過。」

柯慶:「梁國公,就算跑了他們四個,那之前抓的也不下百人吧,當初您可是答應過我,絕不虧待我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父皇說了,事後許你以公侯之禮厚葬,前提是要用你的腦袋換大家一個體面。」

柯慶綳不住了,老淚眾橫的哀求:「梁國公,饒命啊。」

劉麟不在想聽他嚎叫,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次日一早,柯慶的人頭被高懸在城門樓上,城門口還張貼了一紙榜文。大致是說,柯慶是棄暗投明之後意志不堅定,再次反叛,是這次京城大火的罪魁禍首,現在已經被正法。

城南,城隍廟。

全城的大火讓說不清的百姓受災。偽齊朝廷不允許受難的人出城避災,因此,平日里幾乎不受什麼香火供奉的城隍廟突然熱鬧起來,說是裡面的人比肩接踵。

甲:「聽說了嗎,這次縱火是朝廷里出了南邊來的姦細,把朝廷的事都摸透了,昨天放火就是為了救其他的姦細出城的。」

乙:「是嗎,那幾個人也是姦細啊,難怪昨天街上來來往往那麼多兵呢。」

甲:「可不是嘛,現在,姦細已經被查出來了,殺了,腦袋現在就掛在城門上呢。」

丙:「真的假的,這麼快。」

甲:「你自己去看啊,都張榜貼出來,人名字都有,叫什麼木大。」

「那叫柯慶。」

一個穿著十分周正的中年男子湊了過來,幾人見了他無不臉色一變,齊聲道:「黃老爺。」

甲:「黃老爺,您這家財萬貫的怎麼也和我們這幫子窮鬼擠這廟裡來呀。」

乙:「是呀,城北的居養院和安濟坊還有冰素酒喝,哪像這裡,臭氣熏天都沒人管。」

黃老爺:「你以為現在是徽宗皇帝的時候,那地方是個人就能進,我和那劉豫不沾親不帶故,八竿子打不著。」

丙:「你兒子不是在巡防營擋差嗎,怎麼,沒給他老子你混個居養院的床位躺躺?」

黃老爺:「混個屁,那是當差又不是當官兒,還居養院,哎呦,這趙家皇帝一走可算是徹徹底底的變了天咯。」

甲:「你們家那麼富幹嘛跑這來呀?」

黃老爺:「還說呢,那天我在家數錢呢,那頭驢拉著個冒火的車就把我們家西院牆撞塌了。」

乙:「驢車,這麼大勁兒啊?」

黃老爺:「那火讓牆砸滅了,驢當時就咽氣了,我尋思著,半面牆換頭驢吃,也挺好。」

丙:「你心也夠大呀!」

黃老爺:「我還挺美,嘿,哪成想外頭飛進來幾個火球,順著窗戶叫喚著就鑽我屋裡去了,火當時就著了,我正張羅著救火呢,誰料想巡防營的來了。」

甲:「你兒子回來救火了?」

黃老爺:「要是那兔崽子還好了呢,就他媽這幫子有爹生沒娘養的小王八羔子,進了我們家見什麼搶什麼呀,這不,火也沒救了,老爺我這也成了光桿了。」

乙:「鬧了半天你這也成了我們這樣的窮鬼了呀。」

黃老爺:「你們呀,樂就是了,朝廷的賑災政策可馬上就批下來了,不出一年老爺我還得東山再起。」

甲:「可不敢打包票,現在的皇上可不姓趙了,十年了,皇帝老子換了三家,那叫個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

乙:「好歹都是漢人。」

幾人一陣譏笑,一旁的楊琳等人也聽的低聲發笑。

朱罡湊到樊爻身邊:「老弟,算的夠準的呀。」

樊爻:「嗨,這算個什麼,小爺我占星問卦無一不通。」

楊琳四下里張望:「哎,你們幾個看見趙廷玉了嗎?」

凌焱:「他一早就拉著金其龍出去了。」

楊琳:「他去哪了?」

凌焱搖搖頭。

外面一陣騷亂。

「哎呀不要搶不要搶,都有。」

「哎呀,真是大善人啊,大善人啊。」

片刻后,騷亂聲停止,進來的人幾乎都拿走東西往嘴裡塞著。

「給。」趙廷玉拿著個油紙包著的餅遞給楊琳。

「你這是去哪了?」

楊琳接過東西,小口的放到嘴裡慢慢咀嚼。

趙廷玉:「我見他們挺可憐的,就讓其龍兄弟幫忙,陪到城裡買了百十個餅子發給他們。」

楊琳:「你傻呀,哪來的那麼多錢。」

金其龍道:「他把脖子上戴的一塊玉給了鋪子的老闆,那老闆抱著那塊玉佩跟見了親爹一樣,死活不肯鬆手。」

楊琳:「你怎麼不勸勸他。」

金其龍:「他大早上起來就拉著我出去,讓我幫他抬東西,我掏錢掉了個銅板,就彎腰撿個錢的空他就把玉佩給人家了,老闆攥著就是不鬆手。」

楊琳:「什麼樣子的玉啊?」

金其龍伸出小拇指比劃著:「大約和我這小拇指這麼大,沒太看清楚刻的是個什麼?」

朱罡坐到趙廷玉身邊,上下摸索著趙廷玉的身上。

趙廷玉嫌棄的推開朱罡:「你幹嘛?」

朱罡:「你小子太亂花錢了,簡直是不知好歹,我得替你師父看著你,身上還有什麼東西。」

趙廷玉:「沒了,我身上沒值錢東西了。」

朱罡:「你腦子進水了。」

趙廷玉:「我只是覺得,只是覺得畢竟是我放的火害的這些人無家可歸。」

「好啊,原來是你放的火!」

蹲在趙廷玉前面吃餅的男子突然站起來指著趙廷玉叫嚷著。其餘的難民聽到,紛紛站起來指著趙廷玉,指責很快轉變成謾罵,進而上升到用雜物扔砸趙廷玉。

楊琳擋住趙廷玉:「喂,你們有沒有良心,人家賣了家當給你們吃的,你們怎麼還……」

楊琳被人群中丟來的一隻鞋砸中了臉,隨後人群再次躁動,各種東西劈頭蓋臉的朝幾人砸過來。

「你們講不講道理呀!」

楊琳憤憤不平,雙拳緊握,一副要和他們干架的樣子。

「給一張餅就想了事啊。」

「就是,他燒了我們那麼多東西。」

「陪我們房子,不能便宜了他!」

「把他送去官府!」

凌焱、樊爻和金其龍幾人,替趙廷玉和楊琳,擋下打來的各種東西。

樊爻:「咱們走!」

幾人桑開擋在前面的難民。見趙廷玉等人要走,這些人更加囂張的要動手打人。

朱罡見狀,貼著牆根摸到城隍老爺的神像後面,捏著嗓兒道:「不得無理~」

混亂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回頭往神像看去。

朱罡:「爾等膽敢擾亂仙壇~」

「哎,城隍爺顯靈了,城隍爺顯靈了。」

眾人趕忙跪拜。

「嘖嘖~」朱罡從神像後面探出頭充幾人使眼色,示意趙廷玉等人先走。

「神像後面有人!」

「他們是一夥的。」

金其龍首當其衝,撞開人群,朱罡順著神像爬上房梁,幾人趁勢跑出廟外,那些年輕力壯的也跟著追了出去。

……

仗著輕功甩開了他們的追逐。大火之後的汴梁城滿目瘡痍,不少人癱坐在斷壁殘垣之中哭泣。焦土之下,又曾是誰家。

僅存的幾條還算完整的街道兩旁擠滿了無家可歸的人。幾人為了掩人耳目,將土灰擦在臉上,蜷坐在一處廢墟上觀察四周的情況。

凌焱:「趙兄,雖然這件事情不太值得,但我佩服你。」

趙廷玉:「哪裡的話,誰都有犯難的時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朱罡:「趙廷玉,你師父不是和尚吧,你這是慈悲心泛濫啊。」

楊琳:「趙廷玉,你真是,蠢得讓人心疼啊。」

街口幾聲鑼響,引的街上的人紛紛圍觀。

「朝廷募兵,凡滿十六歲以者皆往開封府應徵,賞銀十五兩。」

徵兵的軍校舉著文書旗牌,騎著高頭大馬在街口敲鑼高喊。

「這又是要去哪裡打仗?」

「沒聽說嗎,好像是要往淮西去送糧草。」

「誰愛去誰去,干著送死的差事。」

「我家宅子剛燒了,為這雞毛蒜皮的差事跑那麼遠,吃飽了撐的。」

楊琳低聲道:「得來全不費工夫。」

楊琳和凌焱相視一眼,又看向樊爻等人。

樊爻:「他們的目的是杭州。」

金其龍:「要儘快想辦法和上面聯繫,把消息送出去。」

朱罡:「都怪柯慶那個敗類。」

凌焱:「依我看,不如直接把消息送去臨安,走水路,兩天就能到。」

金其龍:「擅自離開,可是死罪呀。」

朱罡:「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凌焱:「不如這樣,咱們分開行動,挑選出一人和趙兄一起前往杭州將這裡的事情上報,各位意下如何。」

朱罡:「我看就由楊琳去吧,她並非是皇城司的人,這規矩管不了她。」

「軍爺軍爺,我有重要情報,剛才我們差點抓著放火的細作。」

「少廢話,快走!」

一隊兵卒,押送著剛剛追出來的百姓往官府去,顯然這些百姓被抓了壯丁。

楊琳看著遠去的那些人罵道:「活該,讓他們不識好歹。」

凌焱:「事不宜遲,今夜你們兩個便出城。」

……

「護法,下面人報,今天在城南抓的壯丁里,有人舉報說見到了縱火的南邊細作,他們描述是五男一女。」

冷荼:「他們還敢回來。」

「是的,他們說有個黑臉小子還賣了身上的東西給那些難民發了吃的,小的也打探了,今天早上有兩個男子用著這玉佩在城裡換了百十個餅。」

冷荼接過下屬奉上的玉佩,手指摸索著上面刻畫的紋路,無數的回憶涌過心頭,不由得眉頭漸漸緊縮。

「封鎖各門,任何人不許出城,立刻去辦!」

「是!」

「來人!」

「在!」

「召集人馬,全城緝拿細作。」

……

傍晚,汴梁十一座城門,四處水門全部關閉。全城張貼出了幾人的畫影圖形,到處都是偽齊和滄溟府的人馬拿著幾個人的畫像巡查。

凌焱:「糟了,怎麼會這樣?」

金其龍:「這幾天鬧那麼大動靜,不這樣那可就更奇怪了。」

凌焱:「咱們先躲起來。」

燒毀的房子里,塌了半邊的灶台下藏著當初皇城司挖好的地洞,雖然柯慶的出賣讓這裡被偽齊的人添堵破壞,金其龍等人廢了好大勁才重新挖開,已做暫時的藏身之處。

跳動的蠟燭旁,樊爻拿著個烏龜殼在手裡搖晃著,微閉雙目,口中念念有詞。

樊爻:「幸虧當初這裡埋的不深,要不然咱們連個藏身之地都沒有。」

楊琳:「難不成咱們得像老鼠一樣一直在這裡躲著?」

朱罡:「我看,不如咱們混到壯丁的隊伍里去,他們走到哪兒,咱們就跟到哪兒。」

凌焱:「不行,金其龍和樊爻在汴梁太扎眼了,那些人人一定有人認識他們,再者說來,咱們接到的命令是摸清楚汴梁的情況,等朝廷的大軍,若是擅自離開你我可吃罪不起呀。」

朱罡:「那就干坐在這裡等著?」

樊爻掐算著搖出的卦象,突然睜開眼,:「不好,趕快離開這裡!」

眾人聽罷慌忙鑽出地洞。趙廷玉最後爬出的一刻,地洞轟然倒塌。

塵土散去,幾人穩下心神。

趙廷玉:「樊兄,你是怎麼知道這裡要塌的。」

樊爻憨笑著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土:「我坐在那裡上面一個勁的往下掉渣子,還越來越快,能不塌嘛!」

楊琳故意哼了一聲:「還以為你多大本事呢。」

樊爻:「喂,請你不要質疑我的本事好不好,我一向算的很準的,剛才異卦相疊,有險象將至!」

說話間,兜頭而下的大網將幾人罩住,瞬間收緊,六人被緊緊勒在一起。破磚爛瓦的四周站出許多差役。

「頭兒,六個人,咱弟兄們下半個月的酒錢可不愁了。」

「頭兒,你是怎麼確定這裡有人的。」

「以後出門別悶個頭往前跑,這斷壁殘垣的有人說話,一天一個準兒,你小子好好跟著學吧。」

「來來來,帶走了,帶走了!」

幾個差役上前圍著網子饒了幾圈繩子,把趙廷玉等人勒的像個大章魚,拖著幾人走。

天色昏暗,路也不平。一開始幾人被擠的難受,特別是楊琳,她懷裡還抱著自己的雙槍。待到行至平地。

楊琳:「你們幾個往外撐著點兒。」

朱罡:「怎麼往外撐著!」

楊琳施展縮骨功,身形立刻瘦小了一圈。手中雙槍上刺,分握在左右手中,刺過網眼兒,往左右兩邊划揮動。一陣撕扯聲響,楊琳縱身躍起,腳踏趙廷玉肩膀作墊步,撕破大網沖了出來。雙槍齊落將跟在後面的兩差役刺倒。

掙脫網子的金其龍,雙臂用力,緊抓著纏在腰間的繩子。將扯著繩子拖他們前行的兩個差役拉到近前,反手兩拳將兩個差役打飛出去。

這些個差役之所以當差,圖的就是混口飯吃,要是能搜刮一下老百姓就更好不過了,玩命是不可能的。見楊琳等人這麼厲害,立刻四散潰逃。

楊琳幫著幾人走出網子,指著樊爻的鼻子道:「你這嘴是開了光還是下了咒了,若是再讓我看見你拿著那個破烏龜殼子瞎晃,我就把你打扁了塞進去!」

金其龍:「行了,楊姑娘,在喊下去又得把人招來。」

「他們在那!」

剛剛逃走的差役帶來了偽齊的軍兵。

朱罡:「沒完沒了了。」

金其龍:「分頭跑,按咱們之前商量的好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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