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遺威
耳邊「噹」的一聲響,趙廷玉這才注意到,楊顯的鐵杖離自己的頭僅僅兩寸的距離。
蘇月夕擋在趙廷玉和楊琳身前,玉笛橫著架住楊顯的鐵杖。
蘇月夕:「傻站著幹嘛,還不閃開!」
蘇月夕力氣弱於楊顯,短暫的試探后,她憑藉身形嬌小,步伐輕盈,如同游魚一般閃到一旁,碧落掌打向楊顯。
楊顯出自天子山木仙門,自幼認盡百草奇花,識遍珍禽異獸。木仙門的門徒除了學習本門的炎帝鞭法和神農拳之外,還有從小馴養一隻異獸每日以奇花異草餵養。
而這楊顯卻劍走偏鋒。早年間受一苗疆人指點,以毒草浸養毒物,又讓毒物互相廝殺,最終得出僅剩的毒物為己用。
楊顯橫過鐵杖擋開蘇月夕的碧落掌。二人彼此撤步拉開距離,楊顯趁機從腰間取下個拳頭大小的搭包扔向蘇月夕。蘇月夕不知何物,揮玉笛抽打開搭包,兩下一碰,搭包被打的散碎,包中五顏六色的粉末掀起一層彩色的煙塵將蘇月夕包圍。
自知不妙的蘇月夕立刻用衣袖遮住摳鼻,依然被弄的咳嗽不止,不覺間神情迷離,手腳無力。楊顯將鐵杖尾部拔開,一條黃白相間,足有三尺長的雙頭蛇竄出來奔向蘇月夕。
恍惚間,蘇月夕忽然覺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趙廷玉從小被冷凝霜喂下了不知多少靈丹妙藥,在九里山又吃了那罕見的巨蟒的膽,尋常的毒物對他不起作用。見蘇月夕身陷囹圄,故出手相助,將蘇月夕救出。
雙頭蛇撲二人不成,落地之後盤起身子,將頭挺起,轉而撲向近在咫尺的楊琳。
趙廷玉眼疾手快,宛如脫韁的野馬,伸手抓住竄來的雙頭蛇。這蛇突然被攔腰抓住,回頭又去咬趙廷玉的手腕。楊琳挺槍刺去,擦著趙廷玉的胳膊把蛇挑飛,隨後二人各發暗器打向楊顯。
楊顯將鐵杖轉起打開二人的暗器,忽然大笑道:「哈哈,童男童女,正好助我練功啊!」
楊顯手指含在口中吹了聲口哨。哨聲引導雙頭蛇彈起,咬向趙廷玉的脖子。
公孫嬈靈打出飛針,正插在張著嘴的蛇頭上,穿透蛇嘴將蛇射落,蛇咬下另一個頭上的針,鑽進一旁的草叢不知蹤影。楊顯趁機上前,一手一個掐住了趙廷玉和楊琳的脖子。但見這楊顯笑的表情浮誇,舌頭不住的舔著嘴角的口水,就好似飢餓的野獸看見了待宰殺的羔羊。
趙廷玉雖然被掐住了脖子,但他手中還捏著針,楊顯撲過來的同時他正要再發飛針,卻偏巧楊顯自己碰了上來。飛針刺進他肋下,楊顯疼的跪趴在趙廷玉腳下。
楊顯:「臭小子,你敢暗算我。」
趙廷玉:「我,我沒有,大叔,明明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好吧。」
公孫嬈靈扶著暈過去的蘇月夕對趙廷玉道:「不要和他廢話,逼他交出解藥!」
說話間,楊顯再吹口哨,雙頭蛇從草叢中跳了出來撲向趙廷玉。蛇跳起,帶著風襲向趙廷玉的脖子。風的流動讓趙廷玉感覺到了襲來的殺意,順著風來的方向他抓住了蛇的七寸處。
三尺長,大拇指粗的蛇像無常的勾魂鎖鏈,挺起身纏住趙廷玉脖子。楊顯趁機鐵杖直取楊琳,短暫的兩招後點住了她的穴道。
楊顯:「小姑娘,我先從你開始吧。」
說話間楊顯抓住楊琳的脖子就要啃。趙廷玉大吼一聲,將雙頭蛇的身子硬生生咬成兩段。分成兩段,拖著毒血的雙頭蛇在地上扭動片刻后一命嗚呼。
楊顯大怒:「我的蛇,小子,我要你的命!」
楊顯高舉鐵杖迎頭砸向趙廷玉,趙廷玉施展輕功,腳踏楊顯砸下的鐵杖跳到他身後,取針扎在他的笑穴上。楊顯頓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中的鐵杖也拿不動了。
楊顯笑著扔下鐵杖,從腰間抽出一條長鞭,以幾乎要笑斷氣的說道:「臭小子,我今天非要,非要殺了你。」
但聽的咚的一聲悶響,公孫嬈靈一琵琶砸在了楊顯的身上。公孫嬈靈的琵琶是木製的內芯外包了鐵皮,黃金做的琴軸,又用玉石瑪瑙做了裝飾,因此十分沉重。這下砸下去,甚至聽到了短暫的回聲。楊顯被當場砸暈。
公孫嬈靈:「找他身上的解藥!」
常靈芝見勢不妙,避開沈嵐逸,跳上身後的樹枝。見慈凈在一旁觀戰取樂。
慈凈:「怎麼這就嚇跑了?」
常靈芝:「你就這麼在一邊看熱鬧?」
慈凈:「呵,我可看的明明白白的,你們兩個人連這個小賤人的毛都沒碰到,看來五仙教也不過如此,被滅門也在情理之中呀。」
「你!」
常靈芝無心與慈凈爭執。樹下的唐奎早已經被沈嵐逸逼的走投無路,身上被鐵傘的傘尖劃出許多傷痕,不覺退至死路,唐奎一雙銀光閃閃的飛輪在手中舉起。常靈芝看準時機,從樹上跳下,一雙短刀直刺向沈嵐逸腦後。
唐奎手中暗器擲出,鋥光瓦亮的飛輪映出常靈芝的身影,沈嵐逸身材高大,遮住了唐奎的視線,唐奎並不知道常靈芝從后襲來。沈嵐逸卻通過唐奎手中的飛輪看得清楚,她迅速閃避,常靈芝的雙刀刺在了唐奎的胸口。唐奎的飛輪,斜擦過常靈芝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又噴了常靈芝一臉的血。自稱唐門第一高手的唐奎氣絕身亡。
慈凈突然殺出,道玄指直奔一旁的武傾影。站在武傾影身邊的蘇月晨亮出玉簫迎上,二人交手十幾個回合,蘇月晨漸漸有些吃力。
慈凈:「讓開,我是來找武傾影的。」
蘇月晨:「對付你何須我師父出手。」
慈凈:「狂妄的小輩,口出狂言,看招!」
慈凈甩動拂塵,蘇月晨豎起玉簫抵擋。拂子的梢頭掃過蘇月晨的臉頰,數道細小的划痕留在了她的臉上,殷紅的血液讓蘇月晨的臉頰發出陣陣火辣辣的刺痛。慈凈的拂塵梢頭裡藏了數枚細針。
慈凈:「哎呦呦這麼漂亮的小臉蛋兒就這麼花了,讓我了幫你看看吧!」
二人再度交手,幾招之後,慈凈突然抓住了蘇月晨的臉,手指死死地扣住了她的太陽穴。沈嵐逸和公孫嬈靈立刻上前搭救。沈嵐逸挑開慈凈的手,鐵傘撐開擋退慈凈,隨即收傘刺出,打落她的拂塵。慈凈縱身跳起,要到沈嵐逸身後攻擊,恰在此時公孫嬈靈打出數枚飛針將慈凈射傷。慈凈跌落下來,踉蹌著後退。
「三個打我一個還暗箭傷人!」
慈凈拿下深刺進皮肉的飛針,見公孫嬈靈左肩帶傷,虛晃一招繞開蘇月晨和沈嵐逸,道玄指直攻向公孫嬈靈。受傷的公孫嬈靈又怎是慈凈的對手,慈凈招招不離她的左肩。
眼瞼公孫嬈靈危急,武傾影出手上前,二人互相拆招幾個回合,各自使出道玄指和碧落掌,各自打在對方肩頭。武傾影後退幾步,運氣化去指力,慈凈連退數步跌倒,挺身而起,深中內傷口吐鮮血,受傷而逃。
公孫嬈靈和楊琳搜遍了楊顯全身也沒找到任何看上去像葯的東西。一籌莫展之際,蘇月夕咳嗽不止,趙廷玉手捻著針在蘇月夕的鳳池、風門穴上扎了幾下,將針猛的拔了,蘇月夕嘔吐出了那些五顏六色的粉末。
……
混亂的街道上,只剩下了單雨彤一人護在趙構身邊。單雨彤累的氣喘吁吁,渾身是血,湧上來的殺手全都倒在她的鐵扇之下。提起埋伏下的殺手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那些侍衛簡直不堪一擊,甚至成了累贅,這些人平日里錦衣玉食,耀武揚威,吹噓自己是什麼百里挑一,萬里挑一,可真正動起手來一個個全都白給。
反倒是他們不齒的太監們顯得比他們英勇。趙廷玉和楊琳師徒等人總算是趕到了。
趙廷玉和楊琳趁著打鬥時的混亂到了單雨彤身邊。
楊琳:「師父你怎麼樣?」
單雨彤:「無妨,你們兩個,保護皇上去行宮!」
楊琳:「可是師父你……」
楊琳用力抓著單雨彤的手不想讓她上前。單雨彤怒道:「沒聽見嗎,抓著我幹什麼!」
趙構:「就憑這兩個孩子可怎麼……」
單雨彤指著趙廷玉搶說道:「陛下大可放心,這個孩子他姓趙。」
……
臨安行宮外
三人趕到這裡才發現,苗傅和劉正彥已經完全控制了這裡。宮眷內侍們整整齊齊的站在在宮外的廣場上,周圍站滿了士兵看守。
潘妃抱著一歲多的趙旉,母子被嚇的泣不成聲。
潘妃:「陛下不曾虧待爾等,為何行此悖逆之事。」
劉正彥:「這就不是你個婦道人家操心的了。」
劉正彥伸手抓住了潘妃的手腕,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劉正彥心中頓起褻瀆之意。
躲在不遠處角落裡的趙構看的真切,氣憤的要上前拚命。楊琳和趙廷玉竭力阻攔。卻見潘妃一巴掌打在劉正彥臉上,劉正彥大怒,反手一刀將潘妃砍死。
趙構突然身體一震,急火攻心,兩眼泛白倒地。趙廷玉和楊琳掐人中捋大腿,半晌才緩過來。
又聽遠處苗傅喊道:「陛下身陷囹圄,國不可一日無君,我今日立皇子趙旉為帝,年號明受,今日起,遷都應天府!」
台下站著的,全都是他手下的士兵,那些被圍起來不敢做聲的宮女太監又有那個敢出言反對,全都跟著那些士兵高喊「萬歲」。
劉正彥:「趙構還沒抓住,是死是活也未可知啊。」
苗傅:「怕個什麼,那麼多高手在那裡還收拾不了那幾個娘們兒。」
劉正彥:「可是那武傾影在武林中也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啊,萬一要是。」
苗傅:「有上頭呢,怕什麼,等咱們到了應天,城高牆深,誰能奈何的了咱們。」
劉正彥:「可是,張浚的人馬離應天府不過三百里,還有韓世忠就隔了一條江啊。」
苗傅:「給上面回信兒,讓他們想辦法把韓世忠和張浚暗殺掉。」
劉正彥:「乾脆,咱們派幾個精明的,就說皇帝召見,在路上把他們給。」
苗傅:「也好。」
二人商定過後,將抓來的朝廷官員,無論職位年齡大小一併斬首祭天。光天化日之下,二三十顆人頭擺在行宮前的廣場上。
禮畢,苗傅振臂一呼:「出發!」
片刻后,趙構醒了過來。廣場上的狼藉把他嚇得呆住,雙眼無神,直勾勾的看著前方。直到他看見了潘妃身首異處的屍身,他忍不住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又是皇帝,此時全然不顧及禮法形象,痛哭流涕的一路爬到潘妃的身邊泣不成聲。趙廷玉和楊琳兩個孩子又那裡見過這種場面,驚怕之餘還得顧及皇上的安危,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後。
半晌,趙構突然停止了,哽咽著說道:「你即已死,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著他開始在地上四下尋找。在一片血污中他找到了把短了半截的木棍,斷面上是參差細長的木刺。趙構抓起來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扎。
楊琳死死抓住木棍:「陛下不可,不可呀。」
趙構此時的力氣出奇的大,楊琳的手被木棍扎的流血。
趙廷玉捻針扎在趙構神門、迎香二穴,趙構瞬間安靜。楊琳立刻奪下木棍扔掉,趙廷玉得以去看楊琳手上的傷勢。
趙廷玉一邊給楊琳處理傷口,一邊說道:「為君者,位天下,乃天下之主,你要是這樣死了,大宋的百姓要怎樣,江北的生靈又當如何?」
趙構:「朕連自己的愛妃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君臣天下。」
楊琳:「那你就這樣看著這個無頭屍體哭,不想給你的愛妃報仇了,我要是嫁給你這麼窩囊的男人非得一頭撞死!」
楊琳手上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趙構指著楊琳道:「大膽,朕可是皇帝!」
楊琳:「連手下人造反都管不了,還算是個什麼皇帝!」
趙廷玉:「即是皇帝就更應該拿出你的威儀,把本就屬於你的東西奪回來!」
楊琳:「就是,國家都是你的,還治不了幾個造反的毛賊!」
趙構似乎是被眼前這兩個孩子的言語驚到了,心中有所感悟。他沉吟片刻。
趙構突然站起身:「你們兩個,配朕去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