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這是兩人的第二次打架。
這次夏油傑沒有再任由她騎在身上,但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
他毫不猶豫地放出了咒靈,然後飛快地攻上來,似乎打算運用格鬥技的高速連續攻擊,來突破她的運算量。
威力看起來很大,沒什麼表情的臉也看起來很無情。
但是——
他終究還是有所保留的。
宛如小心謹慎地調整力度與攻擊,不讓她重傷的程度,就算沒有無下限也頂多斷幾根骨頭。
式守更紗以前意識不到這點,但現在的她,面對過真正的殺招后,能明白這是他的溫柔。
儘管他的腦子好像有點不正常了。
「傑,這點程度是打不倒我的。」她輕聲地說,散發出大量的咒力,身周的無下限也被她調整為自動擋下超過一定速度的物體。
然後她欺身上前——
無下限·斥力。
夏油傑敏捷地側身避開了,似乎早就有所防備,這招曾經讓他飛過小半個森林斷了好幾根肋骨的攻擊。
他反身翻騰踢出一腳。
然而他退後的位置,正好是被她的咒力滲透的脆弱地面。
突然下陷的危機感,使他停頓了一瞬間。
「遇到意料之外的情況會停下來,是你的弱點。」她的六眼運轉到了極致,把所有破綻看在眼內。
她早就不再是之前的她了。
而傑……似乎沒有意識到這點。
她任由他踢在無下限的防護上,另一手凝聚了強大的咒力。
然後毫不猶豫地一下轟下去——
足以把特級咒靈一瞬間袚除的咒力,只會讓他昏過去而已。
整棟房子塌下來,連水泥地面都開裂了。
式守更紗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脈搏——還強健地跳動著,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嘟噥著說。「手下留情還想打贏我……傑,你還把我當成那個跟在你身後的小女孩嘛?」
雖說他這樣想也沒錯就是了。
因為她本來就是想在他面前撒嬌、被他安慰,最好是給個抱抱的那種——
結果居然又忍不住跟他打了一架。
然後現在不得不把人抬回去。
哎,到底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的呢?
她背著夏油傑默默地想道。
……總覺得,跟幾小時前的想像差得有點遠。
不過事情不跟她想像中的進行,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
那些老東西們還在暗處虎視眈眈。
為了避免夏油傑胡亂干傻事,也避免他被老東西派來的九十九由基找到,先找個地方關起來吧。
——得找一個隱蔽的、安全的地方。
*
夏油傑醒來時,已經是幾小時后的事情了。
他發現自己躺在陳舊的沙發上。
這裡是……他稍微坐起來——是一處陰暗的地下室,到處都貼滿了符紙,連鐵鏈都掛滿了封印符。
夏油傑皺眉頭,身體一動就感覺到雙手異常的沉重感覺。
他抬起手,看見牢牢扣在手腕上的沉重鐵鏈。
咒力都被鎖在體內,徹底用不出來。
他這是……被鎖起來了?
夏油傑拖著身體站起來。
他手上的鐵鏈很長,能讓他在地下室里自由活動,卻剛好碰不到出口。
沉重的大門被誰緩緩推開,少女的身影從前方出現。
——把他鎖在這個地方的罪魁禍首。
大概是因為只有兩人的場合,她久違的解除了擬態。
纖細小巧的身體,柔軟的亞
麻色長發還披散著——不論怎麼看,都不像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少女。
「抱歉,我剛才去出了一下任務。」她歉疚地說。「因為怕你跑掉做傻事,所以先把你鎖起來了。」
她仰起頭,用不確定的眼神看著他,「你有冷靜一點了嗎?」
夏油傑安靜地看著她。
她居然以為他只是一時衝動嗎?
「這是哪裡?」
「這是我偷偷發現的地下室。」
「所以你把我抓了……抓到你的地方?」他的語氣如常,但她卻像被戳中什麼私心似的,肩頭不自在地顫了一下。
「把我關在這種地方,是想怎樣呢?」他對她問,甚至能虛無地微笑一下,「用力量讓我改變心意嗎?」
「我、我只是……」她被問得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沒有想過跟他打了一架后,他還是這副絲毫不打算回到過去的模樣。
天真。
他平靜地看著她睜大的眼睛,看她打算幹什麼。
然後她似乎猶豫了一下,上前抱住他,小小的腦袋擅自在他的懷裡蹭了蹭,像是寒冬里渴求溫暖的小動物。
惹人憐愛至極的模樣。
夏油傑愣了一下。
是遇到難過的事情了嗎?還是被老東西欺負了嗎?
如果是平常的話,他肯定會這樣問。
——但他手上被鐵鏈拷住了。
所以,他只是直直地站著看著她的動作。
「不是的。」眼見他居然真的無動於衷,她慢慢抬起頭,小聲地說,「傑,我只是想保護你。」
保護?
這句話造成的刺激,大概比她想像中更大。
「你說,這東西是保護?」夏油傑用輕柔的語氣反問,甩了一下沉重的鐵鏈,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她一跳。
她縮起了肩頭,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明明就是個膽小鬼——
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因、因為,老傢伙們抓住你在普通人面前殺人的事情不放,非要把你處刑,還把待在海外的九十九由基叫回來了。」
她眼帶擔憂的說道,「傑,你連我都打不過,九十九由基可能真的會殺了你啊。」
「我只是不想你被殺掉,因為、傑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你是這個想的啊——」夏油傑用寬容的語氣說。
她像是得到認同似的,驚喜地抬起頭。
真的要親手打碎這張笑臉嗎——
這樣猶豫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又被他親手扼止。
他的大義,不該終止在這種可笑的囚禁中。
與臉上虛假又虛無的微笑不同,他的語氣很冷淡,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自嘲與失落,「但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朋友。」
「……」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我已經決定好了,自己的存在價值在哪裡。」夏油傑低頭看著她的表情。「你真的把我當成朋友的話,就不應該這樣用力量去束縛它——如果是悟的話,他肯定不會這樣做。」
這種言不由衷的話,其實不是他的習慣。
但他需要她放棄「保護他」這種荒謬可笑的念頭。
她看他的眼神一瞬間像是生氣了,還夾雜著委屈。
但她很快的移開視線,像是對自己說,「你頭腦不清醒說出來的話,我不會當真的。」
——她似乎有點不同了。
夏油傑意識到這點,不止是實力,似乎連精神的抗性都在成長。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他低頭看著她問,「如果我不打算改變主意,你要一直關著我嗎?」
恐
怕上頭的處刑命令已經下來了吧,她現在大概是一邊對抗著那邊,一邊強行把他關在這個地方。
「你既殺不了我,也不可能一直關著我。」夏油傑微微俯身,貼在她的耳邊說,「不如就這樣放了我吧。」
明明戴著枷鎖的人是他,但她的表情煎熬得像她才是被鎖上的人。
「你也很不安,不是嗎——做出這種事,你真的承受得了後果嗎?」
他用平靜的嗓音動搖她的意志。
作為提線木偶,要是膽敢反抗纏在身上的線,會招來什麼對待——
她肯定比他清楚。
「……不要,不會放你出去的。」
無論如何,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連她都打不過,現在出去的話,不就必死無疑了。更別提他一副不清醒的樣子。
「我不想看到傑的屍體,也不想看你殺人……就算你覺得我們不是朋友。」她倔強地說。「不管你說什麼,反正你一天不能打敗我,就哪裡都別去。」
夏油傑為她孩子氣的想法搖頭。
——她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明明世上有那麼多的方法能消聲匿跡,光是利用盤星教的地盤,就足以讓他得到毀滅猴子們的秘密基地了。
不過這種念頭說出來,她肯定會更反對吧。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直起身體輕聲說,「傑,在我解決所有危險之前,你就待在這裡冷靜一下吧。」
「冰箱和其他電器都能用,我把食物都放進裡面了,你餓了可以自己做飯。」
「對不起……因為我是笨蛋,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她離開前用氣憤又無奈的眼神看他。
——儘管那看起來快要融化成哭泣的表情了。
「我還會再回來的。」她說,匆匆的離開關上了門。
地下室又恢復了陰暗與寂靜。
這裡的牆壁厚重得外面連一絲陽光、一絲聲音都透不進來。
夏油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在地下室里近乎焦躁地遊走了一圈,還是慢慢坐下來。
整個地下室的牆壁、地面、甚至連鐵鏈都灌滿了她的咒力,明目張胆地昭彰著自己的存在感,就如同她所說的——
既是囚牢,也是保護。
而她的眼神與表情都是理智的,沒有絲毫的改變。
她正在非常清醒地做著這種離譜的事。
夏油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枷鎖,喃喃自語,「真的,就是一個笨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