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所以過去這麼久,你只坐了三個站?」
簡單地了解車裡發生的事情后,蔣羿澤眼裡掠過几絲興味。
他挑眉問:「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熱心的人?」
高中生涯里,無數少女懷春寫下一封封粉色情書偷摸藏到顧准課桌里。
毫不誇張地說,那些信件壘起來有幾米高。
可顧准硬是沒那方面的心思,每天不是學習,就是去學習的路上。
他和顧准並不是高中同學。
因緣巧合之下,兩人在全國高中生機器人大賽中組隊合作,一來二去便熟悉了。
彼時的他年輕氣盛,並不服氣這位組員們臨時共同認命的組長。
在心裡暗暗想著找機會競爭組長,可後面顧准展現出來的專業度確實讓他心服口服。
蔣羿澤想起顧准那張冷冰冰的臉。
難怪在機器人編程中鋒芒畢露……
一張學霸臉不會笑似的,氣質寡淡內斂到極致,給人一種會在科研頂尖領域裡發光發熱,成為令人敬仰的科學家的神聖不可侵犯感。
他以前還在心裡懷疑,顧准專業那麼厲害,指不定智商高情商極低。
可並沒有,顧准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六邊形戰士,身高和腹肌都不比他差。
堪稱變態!
要知道他可是體育特長生。
蔣羿澤轉了轉眼睛,想到顧准出手幫忙的事……
「你不是很少管閑事么?」
「怎麼,看別人小姑娘長得好看,英雄救美啊?」
蔣羿澤壞笑兩聲,明晃晃地調侃。
隔著手機顧准都想象到蔣羿澤的八卦表情。
「不是女生,他是個男生。」顧准手指修長,幾乎將整個手機罩住。
旁邊的女生餘光掠過男生骨節分明的手。
不僅是臉好看,手背每一處青筋脈絡,都性感到不行。
女生眨眨眼,想起他利落的阻攔動作,想要聯繫方式的心更蠢蠢欲動。
「靠,所以你喜歡男的?!」
聽到爆炸性消息的蔣羿澤沒控制住聲音,驚訝的語氣飄到女生耳朵里。
與此同時,女生輕輕拍了下顧準的手臂,極為靦腆地說:「你好,請問能認識——」
蔣羿澤:「怪不得你高中拒絕那麼多女生,原來你是個Gay!」
Gay?
未能把話說完的女生頓住,她睜大眼睛,完全說不出話。
手舉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氣氛迷之尷尬。
也顧不得上蔣羿澤的胡言亂語,顧准抬眸:「有什麼事嗎?」
「呃。」
女生尷尬地蜷了下手指,低聲囁喏:「本來想問問能不能認識一下。」
她看了眼顧准,咬咬唇說:「現在好像不用了。」
明白過來的顧准:「……」
對搭訕向來都禮貌性拒絕的顧准將計就計,發出一聲「嗯」,旋即偏頭看向窗外。
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聽他承認,女生的小心思徹底破滅。
再繼續坐著也尷尬,她起身拎起包往車廂中部走。
電話另一頭:
「兄弟你放心,就算你是Gay,我也不會棄你而去。」
「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顧准扯了扯唇角,實在佩服蔣羿澤的想象力,他不緊不慢地糾正:「恰好看到,就順手幫一下。」
蔣羿澤拖長聲音「哦」了聲,半信半疑道:「從後排竄到前面去原來叫順便啊。」
「……」顧准啞口無言。
鮮少見顧准說不出話,蔣羿澤嬉皮笑臉地問:「所以他長得帥嗎?」
他也沒準備聽到答案。
大大咧咧地繼續說:「行了,到學校聯繫我啊,一起出來吃飯。」
「我好歹提前一周過來,給你接風洗塵。」
蔣羿澤正要掛電話,耳邊忽地響起顧准低沉微涼的嗓音——「是挺帥的,不管是行為,還是長相。」
蔣羿澤頓了下:「?」
顧准掛掉電話,屏幕上顯示著自己所在的位置,不遠處正是犀南派出所。
剛才那個見義勇為的男生要跟著去做筆錄,於是和警察一起下了車。
顧准想起他的臉。
白凈的臉頰因為天氣太熱暈開淺紅,蓬鬆細軟的頭髮被陽光籠罩上一層柔和溫暖的碎金,看上去很軟……手感應該會很好。
他緊咬嘴唇,使勁拖拽住想要逃跑的猥褻犯,眼裡滿是不服輸和韌性。
琥珀色的淺色瞳仁倒映著光線,如松脂流淌,精緻的眉眼靈動鮮活,整個人都透著青春年少的蓬勃朝氣。
與其說是帥氣,更不如是漂亮,是美。
顧准不再去想,重新拿出耳機聽歌。忽地,他想起男生手拎兩個大行李箱下車時頗為吃力的畫面。
心中莫名浮起一點遺憾:應該再搭把手。
——
有了警察撐腰,被猥褻的段小小完全不怕眼鏡男想要把他刀了的眼神,把整件事全盤托出。
他成績好,語言邏輯極強,把事情起因經過說得很清楚。
「要不是他幫我,我都不敢反抗……」段小小敬佩地看著江鹿。
車上那麼多人,好多人身材比漂亮哥哥還要強健,可好像都當做沒看見。
只有這位江鹿哥哥,在他最擔驚受怕的時刻伸出援手。
一時間,段小小眼裡閃著星星,像江鹿的小迷弟。
被這樣看著,江鹿心裡升起小驕傲,揉了兩把小孩的頭髮:「以後要是沒人幫你也要反抗,不然那種人只會越來越猖狂。」
「好,我記住了。」段小小堅定地點頭。
猥褻本來難以取證,可眼鏡男留下了證據,想狡辯也沒辦法。
因為被查到有前科,等待他的將是30天的拘留以及罰款。
——
江鹿和小孩走出警局,公交站在幾百米外。
得知段小小的家人要來接他,江鹿簡單地說了聲拜拜,轉身朝公交站走,卻被攔下。
小孩張開手臂站在他面前:「警察叔叔提前給我哥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接我,哥哥你應該是去大學城吧,我們一起過去吧。」
江鹿剛拒絕,一輛黑色轎車由遠及近、靠邊。
聽說弟弟被死變態猥褻,段憑焦急得不行。
瞥見站在路邊的乖弟弟以及伸出援手的男生,這才鬆了口氣。
一番感謝后他熱情地邀請江鹿上車:「你好,我叫段憑,燕大土木系三年級學生,不介意的話一起過去?」
段憑五官立體,陽光帥氣,看著不像是壞人。
出門在外,江鹿自認為還是要保持警惕性,稍顯猶豫。
爬上後座的段小小把臉蛋趴在車窗上,睜著大眼睛說:「哥哥,外面熱,裡面特別涼快,快上來吧。」
作為學生會會長,段憑察言觀色,哪裡看不出來江鹿在想什麼。
「你應該有看見過我,燕大招生簡章封面的那個男生。」
聽聞,江鹿立馬回憶起來,怪不得他剛才覺得這人眼熟。
地圖APP顯示下一趟公交車在十多分鐘之後,想了下,江鹿放好行李箱上車。
段小小「耶」了聲,江鹿剛上車,他就貼過去摸摸蹭蹭。
「嗚嗚,謝謝哥哥幫我。」
段小小抱著江鹿的胳膊,鼻子動了動:「哥哥你身上好香啊,蜂蜜牛奶味。」
「嗯?」段憑下意識發聲。
江鹿:「……」
突然就特別不好意思。
總覺得這味道被一個初中生直白地說出來,有點太過幼稚。
早知道就應該用什麼薄荷味的沐浴露。
江鹿是獨子,家裡也沒什麼走得近的小輩,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半晌,他張了張唇:「香的話……就多聞聞?」
段小小眼睛瞬間亮起來,像小狗一樣,毛茸茸的腦袋蹭著江鹿。
段憑看不下去了,扭頭:「還不趕緊把安全帶系好!你又不是小學生,老黏別人幹什麼?」
段小小哼了聲,朝他做了個鬼臉。
氣氛溫馨融洽,江鹿唇角不自覺勾起,很輕地笑了下。
極為養眼的畫面收入眼底,段憑心想不自覺想:小學弟長這樣,估計開學沒幾天,就能在新生中叫得上號。
段憑很自來熟地介紹燕大,有哪些熱門的社團、學生會、導師、輔導員、軍訓等基本情況。
等聊得差不多了,車裡一下安靜。
剛才精氣神十足的段小小早靠在椅背上睡過去。
江鹿不是那種特別會找話題的人,正猶豫裝睡還是聽歌,父母打電話過來。
電話恰到好處,江鹿接通電話回應父母的關心,說自己快到學校了,讓他們別擔心。
段憑還要帶弟弟去吃飯。
交換聯繫方式后,江鹿婉拒段憑送他去宿舍樓的提議,拎著行李箱走了。
——
校園裡掛著各種歡迎新生的橫幅,從正門進去,大道兩邊搭建有顯眼的橙色帳篷,許多社團都在招新。
江鹿一一瀏覽各社團名稱,兩個大行李箱咕嚕嚕地滾動。
衣著清爽乾淨,並沒有刻意搭配,可漂亮的臉蛋和裸露在空氣中的白皙皮膚極為出挑,江鹿一進校門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見他拖著兩個行李箱,對他感興趣的學長、學姐更是找到理由提出幫忙。
學長、學姐很熱情,就是看他的眼神像盯住小羔羊的狼。
江鹿也不傻,謝絕好幾波人的好意后,循著校園提示牌找到計算機系宿舍樓。
站在宿舍樓下,一想到還要爬樓梯,江鹿深感心累。
當初在家裡就不應該裝這麼多東西。
家境好從小也沒吃什麼苦,江鹿皮膚細嫩,大學分發的純棉被褥床單等質量過關,可對他來說還是太粗糙。
也沒提前把家裡睡習慣的被套打包快遞過來。
江鹿硬生生比別人多拿了不少行李。
人來人往,新生都忙著報到,休息片刻后,江鹿拎著行李箱上樓。
還剩最後一段台階,走到一半江鹿的力氣差不多就用光了,平時也不怎麼鍛煉,他都能想象到明早起床后,四肢肯定會酸脹難耐。
勝利就在前方,江鹿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想著一鼓作氣拎上去。
一陣微涼的風捲起他額前的碎發,從樓上快速跑下來的學生撞到他。
江鹿沒穩住重心,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後仰,要栽了……心臟都要衝破胸腔。
撞到他的人驚聲尖叫:「——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
江鹿整個人直接往後仰,餘光能看見對方想拉住他,根本來不及。
……是不是能不去軍訓了。
江鹿胡思亂想著,條件反射性地抬起手保護後腦勺。
後背猛地撞到什麼。
並沒有像預料中那樣摔倒,腰間一癢,他被人穩穩地摟住。
驚魂未定,江鹿的心臟仍舊瘋狂地跳動。
「你沒事吧。」摟住他的人說,「小心點。」
溫熱撩人的吐息輕拂敏感的頸側,摩挲著耳尖,耳畔的嗓音低沉清冽,如玉石相擊般乾淨。
這個聲音很好聽。
與此同時,有什麼極柔軟的東西蹭過耳尖,溫熱的呼吸裹挾著電流從一個點蔓延擴散到整隻耳朵,酥酥麻麻像過了電……
心悸難耐的感覺乍起湧現,江鹿渾身冷不丁地激起一股子顫慄,這種感覺很陌生,他不自在地蜷了下指尖。
耳尖還留著對方的呼吸,整個頸側的雪白肌膚都微微發麻。
只是聲音而已……
愣了好幾秒,江鹿都沒能從這樣的反應中抽身。
「你還好嗎?」顧准穩住江鹿的身體。
見他被嚇得不輕,顧准壓低聲音說:「沒事了,我接住你了。」
低沉且磁性的聲線再度響起,江鹿從紛擾的情緒中回神,轉身磕磕巴巴道:「謝謝——」
緊跟著,他整個人直接傻住。
接住他的人就是剛才在公交車上幫他的男生。
他換了身衣服。
白色襯衫的紐扣繫到最頂端,領口遮擋住禁慾性感的喉結,能看到他頸側點綴著一顆黑痣。
他眼睫低垂,瞳色漆黑清幽,定定望過來時,眸底似飽含情深。
和這樣清冽的眼神對視上,一種微妙感又從江鹿心底緩慢地升起,一瞬間就令他口乾舌燥。
咫尺的距離間,酸酸甜甜的橘子香漂浮在空氣中,滿盈江鹿的鼻尖。
和在車上聞到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江鹿腦子一熱,脫口問:「你洗過澡了?」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到這個,顧准眼神微怔,片刻后遲疑地說:「你……很在意這件事?」
江鹿:「……」
看著對方略顯詫異的表情,他後知後覺回神自己問了什麼鬼問題。
霎時,想把自己殺了的心都有了。
白皙的臉頰不受控制地漫開血色,耳朵紅得能滴血。
他看著對方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心中吶喊:怎麼辦,我真的不是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