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拖江鹿的福，對他們嚴格的教官在當天變得溫柔許多。

至少在站軍姿的時候會讓學生去樹下。

作為新生里的風雲人物，江鹿中暑暈倒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學校。

燕大有自己的校園論壇，張挺吃完瓜把鏈接發給江鹿。

江鹿一打開鏈接就發現這帖子是在說自己。

【他太可愛啦！好想使勁ruarua！】

rua？

江鹿頓了下，看清主樓的配圖，正是張挺揉他頭髮的照片。

【手感看著真軟，嗚嗚，我想和小學弟當舍友！】

【樓上醒醒，你不是女生嗎？！】

【哈哈，怎麼感覺他舍友在摸小狗狗，他的發色好自然，求個具體色號】

【應該就是淺栗，不知道是染的還是天生的。】

【天生的吧，髮根一點黑色都沒有】

【嘿嘿，我有小學弟的好友，他的朋友圈也有照片！】

【求個小學弟微信號啊！】

看著層層回復，江鹿鬆了一口氣，因為並沒有許多人提到他中暑暈倒的事。

臉面保住了。

他退出這個帖子，感興趣地看主頁，下一秒就愣住。

在幾條前排帖子中，有一條標記[hot]帖子和他相關，不僅僅是他，還帶上了顧准。

標題：【太好磕了，顧准公主抱男友力Max啊！最帥的兩人聚在了一起！】

江鹿悄悄地把頭探出床邊，看見顧准在下面敲鍵盤。

他重新躺回去，懷著緊張激動的心情點開。

主樓先是一串很長的「啊啊啊啊……」

隔著屏幕，江鹿都能體會到樓主的激動。

照片應該是不經意間拍下來的。

林蔭大道里，眼神著急的顧准穩穩地抱住唇色蒼白的江鹿。

被樹葉縫隙切割得細碎的陽光落在兩人身上，定格的畫面唯美且溫暖。

顧准眼神充滿擔心。

江鹿圈住顧準的脖子，定定地看著顧准，似乎特別信賴他。

樓主：你們絕對體會不到他倆朝我跑過來的畫面有多美！

我之前看過他倆的軍訓照，我什麼帥哥沒見過啊！還以為帥成那樣肯定是精修加P圖。

原來真帥成這樣！絕了！

【隨手一拍？樓主你確定沒開磨皮美顏？！】

樓主：【沒開！就默認濾鏡！】

【有沒有人覺得顧准比校草陸驍還帥】

【是吧，他好高，把這麼挫的迷彩服穿得這麼好看】

【突然想起一件事，江鹿再瘦應該也有120斤吧，去年聖誕節聚會上，陸驍竟然抱不動前女朋友，當時還內涵是因為女朋友變胖了……】

【所以變前女友了啊，笑死】

【燕大校草可以換人了（呃，這是可以說的嗎?）】

【江鹿眼神也很熾熱啊，他倆不會真的有什麼吧！】

帖子里有好多人都在說兩人很配。

一開始江鹿還沒覺得，見好多人都這麼說，江鹿越看越覺得是有點配。

他輕輕晃著腿，臉上掛著甜甜的笑，眼睛都彎起來。

還沒有安裝床簾，張挺見江鹿對著手機屏幕傻笑，問：「在看什麼啊？怎麼一直傻笑。」

被抓包的江鹿輕咳兩聲，邊保存照片邊說：「就是看到一個很好笑的視頻。」

「哦哦。」

張挺下意識點頭，立馬發現不對：「可是你手機沒聲音啊。」

「呃。」江鹿說，「我聲音開得小。」

「小到我都聽不見？」

張挺回想起他打遊戲時激烈的音效，這樣一對比顯得自己也太過分了。

「是我不對，我要向你學習。」

江鹿：「……？」

——

江鹿默默地欣賞合照。

按照顧准不加任何陌生人的性格，他應該不會看這種校園八卦。

「靠！老三，你公主抱江鹿的帖子都被頂到第一了。」

周舟把鏈接甩到群里：「男友力Max啊，好多人都說你倆像一對。」

「沒想到我們學校風氣這麼開放，好多人都在磕糖。」

「磕糖？」

顧准沒聽明白，他停下手中的事拿起手機。

躺在上鋪偷偷開心的江鹿：「？？？」

「還真別說，這照片抓拍的是有點水平。」

「江鹿看你的眼神看著還真有點曖昧哈~~」

「不是曖昧！」

江鹿耳根子發燙，就怕顧准看出來，連忙否定。

顧准抬眸和江鹿對視。

從醫務室回來后，江鹿待在宿舍睡了很久，此刻頂著軟乎乎的頭髮，臉頰微微泛紅，顯得格外乖巧軟萌。

顧准收回視線。

他快速地瀏覽帖子，看完各種評論，「好磕是什麼意思？磕我和江鹿像一對？」

「應該是吧。」周舟說，「不過估計都說著玩的，不用太在意。」

上完廁所在陽台洗乾淨手的張挺走進來，「在說論壇的事？」

顧准關上手機：「嗯。」

「現在這年頭同性戀倒是越來越普遍了，我玩APP都能刷到好多秀恩愛的視頻。」

周舟：「聽你這語氣，好像也不排斥？」

張挺：「排斥幹什麼，關我屁事。」

周舟：「也是，反正我們宿舍里也沒同性戀……」

話音落下，宿舍莫名地安靜下來，只剩下顧准敲代碼的聲音。

沉默得太過突然，江鹿撐起身子好奇地看。

……發現張挺和周舟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眼裡似乎帶著一點猜測和不確定。

江鹿呆毛都要炸開，「你們這麼看我幹什麼。」

張挺和周舟走過去，倆人長得高，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看見江鹿那條軟糯又可愛的小鹿被子。

江鹿長得精緻，唇紅齒白，跟個貴族小王子似的。

軍訓這幾天，好多男生都來加江鹿。其中有幾個高年級的學長還是Gay。

江鹿被看得寒毛都立起來了。

張挺和周舟說：「小鹿，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

才成為同性戀幾天，還沒有適應自己新身份的江鹿下意識否決：「當然不是！」

見他說得這麼堅定，張挺和周舟信了，「那你喜歡什麼女生？」

江鹿：「我不喜歡女生啊。」

他喜歡顧准。

「嗯？」張挺和周舟迷糊了。

江鹿反應過來，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沒有喜歡的……女生。」

周舟：「懂了。」

張挺：「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聽聞，顧准不自覺停頓住，安靜地聽著。

江鹿思考：「什麼類型啊……」

他偷偷看了眼脊背筆直的顧准，熱著耳朵說：「喜歡白點的，長得好看的。」

「看來你也很注重外表嘛。」張挺說，「還有呢？」

江鹿抿唇，臉頰更燙了，抓在床欄上的手指收緊，囁喏道：「高一點的，外冷內熱的，身體鍛煉得好的……」

張挺和周舟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在腦中描繪出一位身材高挺的高冷美人。

「原來你喜歡姐姐類型的女生啊。」周舟有點詫異。

江鹿硬著頭皮說了聲「嗯」。

好不容易談到這種話題，江鹿抓住時機：「別說我了，我有點好奇顧准。」

「顧准，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啊？」

問出這個問題后，江鹿抓床欄杆抓得更緊了，手背骨節因用力泛起青白色。

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劇烈如擂鼓。

要是萬一呢。

顧准掀起眼皮，對上舍友們好奇的眼睛。

他右手還握著滑鼠，手很長，骨節分明，輕鬆將整個滑鼠包住。

「我不喜歡男生。」

這麼一瞬，江鹿聽不見張挺和周舟繼續追問的聲音了。

玻璃心咔嚓一聲碎了。

果然，他又不是錦鯉轉世，哪那麼容易中彩票啊。

江鹿整個人都萎了……

他沒去食堂吃晚飯，舍友問起，他解釋沒什麼胃口。

晚上，江鹿的話變得特別少。

顧准留意到他的變化，只不過作為舍友也不太方便問太多。

——

上午軍訓結束，江鹿跟著舍友回到宿舍樓下。

顧准拉住江鹿手臂，男生微涼的指腹和手臂皮膚摩擦，泛起一股酥酥麻麻的顫慄。

江鹿扭頭。

顧准：「去超市買支防晒霜，下午太陽辣，小心晒傷。」

走在前面的張挺過來，小聲說：「順便再買點衛生巾當鞋墊，我聽隔壁說這玩意兒好使，墊著腳特別舒服，還吸汗。」

他說完立馬跑到周舟旁邊：「我和老二先上樓了。」

顧准挑眉：「知道了。」

想起這兩天江鹿心情都不佳，路上，顧准猶豫片刻后，問：「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江鹿愣了下：「沒有啊。」

顧准：「哦，只是感覺你這兩天心情好像有點不好。」

沒想到顧準會這麼敏銳，沉默片刻后江鹿說：「可能是軍訓太累了，緩一陣子就好。」

顧准還是覺得江鹿瞞著什麼。

只不過江鹿不說，他也沒什麼資格追問。

「好，先去超市。」顧准說。

——

江鹿亦步亦趨地跟在顧准身後。

在一位女生的好心推薦下，江鹿拿了支比較溫和的防晒霜。

售賣衛生用品區域，一排排衛生巾外包裝五顏六色，江鹿有點不敢看。

他以為顧准也會不好意思，哪知道顧准大大方方，直接伸手拿了一款26.5cm長的衛生巾。

「這個長度用著應該比較合適。」顧准低垂眼睫，煞有介事地評價。

路過的男男女女聽見這番評價，頗為驚訝。

江鹿：「……」

這話聽著怎麼像他們真的要用，雖然這個長度確實比較合適，他們確實也要用。

江鹿熱著耳朵握住顧準的手腕，「就買這個，我們趕緊回宿舍睡午覺吧。」

顧准被拉著走向收銀台。

握住他手腕的手溫熱，很白，比他的手小許多。

顧准瞥了眼少年羞紅的耳尖，眸底浮現一點笑。

比起沒什麼精神的江鹿，他更想見江鹿這樣。

排隊結賬的時候，江鹿掃視冰櫃里的新口味雪糕，突然嘴饞。

等快要結賬，他挑了一根水蜜桃味的雪糕，問顧准要不要，顧准搖頭。

路上，江鹿拆開雪糕包裝袋咬了一口，水蜜桃果醬很甜，江鹿開心得眯起眼睛。

顧准覺得江鹿像個小孩似的，吃個雪糕都能這麼開心。

雪糕頂端的奶油被陽光融化，江鹿伸出舌尖舔乾淨，唇色泛著水光。

顧准神色微怔，剛收回視線，就被江鹿發現。

江鹿以為顧准看他吃雪糕自己也想吃了，但為了維持高冷的形象不好意思說。

於是很熱情地舉起冰糕：「你想吃嗎？給你咬一口。」

從不和其他人吃同一個東西的顧准：「……」

「嗯？」

江鹿歪著頭等待幾秒，以為顧准不習慣這樣，正要收回手……

顧准低下頭，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

就在江鹿吃過的地方。

顧准：「謝謝。」

奶油在舌尖化開，水蜜桃的果醬香氣在口腔蔓延，有點冰，也有點膩。

他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眼神略顯驚訝的江鹿，問：「怎麼了嗎？」

江鹿有點呆地舉著雪糕：「你咬……上面啊？」

一般不都是咬雪糕底端側面嗎？

「……」

顧准聲音有點啞：「你要是介意的話，回去買一根新的。」

江鹿看著男生漆黑的眼睛，熱著一張臉連忙咬了一口雪糕：「不介意。」

他的動作有點快，也有點急，直接咬顧准咬過的地方。

顧准以為江鹿動作這麼著急，是為了表明他真的沒有嫌棄他。

一時間，顧准只覺得江鹿性格也太乖了點，這麼為他人著想。

走進宿舍樓，和顧准並肩上樓梯的江鹿完全沉浸在突然降臨的間接接吻中。

開玩笑，他怎麼可能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