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8 天路

78天路

「師兄你看,我們回到那個樹林了，呵呵,終於離開幻境了。」

蓬瑤高興的望著周圍景緻,她能清晰感覺脫離了困頓之久的地方。

「師兄你應該沒事了吧……」蓬瑤的話在看到靈安陽的情況后戛然而止。

愣了一會，蓬瑤大喊：「師兄你醒醒！」

為什麼沒有改變？為什麼師兄的傷勢沒有消失？沒有改變，這意味著……

「師妹……我不行了……」靈安陽虛弱道，掙扎著勉強拉住了蓬瑤的手。

蓬瑤呼吸一窒,輕笑道：「怎麼可能，師兄你別自己嚇唬自己。受傷怕什麼,我可以救你！」

蓬瑤如同找到了救星，手忙腳亂的在手鐲里翻找出一大堆救命的藥物,毫不吝嗇的塞給靈安陽吃，離開幻境后恢復過來了功力,蓬瑤立即扶住靈安陽給他運氣療傷，安慰靈安陽，又或者是在安慰自己：「師兄你會沒事的。」

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傳送給靈安陽的體內，可是靈安陽的溫度卻急速下降，任何蓬瑤如何努力都毫無起色，蓬瑤大驚失色，心中焦躁慌亂不已，瘋狂的輸送功力，她從沒感到如此的害怕。

白蓮悄然現身，神色愁苦的望著靈安陽，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選擇安靜的守候在一旁，不去打擾費盡心力的蓬瑤。

蓬瑤的努力總算讓靈安陽有點迴轉，靈安陽從昏死中稍稍清醒過來，虛弱微笑：「師妹……別忙了……浪費你的功力……」

蓬瑤好似未聞，反而更加瘋狂的催動功力。體內的力量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向靈安陽，蓬瑤絲毫沒有感覺到不舍，心中有的，只有痛苦，無法言語的痛苦。

「如果用一身的功力能救你，我一點不在乎。」

靈安陽莞爾一笑，滿目的蒼白：「換了是我也一樣……能認識師妹是我這輩子最值得的事。沒有什麼能比和師妹在一起更開心……師妹，你別害怕，師兄就算離開你，也不會改變對你的心。」

「師兄你別說了，我不聽，你不要打擾我！」蓬瑤大吼。

靈安陽陡然用力掰開蓬瑤的手腕，吃力的回頭面對她：「你別逃避現實。」

「我……」蓬瑤愣住，望著蒼白如紙的靈安陽，終於忍不住，眼淚嘩嘩流下：「我不要……我不相信……這怎麼可能，我們明明離開幻境了……怎麼會這樣……」

哭泣的蓬瑤好似小時候，那時候她才幾歲啊，哭起來天真又可憐，惹人心疼。

靈安陽摁住心口，苦笑道：「師妹別哭……記住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不管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要想開點……你要記得我和你一起開心的事，別以後只記得報仇……咳咳……」

蓬瑤拚命的搖頭，望著渾身鮮血的靈安陽，哭得泣不成聲。

靈安陽咬咬牙，用最後的力氣退下自己的儲物鐲交在蓬瑤手心：「以後，我的驚鴻劍就交給你。」

「師兄……我不行……你不能丟下我……」蓬瑤哭得泣不成聲，死死抓著靈安陽，忽而像想到什麼，一臉欣喜期待的喊道：「白蓮前輩！前輩，求求你想想辦法，要怎麼才能救我師兄，你見多識廣肯定有辦法。」

白蓮早就侯在一旁，神色哀傷的搖搖頭：「哎，蓬瑤，凡人求仙走的是一條苦修路，生離死別在所難免誰也無法逃脫，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皆嘗盡。」

蓬瑤渾身一震，久久沒有動作，只是任由淚水滑落，朱唇微啟，譏笑決然道：

「我求的不是仙！」

白蓮愕然，不由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蓬瑤。

蓬瑤抹抹淚水哀痛道：「我求的不是仙，從小我就是個普通的凡人，仙人是什麼關我何事，懵懵懂懂的在修仙路上走了這麼多年，除了青春美貌，我並未感到其他的樂趣，唯一讓我覺得快樂的就是認識了許多兄弟姐妹，可如果師兄死了，修仙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前輩您難道不是感同身受？您看您活了多少年，可是你獨自一人在冰冷的湖底永遠等待，陪伴的除了寂寞痛苦還有什麼，好歹你還有一線希望一個追求去尋找您的丈夫。若我師兄死了，我又上哪裡去找？我以後活千年活萬年，該做什麼？」

此時的蓬瑤說的無疑是最真心的話，她年輕的臉上充滿恐懼和迷茫，此刻的她僅僅是一個害怕失去心上人的年輕姑娘，並不是什麼修仙者。

「……」白蓮憐憫的望著這對年輕人，如果有能力她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前輩，你真的沒有辦法？」

白蓮搖頭。

蓬瑤哇的一聲大哭。

靈安陽奄奄一息道：「別哭……以後你代替我好好活著……活得越久越好……」

「師兄，你不會死的……」蓬瑤嗚咽，頹然的看著白蓮：「前輩，我再求你一次，我師兄恐怕真的不行了……我只求你幫我保住他的魂魄，就像當初我大師姐那樣，以後我找齊天材地寶，定要重新恢復他們的肉身。您對我的大恩，我永世不忘。」

白蓮心頭一顫，神色愈發痛苦，蓬瑤見了一愣，失神道：「前輩，您不肯？」

白蓮垂眸沉思良久才緩緩點頭：「行。」

蓬瑤這才有了一絲笑容：「多謝前輩，我知道這對您的傷害很大，是我請求自私，日後您有什麼難處儘管吩咐我。」

白蓮搖頭：「這不算什麼，頂多沉眠一段時日。」

蓬瑤抱著靈安陽的腦袋，柔聲安撫：「師兄你別怕，有白蓮前輩在你不會魂飛魄散的，你暫時離開我，以後我會讓你重新活回來，到時候我一定跟你成親，再也不猶豫。」

靈安陽扯開一個笑容，「說的我都捨不得死了……真好……我早就盼著……」

「師兄，我們一定有重逢的一天。」

「嗯……師妹，你穿紅色真好看……」

蓬瑤再次濕潤了眼眶。

「真想看你為我穿紅……嫁衣……」

十年後。

西荒與南荒的交界處。

蓬瑤御劍而下，停在一支商隊前靜靜等候隊伍靠近。

「白蓮前輩，等在南荒找到凝魂草，咱們下一個目標該是什麼？」

白蓮忙說：「咱們已經有了連理枝和再生花，等湊齊凝魂草后，就是最重要的補天石了。」

「補天石？」蓬瑤微微挑眉。

「只怕最難的就是補天石。」

「……」蓬瑤不由看向她：「莫非還真是女媧補天的石頭？」

白蓮點頭。

蓬瑤驚愕：「怎麼會……」那是神人所用的補天石，這人間又怎會找到？

白蓮解惑道：「所以我才說，沒有最後一樣，前面的找得再齊全也是無濟於事。」

蓬瑤失望之極：「可這補天石，能在哪裡找到？」

白蓮苦笑：「我一直不忍心告訴你……補天石在何處，我亦是不知。」

「什麼……」

蓬瑤連退三步，不可置信的搖頭。

自從靈安陽身死後，唯一支撐她的便是這一線希望，只要找齊復活的幾樣寶物，總有一天可以重逢。

「白蓮前輩，那你當初豈不是騙我……」蓬瑤失聲道。

白蓮也不惱：「並非騙你，若有補天石，的確可以讓人死而復生。補天石也的確存在，只是我們不知在何處而已。你切莫輕易放棄。」

「你叫我不放棄……那我該何去何從？已經十年了……」蓬瑤顯得焦急。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蓬瑤喃喃低語。

待商隊近了，大夥看著發獃的蓬瑤不由驚奇。

為首之人上前道：「姑娘，你孤身一人怎來到荒道？」

蓬瑤回頭：「老人家，南荒的亂石淵該往哪方去？」

「亂石淵？一直往南走到邊境，哎呀，你問這做什麼，那可不是人可以去的地方……」

「多謝。」

蓬瑤轉身御劍而去。

「這……仙……仙人……」

半個月後，蓬瑤敢到亂石淵。

此地乃是南荒的邊境險地，常年狂風呼嘯亂石飛舞，凡人根本無法近身，就是修仙者，也鮮少踏入此地。

「蓬瑤你要當心。」

「嗯。」

蓬瑤闖入亂石中，偌大的地盤，要尋找一棵草也不是易事。可若是為了師兄，再難也不怕。

蓬瑤在亂石中連闖了數日都只能看見一種景色，不由皺眉：「這地方倒像是有迷陣，蹊蹺得很。」

「只怕是危險重重，沿路走來雖未瞧見屍體，但這風中殘留著無數死氣，怕是有不少修者在此喪命。狂風襲人，若困頓於此，想出去可就難了。」

蓬瑤心煩意亂的點點頭，繼續漫長無期的尋找。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這點難處又算什麼。

「嗯？亂石中還有一人氣息！」蓬瑤忽然停下來，警惕的掃視周圍。

白蓮點頭：「的確。當心小人偷襲。」

「不知來人是何目的，可別也是尋找凝魂草。」

蓬瑤不放心的繼續往深處穿梭，越是接近深處，另一個人的氣息越是明顯，蓬瑤拿出長槍，隨時準備出手。

「蓬師妹？」狂風中，忽而有人喊道。

蓬瑤渾身一震，手中的長槍劇烈顫抖：「蓬印天？居然是你！」

「師妹你……」

鏗！

蓬瑤的長槍瘋狂的砸了過去，蓬印天連忙應招。

「蓬印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蓬瑤，你別惹怒我！」

「我要殺了你。」

「……你，狂妄！看你拿什麼本事！」

業火長槍和巨劍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模糊不清的狂風亂石里，兩道如魅如影的身姿連連過招，飛沙走石迷人眼。

「噗……」一口鮮血從蓬印天嘴中噴出，業火長槍的力量，幾乎砸碎了他的胸膛。蓬印天摔在大石后，還未來得及掙紮起身，便已經被蓬瑤制住了飛劍。

望著居高臨下的蓬瑤，蓬印天滿面怒容。

蓬瑤臉色猙獰，雙眸儘是憤怒。這樣的蓬瑤讓蓬印天大惑不解，蓬印天白著臉道：「你竟然想殺我？這是為何？」

「你還有臉問！」蓬瑤狠狠擊在蓬印天的胸口，蓬印天悶哼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要殺了你為師兄報仇……」蓬瑤舉起飛劍對準蓬印天的丹田，卻在千鈞一髮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停了手。獃獃望著昏死的蓬印天，蓬瑤顫聲道：「白蓮前輩，你說到底為什麼，小時候我們無憂無慮，就算我們和蓬印天的身份不同，但一直以來無怨無仇，他為什麼會想殺我，因為我，連累師兄，害了他性命……現在我要殺他報仇，卻一點都不開心，一點不解恨。以前我們四人攜手並肩，出生入死，這樣的感情還不夠深厚？何至於生出殺我之心……我不懂……」

白蓮沉默不語。

蓬瑤獃獃道：「你說我殺了蓬印天，師兄會立即活過來嗎？」

白蓮道：「當然不會。」

「是啊。可師兄的仇，不能不報。」

「我看你多番猶豫，可別後悔。其實仇怨並不是重要的，蓬瑤，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齊復生葯。」

蓬瑤搖頭：「師兄死的那麼慘，我……前輩你看這是什麼靈草？」蓬瑤忽然蹲□，扒開蓬印天胸口的衣服，從裡面露出一株瑩潤的仙草。

白蓮喜道：「是凝魂草！真沒想到會在他身上。」

蓬瑤大喜：「真的？太好了，終於只剩下補天石了。」

「看來這蓬印天也是來尋找凝魂草的，只不知他是為何人所尋。」

蓬瑤不語，拿了凝魂草，久久道：「我拿走他的凝魂草，就當抵了一命……前輩，我們走吧。」

「……嗯。」

「可是，我們又該去哪兒找補天石呢？」

遙望無盡蒼穹，蓬瑤所面對的，只有數不盡的未知。

「無論上天入地，總有一天要找到。」

「人間若是沒有補天石，恐怕只有天上去。」

「修仙，就是一條天路。」

作者有話要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