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晚飯過後,收到了氣象局發來的消息。
算是一個好消息,說是雪勢已控,街道大部分積雪已經在清理。
加上大家意見很大,商議過後,還是決定明天解封。
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周清辭簡直是鬆了口氣。
上天保佑,雪中送炭。
她不確定再和景肆待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正朝著不可控的方向進行著。
早抽身早安定。
「太煩了!那我明天又要去上學了!」卧室里傳來景綺的抱怨。
景肆笑她:「上學才好,不然動畫片都被你啃完了啊~」
周清辭坐在客廳,一邊聽屋子裡傳來的聲音,一邊回復著好友的消息。
好友A:[所以你倆什麼火花都沒擦出來?]
周清辭:[別說了,我現在只想回家。]
好友B:[我要是你,今晚說什麼都得整出點花樣來。]
幾乎都在調侃,說什麼春宵一夜值千金,該出手時就出手,年輕人不放縱誰放縱。
周清辭越看越煩。
損友!全是損友!
她切出群聊,拒絕接收這些消息,以免動亂軍心。
一萬個不可能。
周清辭現在心裡想的是,只要堅持到明天,樓下大門一開,她瀟洒走人。
想法總是很美好的。
時間是晚上八點,周清辭百般無聊坐在沙發上,看看電視,刷刷微博,磨磨蹭蹭。
卧室內,偶爾傳來景肆斷斷續續的聲音,她在和景綺聊天。
半小時后,房門那邊才有響動。
景肆順手帶上門,從小孩兒房間里走出來。
周清辭抬眼去看她:「哄睡了?」
「嗯,睡了。」景肆鬆了口氣,走到周清辭這邊來。
臨近了,周清辭立馬給她挪開一大截位置,中間寬得能站下一頭牛。
如此刻意的拉開距離。
景肆倒是很自然,順著她挪開的地方坐下,身子往後靠,整個人窩進沙發里,懶懶說:「你收到氣象局的消息了吧?」
「嗯,我明天就走。」
景肆自然知道她要走的,並沒有做無用的挽留,只是點了點頭。
「好。」
「今晚就由我來睡沙發了,你的床——」周清辭勉強笑了一下:「還是你自己睡吧。」
話一出口,等待著回應。
結果身旁的人什麼都沒說。
周清辭忍不住側目,結果發現景肆正盯著她看。
清澈的眸子里透出一點柔柔的光,正如從前,每每相視時那種溫情。
只是如今周清辭已經不那麼看她了。
「看我幹嘛?」
景肆勾了勾唇,挪開了眼,徐徐道:「沒什麼。又不是很困,要不要來喝點酒。」
周清辭直搖頭,「不喝不喝,我喝不過你,指定會醉。」
「又不拼誰喝得多,小酌而已。」景肆起身,走到玄關那邊的柜子旁,裡面滿滿一大堆的名貴好酒。
大部分是她的私藏,小部分是客戶送的。偶爾會一個人喝一點,但量一向很少。
她在酒櫃里拿了一瓶白蘭地,又拿了一瓶威士忌,目光又放在上排的葡萄酒上,斟酌了一下,沒拿葡萄酒。
周清辭雖然嘴上說著不喝,但酒真正放在茶几上時,還是來了幾分興緻。
「我好久沒喝酒了其實。」
景肆點點頭,「我也是。」她擰開蓋子,「威士忌還是白蘭地?」
周清辭看著清一色的烈酒,還沒喝就有點頭暈。
「你家就沒有度數低一點的葡萄酒嗎?」
景肆搖頭,面不改色的撒謊:「沒有,我很少喝葡萄酒。」
「那就威士忌。」周清辭站起身來,「我去拿冰和酒杯。」
喝點就喝點吧,反正無聊,喝完還能助眠,早點睡覺,睡醒就天亮,多好。
她是這麼想的,小小酌一下,不犯規。
很快,兩隻剔透的高腳杯放在桌上,景肆選擇了白蘭地,周清辭則是威士忌加冰。
金黃色的白蘭地隨著杯沿緩緩落入杯中,空氣中很快散發著淡淡的酒香。
給景肆倒完,周清辭換上威士忌,給自己倒了一半,又加上幾塊冰。
景肆舉起杯子,悠悠晃了晃,「碰一杯?」
「.....」周清辭沒拒絕,「行吧,那就碰一杯。」
隨著玻璃杯輕輕的觸碰,兩股酒香混合在一起。
景肆晃了晃杯子,唇抵在杯沿,輕輕抿了一口,微微泛甜的口感在嘴裡散開。
和自己喜歡的人喝酒就是不一樣,她覺得這酒味兒都更香了。
再去看周清辭,明顯對威士忌的口感不是很適應,蹙了蹙眉,舌頭輕輕吐了一下:「你這款威士忌怎麼這麼辣?」
高烈度威士忌,當然了。
這可是她自己選的。
正中景肆下懷。
「那你要不要嘗嘗我這個?」景肆把自己手裡的杯子遞給她,「微甜不烈。」
周清辭接了過去,手裡還拿著自己的威士忌。
景肆順口搭話:「來,你的給我喝一口。」
相互品酒時刻,周清辭壓根就沒多想,手一伸,威士忌的杯子就到了景肆的手上。
景肆端著威士忌,沒喝,相較於自己喝酒,她更喜歡看周清辭喝。
只見周清辭嘴唇貼著杯沿,唇觸碰到淡金色的液體,輕輕抿了一口,而後一秒,她的喉嚨滑動了一下。
景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無意識的,喉嚨也跟著滑動了一下。
「好喝嗎?」
周清辭點點頭,又抿了兩口,「還是白蘭地好喝。」
景肆揚唇笑她,把手裡的杯子貼了過去,主動要和她碰杯:「那你多喝點,這個不醉人的。」
不醉人的。
才怪。
多喝點吧。
她不確定周清辭對這款酒的認知程度,要經常喝這款的都知道,沒有一點基礎的,這酒喝一點就能醉。
周清辭信以為真,還點了點頭,「難怪,覺得比之前喝的味兒都淡一些。」
景肆聽了有種忍不住笑的衝動。
但她還是忍住了,先忍忍。在這期間,周清辭對景肆的靠近毫無察覺,兩人已經不像先前隔得老遠,而是變成了幾拳的距離。
景肆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有意在找話題:「對了,葉輕最近怎麼樣?」
「她啊,忙工作咯,還能怎樣。」又想起什麼,周清辭說:「哦對,之前談戀愛了。但是後來又分開了,現在老寡人一個。」
老寡人。
景肆心想,誰還不是個老寡人了?
但她的寡,和葉輕的寡不一樣。
她喜歡的人就在身邊,近在咫尺的地方,觸手可及,但難以觸及。
思至此,景肆鼻腔里溢出一聲輕緩的嘆息。
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靠近周清辭呢?或者說,還有這個機會嗎?景肆心裡沒有答案。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相處時間裡,創造儘可能多的機會。
她能明顯感受到,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周清辭對她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冷淡。
這是個好兆頭。
但前路茫茫,未來到底是怎樣的還不清楚。
「你呢?」周清辭目光忽然飄到景肆身上,問她:「以後怎麼打算?」
這是自重逢之後,周清辭第一次問景肆這樣的問題。
「哪方面的打算?」景肆小心翼翼將問題推了回去。
「哪方面的打算都可以說說啊。」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此刻周清辭對那種界線感並不明晰。
在這一刻,她並沒有把景肆當作她那「討厭的前任」,而是把她當成一個可以聊天的人。
「未來啊......」景肆放下酒杯,往後靠了靠,喃喃:「我有一個非常清晰的未來規劃,但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實現。」
話至此,她側目看向周清辭,瞳仁里期許的眸光微微散開,全然落在了周清辭身上。
「有一些美好的想象。」景肆重複說:「非常美好的想象。」
或許是景肆的目光太熾熱,她的情感流露太明顯,周清辭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灼了一下。
她有意避開景肆的目光,低頭又抿了一口酒,舌尖嘗到一點甜辣味,放下了酒杯,並沒有接景肆的話,只是說:「我不喝了。」
感受到一點點頭暈,身子往後靠了一下,仰面看著天花板。
微醺帶來的飄飄然,自上而下暈開一層溽熱。
腦袋裡閃現的,是下午替景肆捂腳時的那一點點曖l昧,是景肆的故意撩撥。
周清辭莫名煩躁。
「景肆,你說到底是為什麼?」
「嗯?」
「我們倆,明明分開了,卻又總是聚在一起,逃不出過去,想要往前走又始終站在這裡。」她側目去看景肆,眼睛微微有點潤,卻還是笑著對景肆說:「你說是不是?連在我最討厭你的時候,老天爺都要把我們關在一起。」
北城下了這麼多次雪,卻是第一次封城。
她下定決心對景肆要狠,偏偏那晚來給她送葯。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在懷疑,到底是不是緣分未盡。
身旁的景肆也笑了,同她一樣,靠在沙發上,整個人軟塌塌的,「所以我早就跟你說了,我覺得我們很有緣分,天註定。」她的聲音柔柔的,一點點鑽進周清辭的耳朵里。
清越又動聽,悄悄掠過周清辭的耳朵,一些畫面在腦海里閃現。
那些周清辭以為自己早就忘記的畫面......
原來都還沒忘啊。
無數個偷偷儲存進腦袋裡的,關於景肆的瞬間。
「好討厭這種感覺。」周清辭抬起手,輕輕搭在眉眼之間,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以為自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是有一點點醉了。
她是討厭這種感覺的,總有一點力不從心,與其說是討厭景肆,討厭被拋棄,不如是說討厭自己的不爭氣,討厭自己沒法完全忘乾淨。
她以為一年夠了。
回來成為陌路人,陽關道和獨木橋,各走各路。該放下的也放下,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綁在一起。
就像現在,她對景肆的氣味依舊敏感,身體和心理像是不相關的東西,心理排斥著,身體卻還是很喜歡這種味道。
好像也喜歡景肆的觸碰。
喜歡到讓她自己都覺得糟心。
周清辭狠狠咬住自己的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這種感覺呼出身體。
安靜的空間里,兩人短暫的都沒說話。
空氣中浮著彼此的呼吸聲,如此清晰。
客廳的燈沒開,只有電視機里映出來的微光。
都不說話,氣氛就突然很奇怪。可要說,又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麼。
僵局之間,是景肆主動伸出手,朝著周清辭的方向,去觸碰她的手。
這邊下意識手往後縮了一下,但很快被追上,景肆的掌心覆蓋在周清辭的手背上,輕輕握住。
周清辭隱隱掙扎,很快又放棄了。
兩人的手碰在一起,景肆食指指心在周清辭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
比下午更癢的感覺。
癢得周清辭很難受,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因為喝了點酒略微有點煩躁,還是說是被景肆弄的。
她是想退的,又沒退。
此情此景下竟然有點搞不懂自己了。
正處於焦灼之際,偏偏景肆還更靠近了些。
近了,看到景肆的臉,黯淡的光影下,是無可挑剔的美麗,原來那張清泠的臉頰也能添上撩人的嫵媚,她眼睛,可真漂亮啊。
在景肆的眸光里,周清辭很確定自己看到了那種渴望。
「幹什麼?」周清辭假裝抗拒,身子往後仰了仰,聲音懶懶的:「你想都別想。」
景肆低頭,目光落在她白凈的脖頸上,一路向下,平直的鎖骨癱在衣領里,性感得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不幹什麼,我看看你。」景肆低聲說。
她柔滑的黑髮隨意垂落著,有意無意輕輕掃著周清辭的鎖骨和臉頰。
癢得煩躁。
「你不覺得太近了?」
「嗯,太近了。」景肆並不否認,但絲毫沒有後退的意思。
步步緊逼,周清辭一退再退,最終完全躺在沙發上,景肆幾近壓在她的身上。
貼近了,如此柔軟,她那麼香,呼吸時還帶著一點淺淺的酒香味。周清辭闔上眼,世界天旋地轉。
她有點難過,覺得很難拒絕這樣的景肆。
「景肆,我討厭你。」
「有多討厭?」景肆伸手捧住她的臉頰,呼吸聲帶著顫抖。
「非常,非常,非常討厭。」周清辭深深吸一口氣,「討厭到我——唔——」
柔軟的唇貼了過來,替她咽下了那幾分不滿。
「我——唔——」
周清辭呼吸一滯,而後緩過神時,已經被滿腔的烈酒氣味包裹,又辣又甜。
她的鼻尖擦過景肆的鼻尖,忍不住一點點咬住她的唇,冰冰涼的感覺,而後又感受到景肆溫暖的舌,完全擊潰她的防線。
討厭景肆。
卻喜歡和她接吻。
無力抵抗,想盡了一萬個拒絕的方式,最後竟然是以迎合收尾。
當舌尖輕觸時,身體帶來的感覺是真實的。
周清辭覺得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沸騰,一如一年前第一次接吻時的感覺。
她幾乎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到這種感覺,卻又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冬夜又重新拾撿了回來。
好討厭。
可是她的吻又那麼輕柔,那麼容易讓人沉迷。
周清辭一半的時間用來抵抗,另一半時間用來回應。
她輕輕咬著景肆的唇,放下戒備心又舐了一下,下一秒覺得罪惡,又緊閉牙關,不讓景肆越界。
她推了推景肆的肩膀,因為接吻,說話有些斷斷續續:
「你——你不準——你再敢——唔——」
「小周......」
「你——壞女——唔——喂!!」
「乖。」景肆手指貼著她的臉,輕輕咬著她的唇,小聲說:「就,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