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菜

下課鈴聲響了，同學們都飛一般地跑到食堂，哪怕是晚上一秒鐘，就得排上磨蹭的隊。高三高二和高一的晚上，下課順序是不一樣的，依次晚個5分鐘，高三唯一的官方正經的特權就體現在此。但還是會有其他年級提前下課，老師也得吃飯。

兆強晚上就沒有去吃飯，他說要減肥，一是說給別人聽，二是自己懶得下去了。他肥胖了這些年頭了，不在乎別人對於胖如何形容了；有這麼大一塊的空閑時間，他睡會兒也好，和同學聊聊天兒也不錯。

兆強趴在自己的書桌上，頭前摞著比自己高兩頭的書，按規定是不允許摞這樣的高度，但是在第一排也無所謂了，桌斗里空空如也，比他自己的臉都乾淨，不知道為什麼，兆強和別人總是不一樣，他自言「空著舒服。」

他同桌也沒下去，人家不用出去吃，走讀生最幸福的就是晚上餓著回家，吃一頓飯。這似乎也不是走讀生最幸福的，而是住宿生最羨慕的。同桌叫張強，和兆強差一個字兒，班裡叫張強為「小強」，因為兆強比張強胖，張強又黑又矮。

「強子，你怎麼今天沒下去買個餅什麼的？」

「啊哈，我晚上回家再吃。」

「對了，李雪你怎麼也沒去吃？」兆強問張強左邊的同桌，中間是三人一排。

「這你還用問？人家減肥呢唄！」張強搶答了。

李雪沒有吭聲，只是笑笑回應了所有和她相關的話語，扭頭繼續和過道對面的女生聊天，女生晚上不吃飯的很多，有的是為了減肥，有的是一起抓緊時間寫作業，再有的就是忙男高中生的事兒。

張強見李雪只是笑了笑，他自己也暗暗地笑了笑，趴在桌子上佯裝休息，然則在伺機行動，豎著耳朵聽李雪她們聊天，趁機見縫插針。兆強看在眼裡，離開了座位，他認為還這樣待著會影響有些甜蜜粘人話說出來。

「幹嘛呢你？小強強！」方圓很不合時宜地湊到張強臉旁，嚇得張強一哆嗦，連鎖反應，也嚇到了人家李雪。

「誒呀，起開，起開！」張強把手肘從臉上撤下來，推搡著方圓。方圓是張強的好朋友，他們以前是校友，一個是不好好學習來得這裡，一個是好好學習來得這裡。

「你自己在哪樂啥呢？」

「你管我呢？」

「你是不是？是不是？在哪意淫呢啊？」方圓淫蕩地一咧嘴，把方頭袋笑圓了。「嘿嘿！誒呀！好你個張強！」

「嘿嘿！有非分之想啊？」兆強也在一旁配合著方圓，你一眼我一眼。李雪她們這時起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滾蛋吧你！別逼我扇你啊！」張強的臉黑里透著紅，氣一下就上來了。接著就推搡起方圓，罵罵咧咧地「你個混蛋啊你，你才意淫呢！我看你巴不得把巾金花娶回家呢！」果然，相互了解的人，掰起來絕對說得話扎心。一句趕著一句，方圓慌了。

「強哥，強哥，我錯了！不鬧了不鬧了！」一邊說一邊退。

「兆強，幫我抓住他。」

兆強順手一抓，攔住了方圓，「強哥，強哥，你算什麼哥？給我撒開！」方圓推搡著抓住他的手。

「說我呢還是小強啊？」兆強鬆手了。

「當然說你呢！」眼看方圓也有點生氣，張強停止了追打。靜止著，方圓整理著猙獰的衣服慢慢走回去了，張強也回到了座位上。

「誒！這小方吃錯藥了吧？和我吹鬍子瞪眼幹嘛？我惹他了？」兆強扭頭看著張強。

「他就這樣，再說了，你們非起鬨，不起鬨，不先和我鬧能成這樣啊！」張強也沒好氣。

兆強低頭開始整理自己的書桌，越想越氣不過，「憑什麼給我甩臉子？」，他看見自己新發的聽力書上的防偽塗層被刮開了，跟被點著了似的，「噌！」一下起身到方圓座位上。

「誒！你看你手賤的！誰能讓你刮開的！怎麼手這麼賤啊？是你的東西嗎？」

「是我刮開的啊？它本來就是劃開的！」方圓顯然沒消氣。

「起開吧你！手賤就是手賤，以後別到我桌子上去，手賤！」

方圓沒話說了，也看在兆強身高體胖，沒必要和他生氣，白了白眼……

第二天下課後，方圓把昨天的事兒告訴了巾金花，

「昨天兆強造你的謠，說你喜歡我！」

還沒等方圓說完，巾金花立刻說了句「滾吧你方圓，我能看上你？」

「誒呀，你等我說完，他當時起鬨好多人都在，整得老尷尬了！」方圓和巾金花也是校友，校友的忙，不能不幫吧？巾金花平時就是娘們中的爺們，爺們中的哥們，她說話橫得很。

巾金花聽完就去找了兆強。

「兆強？嘿嘿嘿！」巾金花露出一排鱗次櫛比的牙齒。

「你昨天瞎說什麼呢？說我什麼了啊？」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離兆強的臉越近，

「我沒說啥呀？」

「扯！昨天你說我和方圓什麼了？」

「我真沒說啥，怎麼就有你的事兒了？」兆強往後縮著脖子。

「小強，昨天你在，你說！」

小強像是突然被老師點了名兒「額，是說來著。」

「看吧！」巾金花掐著兆強的脖子，起著哄「兆強喜歡傻璇了，傻璇暗戀兆強！雙向奔赴啊！」果然巾金花起鬨能力比男生要強很多，這麼一下子來了好多圍觀的同學，圍成圈，拍著手。

「祝你們幸福！」

「沒想到啊，你好這口！」

「兆強，這什麼情況啊！哈哈哈」一堆人不明真相地湊在一起開心著。

兆強心裡恨死巾金花了，晚自習上課鈴聲響了，這場鬧劇結束了。

第二個晚自習下課，巾金花笑呵呵地來到兆強身邊，磨磨蹭蹭，「兆強，我原諒你了，這沒什麼的。」兆強沒有反應，巾金花識趣地離開了，留下了兩團垃圾。

「巾金花！你個傻x。把垃圾給我拿開！」兆強發現了紙團，眼裡噙著淚。

「我問問你！這麼多人，這麼多垃圾袋，你為什麼扔我這裡！」

「誒呀，我這不隨意一扔嘛！」

「我跳樓！」兆強瞪著巾金花，彷彿用生命示威，來迫使巾金花愧疚自責。

巾金花趕緊笑著拉兆強「別鬧別鬧，我扔別處，我扔別處！」

兆強下來了，兆強也不會跳，他這些年腦海里無數次幻想過，拿刀去給自己的權利撐腰，大不了坐牢，拿生命去對抗那些阻礙自己的人，哪怕是失去生命。但終究沒有行動過一次。處理障礙的行動始終沒有實現過一次，有些不切實際想法一但實現，什麼都沒了。就這麼個性格，兆強就這麼樣的過了下去。俗話說的好，見什麼人下什麼菜碟。兆強的面前永遠是那盤兒菜，別人給的永遠是那盤兒菜，只有給一次打翻一次才能對胃口。

有道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人對自己忠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