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心
宋寶泰低頭怔怔的盯著腳邊的那把刀，再抬頭時便只能看到陳晨漸行漸遠的背影了。
直到目送著他上了房車，宋寶泰好像是這才回過神來，撿起了地上的刀，起身凝視著轎車內喪屍狀態下的母子，眼神複雜無比。
如果沒有了愛人和孩子，自己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這裡，宋寶泰的嘴角上揚，泛起一抹凄慘的笑，持刀的右手顫顫巍巍的舉起，刀鋒已經抵在了脖子上。
「老公？你……你幹什麼！不要做傻事！」
然而就在這時，車內的妻子瞳孔恢復如常，看到這一幕時急切的喊出聲。
而孩子還是處於喪屍的狀態，兩隻稚嫩的小手不斷的扒拉著車窗。
在這個年紀明明是純真可愛的時候，上下顎的快速咬合卻讓孩子的面容顯得極其猙獰。
「爸……爸……」
孩子的瞳孔也漸漸恢復正常，如黑寶石一樣漂亮的大眼睛瞬間擊潰了宋寶泰的心理防線。
「為什麼！我只是想要問他買點退燒藥而已，為什麼要逼我做出這樣的選擇！」
軍用匕首掉落在地，宋寶泰的雙腿一軟也跪在了地上，抱著頭嚎啕大哭。
他的一雙眼睛里，充滿了不甘和恨意。
……
房車裡，氣氛有些沉重。
最氣憤的莫過於秦雨芝。
趁著陳晨沒有上車的那段時間，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述了一遍。
不曾想不僅沒有得到父母的支持，反而還被臭罵了一頓自己不懂事。
就連女兒李思怡都開口說了一句「媽媽過分了」。
反倒是陳晨的前任女友寧雅馨坐在了她的身旁，並不斷試圖安慰她。
「他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的，如果是他認定的事情，別人很難做出改變，我也影響不了他的意志。」
「至於是非對錯，秦姐，或許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們乘坐你的車輛，打算將你的物品轉贈給我們的同學，你會同意嗎？」
寧雅馨溫聲細語，聲音很輕。
「當然會同意了，如果你們的同學那麼慘，家人都被感染了，我又不是小氣鬼，肯定會幫你們的嘛。」
秦雨芝偷偷的瞄著陳晨的背影，同樣盡量的將聲音壓低，生怕會被坐在副駕駛休憩的陳晨聽到。
「即便是日後，你的孩子，或者你的丈夫因為缺這片退燒藥而死，也會願意贈送給我們的同學嗎？」寧雅馨不氣不惱，繼續沿用著先前做出的換位思考假設問道。
這一次的秦雨芝沒那麼快點頭了，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
「秦姐，想要說明白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亂世之中，沒有人不是自私的，如何能夠保證自己身邊的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至於以往的同學也好，同事也罷，應該放下了。如果我們再大膽的設想一下，生活在末世中，會不會有犧牲親人保全自己活下去的人？」
寧雅馨的語速很慢，其實她看透這一點的時候，還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弟弟寧斌藏著刀去開門的時候。
或許在當時最先弟弟不肯開門，出發點是好的，是為了不想讓她知曉殘酷的真相，但也有可能是不想讓她因為這件事而報案。陳晨安慰她說是寧斌受到了喪屍病毒的影響才容易失控，可兩人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弟……
連血緣至親都有可能揮刀相向，那些不沾親的外人會在末世中如何變化？誰能知道？
人心最是難測！
秦雨芝扯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點點頭說道，「謝謝妹妹的好意，不過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明白的，這輛車上的東西都不是我們家的，不過你們放心，我們現在吃喝拿用了多少，回頭我讓李浩給你們補償回來。」
正在開車的李浩嘴角一抽搐，老婆這倔脾氣，怎麼就聽不懂人家講的道理呢。
看來得找個時間認真的跟老婆聊聊了。
寧雅馨啞然，沉默半晌後點頭微笑，起身離開。
這根本就不是車輛東西歸屬權的問題，反正她已經努力的嘗試過了，如果真要因為這件事導致兩個人之間產生了隔閡矛盾，她會堅定不移的站在陳晨這邊的。
陳晨偏過頭去，無聲的嘟囔了幾下。
懂得唇語的李浩餘光剛好瞥到了這一幕，他翻譯過來後有些尷尬，陳晨只說了兩個字，可惜。
車輛繼續前行，鄉道兩側開始出現大片的玉米地。
「前面兩公里的地方會有個農場，到那兒停車短暫的休息一下。」
陳晨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輕聲的說道。
李浩因為老婆不開竅的事兒愁眉不展，心裡有許多話想要對陳晨說，可是看著他疲憊的側臉，話到了嗓子眼兒反而說不出口了，只苦笑著點頭。
兩公里后，他果真看到了陳晨說的農場。
那是一幢木質結構的兩層小樓，在廣闊的玉米地里格外引人矚目。
連接著這棟小屋的，是一條土路，路面極其狹窄，只能單向行駛，他們這輛房車從鄉道轉入土路的時候，寬度剛剛好。
李浩將車子開到小樓門前時，發現這裡空空蕩蕩，並沒有停放任何的車輛。
「在這裡等著，我下去確認一下是否安全。」
陳晨伸了個懶腰，撂下這句話后就要起身下車。
「我跟你一起去。」李浩趕緊推開車門跟了上去。
追上陳晨的腳步后，李浩搓了搓手，猶豫著問道，「為什麼要選擇在這裡休息？你不是說時間很緊迫嗎，我們在路上耽誤的時間越久，距離喪屍病毒全面爆發的時刻也就越近，那多危險啊。」
陳晨打了個哈欠，說道，「在車上又睡不好，疲勞駕駛更危險，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由於你們一大家子人都在車上，拉撒就不說了，吃喝都是我囤積的生活必需品，原本我和小雅兩個人在車上，這些東西能夠維持我們半個月的生存，現在么，能維持三天就不錯了，無論如何也都需要再補充食物和水源的，早晚都要經歷危險。」
他的話越是平淡，李浩的內心便越是愧疚，連忙開口道歉，「對不起，我們一家子人給你添麻煩了。」
陳晨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笑道，「怎麼，這會兒沒有先前拿著槍嚇唬我的氣勢了？你最開始不就是因為這輛車上的東西才決定跟我一起走的嗎？」
李浩眨眨眼，這算是交心之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