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翻牆

陽光學苑。

中午的陽光有些毒辣,熱的人心中發慌。

對於剛在禮堂接受自己「使命」的少年來說更是如此。

土井友彥獃獃地坐在體育館背面的陰涼里，消化著校長告訴他們的事實。

自己是……拯救他人的天使？

聽上去不錯的樣子，但是為什麼有一種控制不住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難受？

土井友彥錘了幾下胸口，蔫了吧唧的,甚至都提不起興緻玩手中的足球。

「友彥！我來啦！」

沒等他自己獨自難過太長時間,牆外傳來小夥伴熟悉的聲音。

土井友彥稍微提起精神。

「研一！」他開心地回應。

自從他遇到小夥伴已經過去一周時間,這一周時間可謂是他過的最開心的一周。

不僅僅是認識了這個「外面的」小夥伴,在學校內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來的體育老師擅長足球,他在足球上的天賦好像終於發揮了一點點作用,其他人不再那麼欺負他了，並且他還交到了學校內的朋友。

彷彿遇見這個「外面的」小夥伴之後，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好轉起來。

直到今天，校長告訴他們「使命」……他的心情又重回低谷。

他不太能理解這個「使命」究竟是什麼。

校長的話太過模糊，究竟要去怎麼幫助「外面的人」重拾希望？

她將這個「使命」描述的如此美好,如此崇高,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感染了。但土井友彥卻看到他喜歡的體育老師流著淚跑到了禮堂外面。

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校長的話好像一個糖衣炮彈,好像並不如她說的那樣美好。

土井友彥想去找體育老師問清楚,但是卻退縮了。

——他不敢。

「友彥,你今天怎麼興緻不高？」

萩原研一看著足球幾次從牆那邊踢過來,高度比以往低了十幾公分，有些疑惑。

土井友彥聞言，乾脆也不再想著踢球,貼著牆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問問小夥伴他對「使命」的想法。

萩原研一也貼緊牆根聽他說，越聽越覺得哪裡奇怪。

「用自己的身體去救其他人的使命？」

「不過我應該還是可以當一名足球運動員的吧……」土井友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確定，「就是捐獻個一兩次完成使命后，再去當運動員……」

萩原研一眉頭皺成一團：「喂！這怎麼想都是不對的啊！」

他小臉扭曲著，儘力想出來一些恰當的詞語：「我的意思是，救其他人雖然是好事，但是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其他人又無法替自己活著！」

土井友彥歪頭：「可是校長說……」

「我早就想問了！你們的老師怎麼都那麼奇怪！」不等他說完，萩原研一便忍不住打斷。

「你等一下！」他朝著土井友彥吼了一句，然後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噔噔噔跑遠了。

土井友彥迷茫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導致小夥伴情緒這麼激動。

就在這時，腳步聲突然傳來，土井友彥嚇得一個激靈，朝聲音那邊看去。

保科恭子很好奇，友彥為什麼最近吃完飯後就消失不見，於是中午她吃過飯後就來到體育館附近打探情況。

她身旁還跟著遠藤真実。

遠藤真実跟土井友彥不太熟，本來不太感興趣他的事情。

但是最近土井友彥中午的行動太過可疑，她本來就喜歡觀察周圍，想不發現土井友彥的異常都很難。再加上體育館後面就是外牆，她看到保科恭子要來找人，腦袋裡莫名多了一些聯想，鬼使神差地就跟在後面一起過來了。

土井友彥有些緊張，他最近在學校新交的朋友就是保科恭子，也很珍惜這個新朋友，但他對遠藤真実這個同學莫名發怵。

尤其是他一想到，在禮堂里所有人齊聲鼓掌時，只有遠藤真実睜大眼睛沉靜地坐在最後，一動不動的樣子……

過了很多年後土井友彥才明白小時候自己為什麼害怕遠藤真実。

這是一種彷彿只要靠近，就會觸碰到真相的恐懼感。

保科恭子看到土井友彥蹭地從地上站起身，有些疑惑。

「友彥，你在幹什麼？」

土井友彥有些不安地拽著衣角，眼神不由自主瞟向牆邊。

「我在……我在玩……」

遠藤真実在旁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注意到了這一幕，也跟著偷偷瞄向牆外。

這時，牆外突然傳來拖動重物的聲音，有什麼東西「哐當」一下撞在了牆上。

牆內的三個孩子瞬間噤聲，睜大眼睛看向牆邊。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萩原研一的小腦袋從圍牆最上面露了出來。

友彥、恭子、真実：！！！

保科恭子一把抓住土井友彥的手，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萩原研一這次彷彿不滿足於只露出一個腦袋，他皺著眉打量著鐵絲網，評估了一下鐵絲網的寬度不是他現在的步子能邁過去的，於是小心地站在牆體邊緣，深吸一口氣，直接用力一躍，直接跳過了鐵絲網，朝著地面墜去！

「小心！！」

牆內三個孩子大驚，趕緊七手八腳地衝上前扶了一把。

土井友彥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個小夥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兩人中間隔著鐵絲網，看著不太真切，現在仔細一打量，發現對方比自己高出一個頭，可能要年長几歲。

萩原研一剛落地第一句話：「我要找你們老師理論！他們根本不配當老師！」

恭子、真実：？！

土井友彥抖了一下，下意識把小夥伴攔住！

「不、不行！」他腦袋搖成個撥浪鼓，雖然一時不知道為什麼不行，但這種事聽著就不行！

保科恭子說話都有些結巴，打量萩原研一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外星人。

「友彥，這是……這是外面的人？他要去找老師幹什麼……」

在他們一直以來的觀念中，老師就是絕對正確的存在……

萩原研一剛才熱血沖頭，現在察覺到好像把其他人忽視了有些不太禮貌，於是稍微冷靜下來，向其他人介紹自己。

他的想法也很簡單。小夥伴的小夥伴也等於自己的小夥伴，於是絲毫沒有秘密被發現的慌張。

保科恭子和遠藤真実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她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外面的人」，稍微互相介紹后，就開始迫不及待詢問外面的世界。

萩原研一一時之間被問得有些懵，機械地回答著在他看來都是些常識的問題。

遠藤真実低頭思索片刻，問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們中有需要把自己身體的器官，送給另一個人的這種使命嗎？」

萩原研一聽到這個問題，終於想起來自己要來幹什麼，氣憤說道。

「當然沒有！這是什麼使命啊！老師怎麼能這麼教學生！」

保科恭子聽到答案后一瞬間有些難過，不過還是很快打起精神對遠藤真実說。

「嘛，畢竟校長說只有我們身負這樣的使命，才會像天使一樣在這裡長大嘛。」

遠藤真実輕輕側了一下腦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盯著萩原研一，繼續問道。

「那……外面的人知道，有一群人身負救他們的使命嗎？」

萩原研一愣住，他彷彿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莫名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看來是不知道。」遠藤真実冷靜地站在離萩原研一最遠的地方。

她此時的心情說不上開心，還是難過，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天、使。」她微笑著看著保科恭子。「如果是天使，不說感激之類的了，但怎麼會是這種連提都不能提的存在。」

「只有惡魔才是不能被提及的。」

萩原研一糾結了半天還是沒想通，於是甩了甩頭，開始「干正事」。

「所以你們的老師是怎麼回事！我這次一定要問清楚！」

他費這麼大的力氣爬進來，就是為了把所有的事搞明白！

保科恭子和土井友彥還沉浸在遠藤真実的話中，看到他氣勢洶洶朝校內跑去，於是猛然驚醒。

「誒！不行啊！」

遠藤真実把他們攔住。

「你們不想知道校長和老師會怎麼對待外面的孩子嗎？」

保科恭子聞言突然有些猶豫，但是土井友彥卻沒細想，直接追了上去！

直覺告訴他，如果不去阻止，可能自己就要永遠失去這個好朋友了。

然而萩原研一仗著年齡大的優勢，跑的飛快，土井友彥根本追不上，

很快他就跑到了操場中央。

此時剛吃完午飯，操場上有很多孩子正在午間活動，體育老師帶著一堆孩子踢著足球，隔壁不遠處還有美術老師帶著另一些孩子們在寫生。

兩個老師看到一個陌生的孩子突然闖入，眼睛都瞪圓了。

萩原研一第一次來，有些迷路，但是能認出來這裡是操場。

他看到體育老師，想起來土井友彥跟自己說過體育老師是個不會歧視自己的好老師，於是他朝著體育老師點了點頭，投去一個再接再厲的眼神。

體育老師：？

隨後，萩原研一把目光轉向看上去像美術老師的人……美術老師突然暗覺不妙。

萩原研一板起小臉，深吸一口氣，大喊道：

「美術才不是體現靈魂的學科！」

圍觀的學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