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裂縫

透過窗檯，陳術看著漸行漸遠的蘇眉，喃喃自語：「真的都是癔症么？」

百世輪迴的癔症？

陳術回過頭，看向桌子上整齊劃一的木劍，情不自禁地抬起二指，可惜並未得到任何回應，木劍紋絲不動。

御劍之術，在於調息，抱元守一，集元氣於劍身。

他重新嘗試。

習慣了信手拈來，突然從基礎做起，有些很不適應。

嗡嗡……木劍在桌上微微顫動，很快又恢復平靜。

「如此稀薄的靈氣，竟連最簡單的御劍也做不到。也好，平平淡淡，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他實在厭倦了輪迴的浮浮沉沉，也看膩了萬千世界。

若不是這具身體太過孱弱，他甚至懶得打坐。

咚咚。

敲門聲響起。

「陳哥，是我。」

「門沒鎖。」陳術收回目光。

一個穿著黑色衛衣，背著包的同齡男子推開門，一臉賤兮兮走了進來：「陳哥，我剛看到兩穿著白大褂的大美女，來找你的？」

這是陳術的死黨趙明，從初中到高中都在一起念書，一起逃過課，挨過訓，關係很好。

自打陳術出了事之後，很多同學因種種原因漸行漸遠，能保持聯繫的屈指可數，趙明便是其中之一。

「嗯。」

「你現在的情況還不錯，他們應該不會抓你回去了吧？」趙明笑著打趣道。

「他們為什麼要抓一個健康的人？」陳術反問。

趙明啞然，好奇地問道：「她們怎麼驗證患者已經恢復健康的呢？」

「這涉及到專業判斷，心理學，邏輯學，醫學……一般經過一系列的問答，會得到基本準確的判斷。」陳術慢悠悠道。

「比如？」

「假設一個場景，把你和你的妻子綁在樹上，以剪刀石頭布輸贏定生死，你會怎麼抉擇？」

趙明沉思片刻，回答道：「這牽扯博弈論和心理學，以及人性，很難。」

「正常人都會先解開繩子。」

「……」

我特么是精神病？

趙明忙不迭搖頭：「還是別說這個了，看我給你買的新手機。」

他從背包里掏出曲面屏的智能手機遞給陳術。

「你剛出院沒多久，得適應適應。」

十年前還都是功能機的天下，犯病的這些年，時代也在不斷發展。

「嗯。」

「我已經幫你裝好了手機卡，下了微信，一會兒把你拉到同學群。」趙明細心地來到陳術身邊，教他如何操作手機。

不到半個小時，陳術便掌握了智能機的基本操作。

不由感慨道：「我果真是跟社會脫節太久了。」

「嘿嘿，這手機兩千塊。」趙明伸手便要。

「兩千？」

「說好的啊，親兄弟明算賬，加上之前我給你買的家用品，總共三千。」趙明笑著道。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更別提病了十年的陳術。

父母離世后，只留了這一套舊房子，也算是有個容身之所。

現在哪有多餘的錢還債。

「好了，跟你開玩笑的，我怎麼能讓堂堂大劍仙難堪。」趙明哈哈笑了起來。

「……」

陳術一言不發。

趙明的笑聲戛然而止，這畢竟是他最好的朋友，任誰被病魔偷走十載年華，失去一切，心理都不是滋味。

「別瞎想了，這不都好起來了？」趙明小心翼翼安慰道。

「我沒事。」

陳術展顏一笑，「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一般，我考的大學還不如你呢，畢業后也不好找工作，後來拖了不少關係，才進入慶城最大的公司工作。」趙明笑著道。

「什麼工作？」

「送外賣，一起來不？」

「……」

陳術先是無語，接著呵呵笑出聲來。

趙明鬆了一口氣，看著陳術發自內心的笑容，他跟著一起笑了。

陳術是真的痊癒了，真好。

接下來二人又談天說地，聊了許多陳年舊事，整個房子的氣氛都很輕鬆。

直至黃昏。

……

……

「小明。」陳術注視著趙明，認真道，「如果我說我壓根沒病，你信嗎？」

「我信我信。」

趙明不假思索，有點慌，可千萬別再說老掉牙的劍掃天下的中二熱血故事了。

「修行之人，豈受銅臭牽絆，待我打坐……」

叮鈴鈴。

手機鈴聲打斷了陳術的話，趙明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便道：「對了，晚上八點以後，不要隨便出門，不安全。」

「慶城也有怪物出沒了。」

趙明拿出手機，搜出一張圖片，繼續道：

「就是這種特殊的怪物，長相很醜陋，大家都叫它『傲因』。」趙明打了個響指。

「傲因？」

有些耳熟，也不知為何，一絲恍惚之後，陳術想了起來道，「傲因善食人腦，長相似人，舌頭很長，常盤地而睡……凡人的確不是它的對手。」

「網上有人爆料，這種怪物極有可能是從裂縫裡跑出來的。」趙明露出一副陰謀論的嘴臉。

裂縫……

陳術若有所思，低聲念叨著奇怪奇怪。

十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變化。

趙明想起陳術情況特殊，便解釋道：「大約十年前吧，大夏冒出來一些奇怪的裂縫，有人親眼看到裂縫裡有怪物跑出來，也不知道真假。後來關於裂縫的事情，大都被官方封禁，只能從網上零星了解一些小道消息。」

「不只是大夏，全世界都有類似的『裂縫』出現，據說全世界兩百多個國家聯合成立了一個神秘組織，專門研究裂縫。」

「網上有人說，在裂縫以後，有些掌握特殊力量的超凡者出現，還配有視頻，後來都被證實是假的，哈哈，現在的人為了流量，什麼都能編出來。」

擔心陳術害怕，趙明補了一句：

「專家建議不要隨便出去，以免遭到怪物襲擊，但架不住犟種和膽大的啊，這幾年下來也就出現了幾次傷亡事件，概率很低的。」

十年前，巧合嗎？

陳術說道：「關於裂縫，你還知道什麼？」

趙明搖搖頭，自嘲道：「我就一屁民，哪知道這些。你要是感興趣，就上網搜。不過……網上消息太多，吹得天花亂墜，大多數都是假的。」

「對了，網上有一個視頻，我找給你看看。」

趙明打開手機搜索欄，經過一番查詢，找到了視頻。

畫面漆黑，隱約可見一扇散發著微光的橢圓區域，像是豎著的眼睛，一個包裹嚴實的男子試圖越過那片區域，被一股力量彈飛，滋啦屏幕一花，視頻結束。

「可惜只有十多秒，這應該就是裂縫的樣子，人類無法進入。」趙明說道。

陳術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我去，都七點了，我得先走了。」趙明忽然意識到天黑了。

趙明一邊收拾著書包，一邊道：「陳哥，你剛出院，先不著急找工作。明天我再來看你。」

「等等。」

陳術起身，來到桌旁，從一排小木劍中，挑出最小的一把，「拿著。」

趙明：？

「這些劍，常年待在我身邊，深受滋養，上有我親手刻畫符文，可以防身。」陳術來到趙明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咳咳……趙明用力咳嗽了下以掩飾尷尬，擠出笑容道：「嗯，謝謝陳哥了。」

收好木劍，趙明拉門離開。

到了樓上，他停下腳步，抬頭輕嘆了一口氣，將木劍塞進包里，緊了緊衛衣，騎著摩托車，消失在即將到來的夜色中。

……

安和小區。

剛到家的趙明將背包往沙發上一丟，頗有些疲憊地道：「媽——」

趙母端著一碗餃子，走了出來道：「一天天的，就知道媽媽媽。」

看著熱氣騰騰的餃子，趙明露出一臉幸福感的同時，又嘆息了一聲。

趙母問道：「去看陳術了？」

「嗯。」

「別怪媽多嘴，陳術這孩子是可憐，可他的情況太特殊，咱們能幫則幫，但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你年紀也不小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趙母苦口婆心地道。

一提到結婚，趙明心煩意亂，像他這樣沒房沒車，干著外賣的活兒，咋找啊？

「我也沒幫他多少，這不看他剛出院。」趙明嘀咕道。

「他的病好了嗎？」趙母有些關切地問道。

「恢復得還不錯，就是……」

「就是什麼？」

「算了，我也說不上來。」趙明埋頭吃餃子，吃著滿嘴香氣，「媽，回頭多做點，我給陳術帶一份。」

「現在太晚了，明天你再去，聽說斷橋那邊有人出事了。」

斷橋？

那是趙明經常路過的地方，是一片荒地，原先有河流存在，乾涸以後橋樑失去了作用，漸漸廢棄，成了斷橋。

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搜索了下相關新聞。果不其然，有幾條關於斷橋命案的新聞躍入眼帘。

打開微信群，果然有同學在艾特他。

【王波：趙明趙明，斷橋那邊發生命案，你快看看，是真是假？】

【石浩：最新消息，這是一起怪獸襲擊人類的案子，趙明你完了，盯上你了。】

【李淑娟：﹚）59＂……】

……

什麼亂七八糟的。

【趙明：放心，老子福大命大，好著呢。】

【石浩：說真的，這件事你得重視，斷橋那邊離你不遠，能不出門就別出門了。】

【趙明：全球上百億人口呢，這特么比中彩票的概率還低還不好，整天上網看這些，以為全世界都亂套了？】

【李淑娟：﹚）48＂……】

……

【王波：對了，陳術不是出院了嗎？情況怎麼樣？】

【趙明：我現在把他拉進來，你們自己問他不就行了。】

【張明宇：還是別拉了吧？萬一在群里發瘋……】

張明宇和趙明的關係不太好，高中的時候打過架，他這一說話，群里頓時靜悄悄的。

趙明會慣著他？

【趙明：不會說話就閉嘴。】

接著一個提示跳了出來：

【趙明邀請清平劍仙加入了群聊】

【清平劍仙與其他人都不是微信朋友關係，請注意隱私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