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迴旋鏢

粉絲們嗷嗷地在五個剪影中尋找自己所pick的愛豆的影子。薄絳、丁別寒等成員早在練習時期就零零散散地參加了一些活動，也積攢了不俗的人氣，於是很快被辨認出來。

「這都是什麼神仙配置啊！」

「這團是奔著衝出銀河系去的嗎，任何一個都可以單飛出道了吧。」

「prprpr，我們小丁真是神了！只是個剪影都這麼帥氣！」

然而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在最初的興奮后，最終吸引住所有人的關注卻是另一個人。

「對了，有人知道最右邊的那個影子是誰的么！」

「雖然另外幾個也很帥……但最右的頭身比真是絕了！這腰，這腿！」

「絕世美人子！」

「感覺他的氣質好神秘憂鬱，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半天，就是那種，很特別的，忍不住想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的感覺。」

在如此出色的四個人旁邊，第五個人的剪影居然毫不遜色，甚至隱隱地略勝一籌——相比起已經有了人選猜想的其餘四人，第五人的神秘感給予了所有人更強烈的探究欲。

這個讓人完全在A.T.事務所的名單里對不上號的、神秘的第五人究竟是誰？

「有人知道第五人是誰嗎？」

「這麼優秀應該不會沒有出現過吧？」

能與其餘四人並駕齊驅甚至不遜色於他們的人，到底是怎樣的神人啊！

會上官網蹲守消息的都是比較資深而專業的粉絲。她們將第五人的剪影分享到微博上、各個群里、論壇里。一時間，比起早已有一定知名度的其餘四人，所有人居然開始不約而同地尋找這傳說中的「第五人」。

在「A.T.事務所官網五人剪影」的話題下，粉絲們甚至自發地把「剪影第五人」刷上了熱搜。

而A.T.事務所的官博也在此時恰到好處地對話題進行了推波助瀾，併發布了一條微博。

「我的世界只有黑白的光影，直到與你們相遇，才有了虹色。」

配圖是五人的剪影。

這條微博在已經沸騰的水裡投下了巨石，引發了掀然大波。粉絲們湧入官博底下，紛紛詢問微博的含義。更有甚者想到了早已隱約被爆料的、事務所即將在今年推出的新團。

可任由聲勢隨水漲船高，事務所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有下屬部門的官博轉發了周末名為「綠野尋蹤」的戶外求生節目，附贈四個字。

「敬請期待」。

所有的關注度，在此刻炸開了。

……

姜北看著網上的沸沸揚揚，赤紅著眼睛。

別人不知道那剪影中的第五人是誰，可他知道。

他就是死了、化成灰了、他也不會忘記他的前隊友的模樣。

易晚。

光是將名字含在口中，就足以讓他攥緊手指。

可是那被人稱讚的人怎麼可能是易晚呢？像易晚這樣平平無奇的人，怎麼可能站在那四個人之中，氣勢也絲毫不遜色？

易晚怎麼可能進入這個團？想當初他為了不在糊組合里浪費時間，好不容易施展各種手段，才跳到了他如今的公司。當時他還在打電話去狠狠嘲諷易晚，諷刺他活該一輩子糊底。

易晚如今隆重的出道卻顯得費盡心機的他像是一個小丑在表演！

再想到白天經紀人和他說過的，和易晚和解的劇本……姜北已經基本勾畫出了A.T.事務所這樣安排的用意。

推出易晚，解決「霸凌」的麻煩，刷刷丁別寒和易晚之間的隊友情，帶帶易晚的人氣……

姜北咬牙，神色陰晦不定，許久后他忽然露出了扭曲的笑意。

易晚懂什麼求生知識？兩人當隊友時，他從沒聽說過易晚有任何戶外活動的愛好。不像他性格外向，易晚整天只會呆在他的宿舍里，玩手機或是養他那盆綠植……他上這個節目，是奔著出醜來的吧？

姜北冷笑。

他絕不會讓A.T.如願，也絕不會讓易晚如願。

在經紀人進來時姜北已經調整回了平日里軟甜的狀態。他對經紀人道：「陸姐，有什麼事嗎？」

「之前靠被霸凌虐粉時單曲銷量漲了一點，不過最後還是不盡人意。我找人注了點水，數據總算好看點了。」陸姐說。

說到這裡時姜北的臉忍不住有些僵硬。儘管付出了與原公司交惡跳槽戲精等代價，他在秀團里的真實脫水人氣，卻幾乎是墊底的。

若非如此，當初他也不會專門在訪談節目中流淚出聲，以「被霸凌」為賣點來虐粉提純、增加人氣。

「謝謝陸姐。」他尷尬道。

「這次《綠野尋蹤》你可得好好表現。」陸姐殷殷囑託道，「明天我找了人給你緊急特訓，你可得好好學啊。」

姜北點頭。陸姐也覺得稍微鬆了口氣，按理說，以她在公司里的地位來帶姜北，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過姜北雖然人氣不足，但勝在乖巧，這一點讓陸姐很放心。

「對了陸姐。」姜北忽然道，「雖然在節目里要好好表現，但A.T.這次送兩個人過來，明顯就是想要捧他們自己的人的，而且兩個人抱團……」

他欲說還休地這麼一說，陸姐也意識到了問題。她皺眉道：「你覺得該怎麼辦？」

「那個易晚我知道的，他根本不擅長爬山這些事。在A.T.時我和他一起登山，他在平地上都摔了好幾跤。」姜北軟軟道，「我們可以先買個水軍，在網上造造勢……」

「我懂了，正好可以用他來襯托你。」陸姐一下就明白了，「先讓水軍預熱一下，之後直播時也放水軍去刷評論、帶風向。」

在她看來易晚霸凌過姜北，即使A.T.事務所允諾了給姜北的好處，她也覺得踩易晚上位是一件心安理得的事。

「不過不要指名道姓地說啊，易晚這麼糊，指名道姓地爆他的料，一下就讓人知道是我們乾的了。」

姜北這話倒是讓陸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在她心中姜北一直比較單純，沒想到今天這句提醒卻切中要害。

甚至還有點毒。

「我懂的，你好好準備你自己的。」陸姐說，「我對你有很多希望。」

姜北羞澀一笑。在看見這笑后，陸姐覺得自己方才或許是想多了。

她再次囑託姜北好好準備，自己離開去聯繫水軍去了。在一個人的房間中，姜北低下頭，眼底里閃過一道陰毒的光。

這次他誓要把易晚的綜藝首秀、與A.T.的計劃，當成他個人擺脫秀團鐵BACK身份的墊腳石！

……

深夜，一條帖子出現在了某娛樂小組。

爆個料，某團隊湖筆愛豆憑關係空降進《綠野尋蹤》，會在裡面拖後腿，先不解碼。

0L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是真的，為了熱度死乞白賴地憑關係臨時插.人臉都不要了。偏偏人家公司厲害，導演組頭疼得很也沒辦法。

1L？？？

2L誰啊。

3L先不解碼，反正現在是個湖筆。等看直播時你們都懂了。

4L蹭熱度怎麼說？

5L這幾天營銷得最厲害那位，不敢說得太細，怕被大公司堵嘴。

6L大公司……A.T.？辰光？

姜北所在的公司名為辰光。

幾句語焉不詳的爆料、幾句似是而非的自證、幾段別有用心的抹黑便在小組裡引起了一波討論，也被搬運到了其他地方。儘管比起A.T.公司推出的新男團來說，這個消息也就只引出了一點小水花，但畢竟在看過消息的人的心裡，都留下了一點印子。

只等節目播出時被挖出來。

世界上最可怕的抹黑是九真一假，一旦節目中真有人坐實表現，其餘故意附帶著的「黑料」也會變成預見性的發言，被一股腦地按到那人的頭上。

繼而在水軍的引導下演變成網暴的狂歡。

……

此刻的易晚全然不知道風雨欲來，他坐在電腦前，正在學習。

距離《綠野尋蹤》沒幾天了，他要為節目做好充足的準備。

在拍攝那天之後，他又去找過劉哥一次。不過劉哥對於他和姜北之間的矛盾真相全無興趣，甚至看在易晚最近表現的份上，耐著性子解釋道：「你和他誰對誰錯有什麼意義？網友們不想看你們長篇累牘的撕逼的。而且你拿什麼去和姜北比？他人氣高，黑的也能洗成白的，你呢？」

「你非得讓自己走一條更麻煩的路么？有這個空，你不如多想想怎麼在《綠野尋蹤》里多吸幾口血。現在你第一波人氣炒上來了，綜藝首秀時可別讓人失望。」

易晚對此也沒說什麼，甚至沒有爭辯。劉哥難得地覺得易晚有點懂事了。

到底是易晚吃了悶虧。他琢磨著給易晚點補償，順便讓丁別寒多照顧點他。

易晚此時正坐在桌前學習。他看著那些極限求生的視頻或資料，不知怎的，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聰明過。

一切資料在他的腦海里如行雲流水般流過，每一個知識點不像是初次相遇，卻像是被反覆記憶、練習后的複習。甚至在看見部分實操視頻時，易晚也感覺到自己的手中傳來了進行操作的手感。

就像他重複過千百次似的。

易晚看著電腦，陷入沉思。另一邊，剛從劇組回來的池寄夏啃著一個蘋果，從門外進來。

他看著易晚的背影，這幾天快被累死的他不知道易晚都在忙什麼，於是很記吃不記打地把腦袋探了過來。

俊美的狐狸眯起桃花眼，笑容神秘而誘惑：「小易……」

「這是為什麼……」他聽見易晚的喃喃自語。

池寄夏：……萎了。

40天魔鬼集訓里所習得的「易晚為什麼」PTSD再度發作。池寄夏麻木地啃了一口嘴裡的蘋果，在心裡哀叫一聲，於易晚疑惑的眼神里上了床。

易晚：？

他索性休息了一下，看了一眼微博。「霸凌」風頭過去，微博底下的新評論寥寥無幾，只有那個「139XXXXXXXX」還在堅持不懈地留言。

易晚隨意地劃過他，假裝看不見。

深夜，B市某高級辦公樓里，一個青年發出了一聲爆笑。

那個青年五官俊秀，只是染了一頭很怪異的黃毛。他拍著旁邊中年男人的肩膀，笑道：「老趙，那人還不接你的茬啊？」

中年男人也嘆了一口氣。

他五官正氣，很有一股穩重感。黃毛於是把腦袋探過來，道：「我看看到底是哪路養花大神……嗯？看起來像個小明星……」

「你說，他是不是把我當騙子了？」

「在幹什麼呢？」

一個溫和而別有磁性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那聲音像是有江水流過錦繡河山，如水墨畫卷徐徐展開般動人、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