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請君速入瓮，天下攻江東1…

此時此刻，諸葛亮雖頭戴綸巾、身穿厚厚的綈袍、留著頗為飄逸的須髯，但其人並未拿著羽扇。

這絲毫不妨礙，諸葛亮的裝筆表演。

只見，諸葛亮長身而立，撫須侃侃而談。

「諸君皆知，而今孫權麾下臣屬之構成，頗為複雜。

亮將其分為孫破虜（指破虜將軍孫堅）及孫討逆（指討逆將軍孫策）舊部、江北流寓人氏（淮泗集團），以及江東本土士人（江東集團）。

其中，孫破虜及孫討逆舊部，而今與孫權離心離德，此事可為某等所趁。

江北流寓人氏，因其已脫原籍之故，是以，其眾不得還付鄉黨，品其名位。惟有依附於孫權1途耳。然則……

衛將軍而今代天子而1統天下，是故，衛將軍可上表天子，賜予江北流寓人氏官職。

以是故，江北流寓人氏，非僅可依附孫權而存焉！某等，亦可用此而說服其眾。

至於江東本土士人，因其著籍本地，可還付鄉黨，品其名位，兼且交戰之地位於其鄉里……

由是之故，亮以為，江東本土士人，或存不戰而降之心也。

綜上所述，亮贊同衛將軍之意！此誠所謂「上兵伐謀」也！」

前文曾提及，孫權麾下，實則有3股勢力：

即孫堅舊部、淮泗集團、江東土著。

其中孫堅舊部與淮泗人（徐州及揚州江北地區）同為流寓人士，立場比較接近，大抵可以視作同1陣營；

而江東土著，則屬於另1陣營。

淮泗人和江東人的立場差異，主要是利益之爭。

在察舉制度下，出仕需要鄉舉里選，即通過「鄉論」出任州郡吏（功曹、治中、別駕等），之後舉孝廉、茂才，獲得身份之後，再由吏為官。

這種出仕之渠道，通常被兩漢士人們，稱作仕宦之「正途」。

而脫離了本籍的士人，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做官。

他們只能依附地方軍閥，通過進入軍閥幕府，寄希望於主子賞識，從而獲得1些「偽職」：

也就是不被朝廷認可、由其主公賜予之職。

由於東漢朝廷的崩潰，以及劉協被曹操禁錮，漢末3國（西曆189至220年）的許多士人，都是通過這種「非正常途徑」出仕。

比如：曹操麾下的「署司空幕府事」；

劉備麾下的「署左將軍幕府事」等等，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孫策、孫權兄弟的境況更加不堪。

因為孫策、孫權的職位大抵來自袁術任免，本身就是「偽職」。

趙旻先前，為孫權討得之「揚州牧」，其實是趙旻的1種鬼把戲。

孫權是揚州吳郡人，按照「3互法」，其人不可能任揚州牧，是以，「揚州牧」早已被漢帝劉協下詔撤回。

孫權在爵位被褫奪之前，只有「吳侯」這1縣侯爵位，而無任何官職。

綜上所述：

孫策兄弟給麾下敕封時，其人必須加1前綴「領」或「行」字，即臨時代理；

因此，其法統很成問題。

此前，趙旻因孫策之故，對此睜1隻眼、閉1隻眼；

但隨著孫權對趙旻暴露出敵意，趙旻也沒慣著其人這個2舅哥。

趙旻索性請伏壽代劉協下詔，嚴厲警告了孫權，私授其人麾下臣屬官職之事。

孫權領會稽太守，不之郡，以（顧）雍為丞，行太守事。

摘自《吳書之顧雍傳》

（孫）權亦以（凌）**國事，拜（凌）統別部司馬，行破賊都尉，使攝父兵。

摘自《吳書之凌統傳》

（孫）權表（朱）治為吳郡太守，行扶義將軍。

摘自《吳書之朱治傳》

在這種環境下，江東土著有著「著籍本地」的優勢。

無論是戰是降，他們的宦途均不受影響。

因此，江東集團大可以消極怠工。

但是淮泗集團與孫堅舊部，皆屬於流寓人士。

這些人，有著抗爭到底的動機與必要理由。

趙旻能看到這1點，是因為趙旻是個穿越客；

而諸葛亮能看到這1點，則證明人家確實有裝筆的資本！

現如今，孫權麾下，淮泗集團（不包含孫堅舊臣）中之名見傳記者，主要有如下之人：

張昭（彭城）、張紘（廣陵）、秦松（廣陵）、周泰、蔣欽（2人皆9江郡人士）、呂范、呂蒙（2人皆豫州汝南人，而且有族親關係）、潘璋（兗州東郡）。

總而言之，在孫權麾下，淮泗集團的規模可謂空前巨大。

如今的孫權雖僅剩會稽郡、吳郡這兩郡，但因為其人不甘居於人下，自然要與趙旻1決雌雄！

然而……

話說回來。

孫權，其實也是可以向趙旻，不，準確來說是朝廷投降的。

因為孫策是趙旻的好基友，當年2人險些結為異姓兄弟；

而且，無論如何，孫權都是孫尚香的2兄，而趙旻頗為喜愛孫尚香；

更何況，吳老夫人對趙旻這個女婿著實不錯，看在老太太面子上，趙旻絕對不會過於為難孫權。

綜上所述，孫權心中，對此戰的堅決性其實並不算太強。

因為孫權是有退路的……雖然其人免不了，要挨上趙旻1通狠揍。

所以，對這1點，諸葛亮與趙旻不謀而合。

那麼問題來了……

對戰江東的整體戰略思想，雖然已經達成共識：就是以各個說服、勸降為上。

然而……

這場統1天下的最後1戰，究竟要如何打呢？

對此，諸葛亮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衛將軍、諸公，某等若廣發檄文、昭告天下，則孫權必將收縮兵力至吳郡吳城周邊。

如此1來，則會稽郡之防備必將鬆弛也！某等可藉此良機，提前部署重兵於會稽郡。

待孫權調動兵馬之時，逐1將其擊破。如此，則非但會稽郡唾手可得……

便連吳郡南端之海鹽、由拳、錢塘、餘杭、富春此5縣，以及徐州廣陵郡對岸之丹徒、曲阿2縣，亦將如某等囊中之物焉。

待某等逐步擊破、蠶食此諸縣，則孫權必將惶惶不可終日矣。

屆時，呵呵，其人尚有何回寰之餘地乎？不知衛將軍、諸公以為如何？」

諸葛亮的整體戰術，並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

其人所述戰術之細節，尚需進行修整、並加以完善。

而這，正是戰術大師荀攸的強項。

遑論在座之人，還有程昱、董昭、魯肅等頂級謀士。

於是乎，都不用趙旻開口，衛府1眾頂級謀士，便與諸葛亮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他們討論的重點，主要集中在以下3點：

1是，代表天子、朝廷的衛將軍趙旻，選擇在什麼時機發布檄文；

2是，逐1擊破孫權各部兵馬的先後順序、大概戰術；

3是，衛府與南越王劉備這兩方的配合，應該如何默契進行。

制定戰略相對簡單，但根據制定的戰略，來轉變、細化、並將其落實為實際中的戰術，便頗為複雜了。

這種科技含量較高、專業性較強、而且涉及到人命的大事兒，根本不是討論上1天、兩天便可以得出結果的。

由是之故，在午時，趙旻便果斷下令暫停討論。

然後……

衛府全體，外加1個趙雲，為南越王劉備之使臣接風洗塵。

趙旻特意取出陳釀，並為尚未吃過鴨饌的關羽等4人現場烹飪，以彰顯其人對衛府、南越王府雙方本次合作的重視程度。

總而言之，衛府的這場酒宴氣氛頗為熱烈，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聊起天來，也愈發隨意。

借著這隨意、熱烈的氣氛，趙旻在宴后，繼續組織眾人討論，如何能夠以最小的代價，攻下江東。

就在眾人各抒己見、議論紛紛之時，諸葛亮卻驀然瞪大俊目、然後長身而立。

其人狠狠捶了1下自己的大腿。

「雲長將軍！大事不妙矣！」

【作者題外話】：荊州事變（219）使吳蜀關係降至冰點。猇亭之戰後（223）劉備復與孫權通好。

吳黃龍元年（229）孫權僭號，陳震、鄧芝先後昧心出使，慶賀東西2帝並立，兩家約定共擊曹魏，之後平分疆土。

（建興）7年，孫權稱尊號，以震為衛尉，賀權踐阼。--《蜀書9陳震傳》

註：孫權改元、在吳黃武元年（222），即魏黃初3年，蜀章武2年。正式稱帝在7年之後（229）。

諸葛亮的「綏靖政策」

孫權僭號，蜀國君臣群情激憤，自謂「天無2日、國無2君」。

孫權稱尊號，其群臣以並尊2帝來告。議者咸以為交之無益，而名體弗順，宜顯明正義，絕其盟好。--《漢晉春秋》

千鈞1發之際，諸葛亮站出來，表示「為了團結1切反曹力量」、不妨「暫時裝作睜眼瞎」。

亮曰：「權有僭逆之心久矣，國家所以略其釁情者，求掎角之援也……權僭之罪，未宜明也。」--《漢晉春秋》

於是陳震出使、慶賀孫權稱帝，議乃定。

諸葛亮的綏靖行為，我想起了孔融。

當年劉表在荊州，據郡不賓，郊祀天地，擺出1副皇帝派頭。

劉表戲精上身，還上表漢廷，舉報臨州劉焉「製作乘輿」（即君王規格的車駕），裝出1副「大漢忠臣」的模樣。

是時，荊州牧劉表不供職貢，多行僭偽，遂乃郊祀天地，擬斥乘輿。--《後漢書孔融傳》

註：傳記為傳主「隱惡揚善」是記史傳統，故醜事1般不記錄在本傳之中，而托以他傳。

所以，讀史書萬萬不可只讀傳主之本傳，否則將得出極其片面的結論。

許縣君臣聞訊，忿忿不平。

下1章咱們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