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藍真卿死了
「菊嬤嬤,還不從實招來!」言瑾邑又拍了一下驚堂木。
呂七七眉頭皺了皺,沒有驚堂木,這言瑾邑是不是不會審案了呀!
不僅是呂七七無法忍受,就是倆格子間的大人物也已經是無法忍受了,這驚堂木對犯人來說有威懾力,可對於旁聽者來說,它就是一超分貝的噪音!
驚堂木一拍,小心臟抖三抖!
呂七七心裡暗暗決定,這言瑾邑要是再敢拍一下,她鐵定把這驚堂木給奪下來燒火去!
好在言瑾邑接收到了來自呂七七的威脅目光,只是習慣一時半會難以改變,他能改變的只有力道。
他悄悄地拿了一本冊子墊在了桌上,這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噪音,呂七七這才放過了他。
「回大人,買殺手刺殺呂七七是奴婢的主意。」菊嬤嬤回道。
呂七七驚了,她有點懷疑吐真丸的效果了。
但她不知道,宮裡很多事,主子就算想做,也不會直接說出來,都是說一些暗示性的話,然後讓奴才自己領悟,領悟得好的,便青雲直上,成為主子的貼身隨從,領悟得不好的或者不想領悟的,就只能繼續在底下掙扎了!
而菊嬤嬤就是其中領悟得非常之好的典範。
「沒有人指使你,你為什麼要殺我呀?我與你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吧!」呂七七驚訝地一步跳到菊嬤嬤面前,指著她鼻子問道。
「是,我與你確實沒有利益衝突,也沒有仇怨,但是,你的存在讓我的主子非常非常難受,她不止一次希望你徹徹底底消失,明裡暗裡地指點過奴婢多次,而我作為主子最得力的人,又豈能充耳不聞呢?畢竟,為主子排憂解難是身為貼身奴婢第一要緊事!」
菊嬤嬤臉色慘白,的確,這事從頭到尾太後娘娘都沒有明確下令,但又確確實實透露出了這種意願,知道的都當她辦事不力,不知道的都道她自作聰明,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於太後娘娘又有何干?可是,她心裡卻充滿了不甘!
呂七七抿了抿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菊嬤嬤,沒成想這件事居然真的是你做的?本宮也只是看呂七七不爽,隨便抱怨了幾句,並沒有要殺她之意,你……,你怎可自作主張?」
右側格子間的秦太后語氣滿是震驚,似乎她真的不知道這是菊嬤嬤所為?似乎她真的一清二白?
呂七七心裡冷笑一聲,裝得還挺像,不清楚的話,緣何你會坐在這格子間來旁聽?只是,這秦太后緣何對她如此憎恨?一心想要至她於死地?
興許是秦太后的話激怒了原本就已經心寒至極的菊嬤嬤,她看了一眼格子間后,整個人反而安靜了不少,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呂七七明白,這菊嬤嬤是放棄了最後一點點對太后的期盼了!
「菊嬤嬤,你剛剛說太後娘娘對本姑娘懷恨在心,不知為何?我挺好奇地,不妨說來聽聽?」
菊嬤嬤看了眼呂七七。
「呂姑娘,你自己不知道嗎?」
呂七七想了想,很誠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呵!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雲珠公主是太後娘娘的幺女,深得太後娘娘的寵愛,她心儀定國候多年,不惜為他參軍,你不知道嗎?」
「知道呀!」
「可最終,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雲珠公主倒貼定國候,定國候都不屑一顧,你知道宮裡的閑言雜語傳得多難聽嗎?」
呂七七眨巴眨巴著眼,「不知道呀!」
「太後娘娘貴為後宮之主,當著她面,眾妃嬪奴婢不敢說什麼,可背後有多瞧不起他,你知道嗎?」
「我又不是宮中人,我如何得知!」
「僅僅這個,你就成了太後娘娘的心頭恨!原本,你如果不公然出現在定國侯府門口,太後娘娘也不知道定國候看上的是你,全天下的人也不知道定國候看不上雲珠公主,只可惜,你出現了,雖然沒有多少人知道,但一傳十十傳百,坊間已經都知道,他們的戰神定國候已經選好了女主子,而此人非雲珠公主,這讓太後娘娘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呵!菊嬤嬤,你說了這麼多,甚至也覺得的確是我的錯,對吧!可我要說的是,自古以來,我們都說感情之事,你情我願,方得始終,雲珠公主喜歡夏良予,那夏良予喜歡她嗎?呵,不喜歡,對吧,那你這樣的死纏爛打的行為不僅不能讓對方喜歡你,甚至還造成了對方的困擾,你這樣做尊重別人嗎?你們總以為自己是皇族之人,天生高人一等,我喜歡你,便是你的福分,你理所當然就應該接受,可是,我要說的是,憑什麼呢?權勢富貴,有人喜歡,便能一拍即合,可是不是人人都在乎,那自然就會被拒絕,這就讓你們不能忍受了?這只是你們狹隘的人格造成的。身為皇族之人,本應有心懷天下的寬大胸襟,方能成為人們膜拜跟追隨的聖光,可一旦格局小了,心胸狹隘了,那何德何能繼續享受百姓的崇敬?你身上穿的,嘴裡吃的,那一樣不是百姓給予的,你又憑什麼生出高貴於百姓、凌駕於百姓之上的優越感,你又憑什麼使用你的優越感去左右別人的感情!男追女,女追男,很正常,但是,如果努力了,儘力了,卻依然是一廂情願,那就該放手,而且大大方方放手,然後重新尋找屬於自己的緣分,這才是一種風度。如果因為你喜歡別人,別人不喜歡你,你就覺得丟了面子,動了殺心,想要報復對方,那最終只會自食惡果。就像菊嬤嬤你,我就替你可惜,你殫精竭慮為太後娘娘謀划,可最終呢,還沒開局便遭拋棄,那你這麼多年的堅持不是成了笑話嗎?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想真的殺我,否則也不會選一個剛剛入盟一都不到的菜鳥殺手,但你又想討太后歡心,才出此下策,對吧!」
菊嬤嬤的心裡百味雜陳,她不知道她到底哪裡做錯了,才導致現在的結果,如果她沒有領悟太後娘娘的話,也許她會逐漸被排除在近侍圈外,但她依然能安穩到死,如果她不存在憐憫之心,雇傭一個頂級殺手,那也許呂七七就死了,她依然是太後娘娘身邊最得力的奴婢!
可最終一念之差,呈現出來的是如今的狀況!她嘆了口氣。
「呂姑娘說得沒錯,我既想得好處,又不想再造殺孽,最終將自己逼上絕路,但是,就算我不做,也會有其他人做,今天這事只是早晚的事,因為,雲珠公主的事,只是個導火索,根本的原因卻是因為主上。」
「放肆!」右側格子間里傳來秦太后的怒斥,「賤婢,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我直接打殺了你!」
「太後娘娘,此為秋冀司,您想直接插手嗎?如果要插手,請容我先上奏主上請示!」言瑾邑朝著右側格子間的太后說道。
「你……,言大人真是越來越威風了,居然恐嚇起本宮來,你……,真可以!」秦太后的話幾乎是從牙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
「太後娘娘言重了,此等大事,我豈能擅自做主,萬一主上追責起來,我這小小司座可擔當不起!」
「哼!」秦太后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原本就有宮規,後宮女子不得參政,她這次旁聽已是違反宮規,如再插手審訊,那更是罪加一等,就算藍真卿也不能赦免她。
呂七七翻了翻白眼,眼界不高,格局不大,威風倒猛,可惜空中樓閣,不堪一擊。
「菊嬤嬤,你繼續!」言瑾邑默默放下舉起的驚堂木,對菊嬤嬤說道。
「五年前,太後娘娘與主上因為給雲珠公主賜婚侯爺一事大吵一架,還以死威脅主上,讓主上下賜婚詔書,可主上不同意,太後娘娘便以死相逼,主上不得已,跳進了槃龍池,太後娘娘嚇壞了,可因為事先已經將所有人都屏退,只留下奴婢一人守在外面,我們倆都不會裊水,主上也不會,很快他就飄浮在池面上,我們都嚇傻了,以為主上出事了,就獃獃地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飄浮在池面上原本已經一動不動的主上,居然活了過來,他徑直走到我們面前,用看陌生人的目光一般看著太後娘娘,說了一句,『滾出去!『,隨後起身離開了。自那以後,主上都不曾來梧鳳殿請安,太後娘娘為了修補母子關係,時常去青陽殿找主上,可主上一直避而不見,因為去的次數多了,太後娘娘發現主上似乎變了,他不再去後宮,最主要的是,他的注意力除了國事外,其他的都放在了呂姑娘身上!甚至連象徵皇權的如意令都給了姑娘,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又怎能瞞過太後娘娘!只不過當時,太後娘娘費了好大勁也無法查出呂七七的真實身份,一來也許是主上在阻擾,二來,也許是呂姑娘本身的力量在阻擾,總之,就算找借口,在宮裡遠遠見過一面,但因實在太遠而無法窺見其相貌,故而便一直沒有進展,直到你出現在侯府門口,跟雲珠公主對峙后,太後娘娘才將你的身份查清,她萬萬沒想到,你居然只有十五歲,還是定國侯府隱藏的女主子,這讓她對你恨到極致,她覺得,因為你的存在,讓雲珠公主不能稱心,讓主上疏遠她,疏遠後宮嬪妃,你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所以,你必須死!」
呂七七聽得是目瞪口呆,半響都沒能閉上嘴,這誤會大了去了!她與那藍真卿不過寥寥數面而已,每次也都是有正經事去的,從來沒有任何令人遐想的逾矩行為!
「哎,菊嬤嬤,你說話得注意,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跟你們家主上可談不上熟悉,我倆見面就那麼幾次,一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而且次次有正事,你怎麼能隨便亂說,我對我們家阿予那可是一片冰心在玉壺,日月可鑒的,你再亂說,小心我揍你!」
呂七七揮起小拳頭朝著菊嬤嬤晃了晃。
某處虛空中,有一塊黑色的小小的石頭懸浮在星星點點之間,似乎感受到了呂七七的話,石身似乎抖動了幾下。
「不過,你剛剛說什麼,五年前?藍真卿性格大變?哦,難怪,我就說,怎得跟我第一次見他差別這麼大?」
難道是跟她一樣,換了一個靈魂?所以性格也換了?艾瑪呀,這當事人還坐在格子間呢,這當他面就戳穿這些秘密,一會他們會不會都被滅口呀?
呂七七縮了縮脖子,她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菊嬤嬤最終的爆料居然爆到藍真卿身上,這不是把大夥直接推火坑裡了!
坐在最上方的言瑾邑也想到了這層,臉色慘白,不停朝著呂七七行眼色,怎麼辦?怎麼辦?
「哈哈,菊嬤嬤,您一定是在開玩笑,對吧!」呂七七乾笑地說道。
可惜,吃了吐真丸的菊嬤嬤已經無法控制自己說什麼了,雖然她已經從呂七七跟言瑾邑不停瞥向左側格子間的動作中覺察出什麼,她心裡明白,她應該說什麼,可實際吐出的話卻截然相反。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
「啊嗚!」呂七七哀嚎一聲,這吐真丸這次翻車了!現在怎麼收場?真是頭疼。
就在呂七七、言瑾邑一副完了的表情時,左側格子間里有了動靜。
「沒錯,以前的藍真卿已經死了,死在他的母親秦太后之手,如今的藍真卿是重生后的人。」
一語如同核彈般在秋冀司的大堂炸裂開來,所到之處,無一倖免。
秦太后直接癱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菊嬤嬤直接趴在了地上,大氣不敢喘一下。
言瑾邑手握驚堂木,不停地抖呀抖!這都什麼事?今天要是能全須全尾活下來,他準備辭官頤養天年,經此一事,他覺得他已經折壽三十年了。
呂七七雖然不怕藍真卿,但她的柒牌服飾怕呀,萬一這藍真卿收回她柒牌服飾的標牌,她還搞毛?
「呵呵!沒事,誰做主上不是一樣的?只要能治理好國家就行,對吧,言大人?」呂七七乾笑地說道。
言瑾邑接收到呂七七發來的球,立馬運作了起來,「對,沒錯,何況,主上只是說原先懦弱性格的主上死了,重生了一個有膽量有能力的主上,說來說去,其實,主上還是原來的主上,對吧,呂姑娘。」
「對對對,沒錯,沒錯!」
藍真卿笑著走了出來,眾人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太後娘娘,予已經出來了,您想必也無需躲著了!菊嬤嬤,去,把你的前主子扶出來吧!」
被點名的菊嬤嬤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將渾身無力的秦太后扶出了右側格子間,至此,所有的人都從幕後來到了前台,大戲即將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