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試行者

第一章 試行者

璀璨的文明,有過蓬勃向上的春,有過繁花似錦的夏,但肅殺的秋風總會來到。

凜冬已至,可再怎麼曠日持久的暴雪也將會消彌在長夏炙烤中……

如山崩之勢,從前線潰敗的那一刻起,其實所有人都看到了戰爭的結局,雄鷹折翼、駿馬絕蹄,只是在無邊的黑暗到來之前,沒有人願意放棄罷了。

烏托邦,美麗的烏托邦,一場來自於狂想中盛大演出,一個建立在不可能之上的空中樓閣……

她是可以實現的,但代價是——

「鑄劍塔要倒下了,

要倒了,要倒了。

鑄劍塔要倒下了,

我美妙的夢裡。」

一席洋裝的小女孩唱著,輕柔的歌曲帶著跨越時空的悲愴,為轟然倒塌的高塔獻上了高歌。高雅、華麗,女孩或許曾是一個公主,但這註定是小女孩最後的歌喉了,因為在她接著唱下去之前,利刃將會先行落下。

「或許創立執劍人,是我們最大的錯誤。」

立於鑄劍塔的廢墟之上,智慧、蒼老的眼眸正凝視著不斷擴散的火焰喃喃自語,而在他的身後,是一塊殘缺不堪的石壁,透過塵埃,依稀可見上面所寫的內容。

秉承公正、斷絕自我。

集天下之劍,以至高之武,庇護蒼生。

與老者並排而立的中年男性並沒有接話,一臉漠然,除了止不住顫抖的瞳孔之外。

「你是夢中虛妄,你是無上理想,你是墜落時陡升的翅膀……我們所締造的國度,終究還是沒能成為讓所有文明銘記的奇迹。」

老者也沒有在意一旁的男人是否搭理自己,繼續訴說著鬱結在心頭的思緒,對於這個國家來說,他也算得上是最初的創立者,如今種種,無疑是對他靈魂的拷問。

大廈將傾,非一木可支。

執劍人的存在,的確為這個國家的長存帶來了超脫現實的可能,但讓執劍人誕生的方法,也同樣給這個國家繫上了最為厚重的枷鎖……

冰凍三尺,又豈是一日之寒?

百密必有一疏,即使是在方方面面都幾乎達到完美的國度,執劍人的缺點,也是致命的。

顯然,這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漏洞了,除非執劍人從一開始就未曾出現過。

又是一聲巨響,驚醒了陷入到思維之海里的兩人。

火光,來自破碎的天穹。

敵人也是。

一襲長袍,在風的吹拂下宛若鳳凰的羽翼,伴隨著星火降下,身著戰甲的女人傲然而立。這是柔美和剛毅的完美結合,就像是一艘被花海包圍的鋼鐵巨艦一樣,緩緩駛來。

年輕的女人至始至終閉著雙眼,但腳步筆直,踏著空氣中不可見的天梯,在距離兩個執劍人不到十米的位置停下,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當然,這副姿態並不是來自於這個女人的傲慢,而是從她那種與戰場上所有的生命都格格不入的高貴中,油然而生的。

她也像是一個公主,只是比已經死掉的女孩要年長的多,仔細看的話,興許還能發現幾分相似之處。

「這不是侵略,而是復仇。」微微頷首,老者對於女子的出現並不意外,只是眼神中多出了一絲懊悔與悲哀。

大敵當前,他在因為什麼而悲傷?

一個貌美如花,本該去享受美好生活的少女出現在了如此殘酷的戰場上?還是說他正在為其他被入侵者無情屠戮的平民而感到悲嘆?

或許都不是。

「但老夫是執劍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精芒一閃,老者與年齡不相匹配的壯碩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女人的身側,一刀斬下。

執劍人,並不一定用劍。

劍,只是一個代表著力量與威懾的符號而已。

黃沙四濺,巨大的力道凝聚在刀鋒之上,大有要一刀將女人斬斷的意思,只可惜除了飛快地從女子髮絲間掠過的沙礫外,再沒能造出一點聲勢。

女子被鐵甲保護著的手掌牢牢接住了看起來勢不可擋的一擊,表情未變,長劍就已經穿過老者的胸膛。

沒有一絲遲疑。

「呃、漂亮的、一擊……」聲音有些沙啞。

瞳孔微震,溫熱的鮮血已經灑落在了熾熱的火焰里,老者似乎有意地擋住了傷口,沒有讓自己的鮮血沾污此刻女武神的這般盛裝。

帶著幾分釋懷的微笑,老者看向了女子身後,緩緩倒下。

老者沒有出全力,另外一個執劍人看得明白,在最後一刻,濃郁的殺氣明顯散開了。

「第一次可以,第二次就不行了……」

「呵。」

帶著幾分嘲弄,中年男性拔出了自己已經折斷的佩劍,毅然決然地發起了衝鋒。

老者的實力比自己強,哪怕是剛剛那有形無實的一刀,也遠在自己的全力之上,可守護者不應該比被守護者活得安穩,就算他已經失職了,也不能失職得太徹底。

劍刃、風聲,女子身後若隱若現的幾道絲線。

頭顱飛起,殘劍插入地面。

中年男性的死亡,也代表著執劍人的覆滅,烏托邦,或者說這個已經極為接近烏托邦的高級文明,就此迎來了終結。

……

……

「準備好了嗎?」

「是的。」回答的語氣很沉穩,在傳送陣上準備了多時的男人顯然已經做足了功課。

「在傳送之前,我需要再次強調一遍,這是一個完全沒有被探索過的空間碎片,危險係數極高!這和你以前乾的活是完全不一樣的!」

沒有回答,男人皺起的眉頭正在表達著他對於這句話的厭煩。

負責傳送的男人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索性不再詢問,重重按下了傳送的按鈕。

其實這個從底層來的臨時工准沒準備好並不重要,能活著帶回情報固然好,但死了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麼損失。

說到底,成為試行者本就是一種玩命而又廉價的工作。用生命去開拓未知的世界,既是機遇,也是事故……

打了個哈欠,男人重新審視起桌子上隨意擺放著的檔案。

【鍾奕,男,二十五歲,一層公民。

在成為試行者之前,為一所短視頻公司工作,共有三次傳送記錄。】

雖說只有三次記錄,不過戰績也算是相當輝煌。

在咖啡館世界工作一個月,所在公司巴剋星關門大吉。在植物大戰殭屍世界一個月,鄰居戴夫也成功領了盒飯……

從某種方面來說,也是個人才。

順帶一提,他來這裡當試行者的原因是之前那家短視頻公司的資金周轉不開了。

「我們公司不會也跟著倒閉吧?」就在男人感到啞然失笑的時候,名為鍾奕的男人也完成了他第四次的傳送。

這不是很好的體驗,就像是吃完大蒜會口臭一樣,無論你吃過多少次,都不會變成香味。

揉了揉還有點暈眩的腦袋,鍾奕眯著眼睛打量起了四周的景色。

要評價的話……就是荒蕪。

不是年久失修、雜草遍地的那種,從四周還在燃燒的火焰不難看出,這種荒蕪是屬於戰後的那種破敗與荒涼。

「撞大運了……」

眉頭微皺,鍾奕迅速拔出了腰間的手槍,小心翼翼地開始朝著附近的房屋移動。也許他能從屋子裡發現一些線索。

試行者,說白了,就是派去探索未曾開發過的空間碎片的炮灰。

按理來說,這些東西應該是由政府管理開發的,但碎片實在是太多了,一個世界就可能會有成千上萬個,所以也就經常會有零散的碎片被分配給肯出錢的小型企業管理。

試行者這一行業也就應運而生,相比起雇傭兵,這一行業有著太多不確定性,但他的優點就在於絕對的便宜,而且就算是出現了傷亡,這些招聘的企業也不會感到半點肉疼。

用於第一次探索,最合適不過了,畢竟也沒有五險一金。

鍾奕沒有繼續往前了,停在房屋的不遠處,仔細傾聽起來。手中的槍也早早地拔掉了保險,瞄準著半掩的木門。

完全未知的世界,太危險了。

而且周遭慘不忍睹的樣子,不用多想也知道不久前發生了什麼。鍾奕來當試行者是為了混口飯吃,不是來尋死的。

虛掩的木門後面會有什麼?喪屍、怪物,還是身受重傷的士兵?無論哪一種,都可能給鍾奕帶來致命的打擊,所以鍾奕需要果斷一點。

突兀的腳步聲!

在木門傳來吱呀吱呀地呻吟的瞬間,神經緊繃的鐘奕就扣下了扳機。不得否認,這樣做很冒險。

如果對方是那種死後會召集同伴的生物,鍾奕這一槍就等於是葬送了自己。

可能性太多了,也許對方遠比鍾奕強大也說不定。

不過鍾奕在經過短暫到幾乎沒有時間的思考,就憑藉著肌肉的記憶進行了先攻。

先開槍,后瞄準。

不管怎麼說,鍾奕對屋內存在的判斷,首先是敵對的。既然舉起了槍,那就已經做好了開火的準備。與其帶著敵意和對方對峙,等待事態發展,不如搶奪先手的機會,去營造更大的勝算。

「噗——」

悶響聲,炸裂的火藥在黑口迸射,驚動了枝幹上沉睡的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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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執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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