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隻手遮天 第五章 出塞

第一卷 隻手遮天 第五章 出塞

當先那名輕騎下馬拔出鋼刀,環視左右說:「殺了他,活捉甄氏後嗣,給我上!」

他說罷當先上前,抬刀橫劈!

噌!

刀鋒劃破墜落的雨珠,並在剎那間掃向元吉的脖頸!

元吉撤步後退剛躲過,可身體的傷勢沒給喘息的機會,背部撕裂的肌肉落著滴答雨水,鮮血順著腰帶如滾滾紅塵。

一股劇痛沿著脊背襲上心頭,口中寒氣倒吸。

可不過短暫的停滯,四名輕騎已然逼近。同樣在嚴重的傷勢影響下,元吉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然支撐不了多久。

那就速戰速決!

沉腰側身,刀鋒自手腕中洞出!這一刀猶如破海而出的蛟龍,鋒芒畢露的刀鋒剎那間帶起空冥的音嘯!

先取當先那人首級!

輕騎驚駭無比地驟縮眸子,於臨死之際彷彿本能地揮動鋼刀,堪堪地抵擋住!

利器於半空交鳴震顫,天空響起陣陣嗚咽雷聲,兩人於泥地里擦肩而過,輕騎眼瞳中現出了震驚。

元吉借著勢頭想要立馬追擊,只要先殺一人,他就能少一個對手!

可對方三人卻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只見四人排列成陣勢,團團將他徹底包圍!

「這小子有點身手。」一人說著警惕地豎起刀。

「但他受了重傷,撐不了多久!」一人舉刀逼近。

「對!快快了斷,大人那還等著我們復命。」一人從側面繞來。

最後一人握緊刀柄,眼珠掃過三人後盯住元吉,陰聲說:「那就動手!」

四人齊齊邁步並進,四把刀從四個角度襲來,而當中的元吉正想反擊,可後背陡然傳來一聲撕拉聲!

紅腫的傷口溢出濃濃的血,身體更像是不聽話的僵住,而眼前的刀鋒。

來了!

「元吉!」

在甄可笑的驚呼聲中,元吉驟然咬緊牙關,他像是逼迫自己的雙手一般強硬舉起,刀背迅疾如電地扛在背上一掃!

叮叮叮叮!

四聲兵鐵聲於瞬息間響徹,而元吉悶頭就勢一滾,腰腹的肌肉繃緊扯開撕裂的傷口,他不顧一切反手一刀!

噗嗤!

雨水中夾著雪,洞穿敵人背心的刀鋒淌落滴滴血珠。元吉拔出刀的剎那帶動淋漓鮮血四濺!

一人倒下,驚的餘下三人都驚恐地退了半步!

可就在三人猶豫之際,元吉突然單手撐住地面,口中接連嘔出鮮血,額上緊跟著滲出了冷汗。

幾人似乎察覺了他的異樣,當即都壯起膽子再度逼近,配合著同伴一同出刀進攻!

元吉強打精神猛烈搖頭,隨即聚精會神接連揮刀抵擋!

甄可笑被他護著連連退步,可她慌亂間不小心摔倒,令元吉當場頓足,而眼前三人抓住機會當即撲殺。

他退無可退,身前是凌冽的刀網,身後是柔弱無助的甄可笑。他若進,就可能受傷乃至身死,可他若退……

眸子凝重,腳跟深深陷入泥土,只見他橫刀於手臂,面對敵手突然深深吸氣。

旋即衝刺!

轟!

驟雷震撼天巔,閃爍的電芒照耀著毒辣的刀身,寒芒於元吉眸間縱閃而過,而身子已成瘋魔之勢不退反進!因為只要退步小姐就有危險,而前進就能替她擋下這片如刀般的風雨,只要前進她能毫髮無損,那自己便是支離破碎。

也要擋在她身前!

鋼刀砍翻左邊敵手,反手抹殺右邊偷襲,手腕橫轉握緊刀鋒,膝蓋在泥地里直直劃出一條深深的溝壑,傾斜上撩的刀鋒破開了這片風雨!

斬下了兩顆頭顱!

驟然噴涌的血噴射向天空,輕騎如見了鬼般目瞪口呆,旋即扭頭望去,驚駭地注視著那風雨中的少年。

「好辣的刀法!」城門下觀望的士兵不禁讚歎,他貼近劉朔雲說,「大人,場中局勢複雜,我等該當如何?」

「不可動,城西禁軍追趕至此,小姐如今私自出逃,按律當斬。」劉朔雲搓揉雙指,「我們都是鄭國士兵,如若勸阻恐危及小姐。且先觀望,切記,如若小姐有危險,你們就立刻上去。」

士兵疑惑問:「勸還是……」

劉朔雲盯著場中的元吉,眸中厲色一閃,說:「除了小姐,其餘人都給我殺了!」

劉朔雲在這一刻果斷下了決斷,如若元吉不敵士兵圍攻,他就殺了輕騎和元吉,事後就算城西禁軍問責,他也能把責任推到元吉身上。

只有這樣才能保全甄可笑,至於後路,他自有打算。

士兵幾人面色不禁都現出不忍,面對元吉這般忠心護主的狠角色,他們都由衷佩服,可軍令如山不可違。

場中現下只剩一人,他當即朝城門方向喊:「邊塞將士見我等苦戰,為何不一起捉拿逃犯?」

「守護滿紅關職責所在。」劉朔雲氣定神閑,「倒是你等未出示身份,我怎麼知道你們到底誰是逃犯,誰是官兵?」

輕騎扯下腰牌拋在雪裡,他急聲說:「腰牌在此,我乃城西禁軍崔校尉帳下親兵,奉命捉拿逃犯。」

劉朔雲根本不買賬:「腰牌可作假,還是等崔校尉親至吧。」

輕騎怒聲喝罵:「呸!你等這是通敵!」

劉朔雲毫不搭理,輕笑了幾聲,倒是他身旁的數名士兵都哈哈大笑起來。

輕騎注視了元吉少頃,突然目光轉向了癱坐在地上的甄可笑,隨即眸子一轉,神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元吉此刻氣喘吁吁,他察覺到左半邊身子已經失去了知覺,意識也愈發昏沉。

可撲來的對手從不帶憐憫,兩人於暴雨中對撞,刀鋒在廝磨間響徹刺耳的銳聲,而僵硬的身體終於力竭,在對抗里輸了力氣,刀鋒陷入了肩頭破開了皮肉。

輕騎抓住機會想一刀抹斷元吉的脖子,可元吉突然按住肩頭的刀背,對方卻緊跟著脫手飛步後撤。

直奔甄可笑!

元吉驚覺反應,可他邁動雙腿,眼前視線忽然一黑,周遭的雨聲也緊跟著被耳鳴聲蓋過。

等他視線恢復明亮,發現輕騎勒著抽泣的甄可笑,刀鋒就貼在白皙的脖頸旁。

輕騎得意地大喊:「放下刀。」

元吉果斷地鬆開了刀,城門下的眾人都是神色凝重,幾人還攥緊了拳頭。

元吉虛弱地說:「放開她,我任你處置。」

輕騎哈哈大笑:「你以為你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殊不知現在我要你生就生,死就死!」

指尖血珠滴答,肩頭的傷口隱現白骨,元吉忍著劇痛說:「你待如何?」

輕騎招手示意他走近,等元吉邁開步伐,甄可笑雙眼顫慄個不停,旋即劇烈地搖頭。

她彷彿在告訴元吉不要靠近,可元吉就是這般毫無防備的邁步、再邁步,等直直走到兩人身前——

噗嗤!

冷刀刺穿了元吉的腹部,烏雲里的雷光映照著輕騎得逞的獰笑,也令甄可笑的面容褪盡了血色。

甄可笑驚呼出聲:「元吉!」

刀鋒拔出帶動黏密的血水,元吉無力地倒在地上。

沉重的步伐踩著濕滑的泥地走近,輕騎居高臨下地倒舉鋼刀,說:「狗東西,老子送你歸——」

噗嗤一聲,這聲音細微的幾乎叫人聽不清,周遭的聲音彷彿瞬間沉寂。

輕騎瞪大雙眼,嘴裡嘔著血水不說,舌尖還詭異地現出一根尖銳的尖刺。

輕騎倒下了。

元吉看著渾身顫慄的甄可笑,看著她手中握著一根滴血的金簪子。

劉朔雲與一眾士兵都窒息般的看著這一幕,一語不發。

此刻甄可笑像是回過神,發白的指節驚嚇般地鬆開簪子,整個人也癱軟般地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劉朔雲抬手一招,說:「飛馬快報,傳我口令,讓梁都尉拖延隊伍。另,讓士史大人書信一封至崇都太尉大人,就說甄氏後嗣甄可笑逃竄,城西禁軍追捕未果!」

兩名士兵當即抱拳:「喏!」

劉朔雲帶著人衝到近前,他扶起甄可笑,溫聲問:「小姐,你沒事吧?」

甄可笑驚魂未定,她頭一次殺人,口中結巴地說:「我、沒事……」

劉朔雲突然雙膝跪地,說,「卑職,讓小姐受驚了。」

幾名士兵上前扶起元吉,他腹部受了重創,血流不止,可一聲不吭的模樣頓令眾人暗暗佩服。

甄可笑托起劉朔雲的手臂,說:「劉叔叔,我已查明父親身死原因,還望劉叔叔做主,為我甄氏一族討回公道!」

劉朔雲意外地問:「小姐怎知?」

甄可笑將石丹心與葉宏放的交談細說了一遍,劉朔雲聽的連連頷首,可等他剛要開口,突然山道口傳來一陣雷鳴般的鐵蹄聲。

眾人登時齊齊回頭望去。

伴隨著陣陣雷鳴,身披漆黑盔甲,頭戴面罩的鐵騎從雨夜中飛馳而來。

「大人,是斥候營的人。」士兵舉著火把遠眺,「怪了,只有幾人,不曾見到梁都尉。」

劉朔雲眼珠一轉,說:「快去閣樓,將我的鷹放出去。」

士兵不解,但還是奉命去了。

劉朔雲搭住元吉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叫元吉,我長話短說。你義父鹿不品有書信一封。本來應該在流放隊伍入關后交給你,但眼下形勢危急,我只能口述與你,你且記住。」

元吉聽到鹿不品的名字頓時眼眸一涼,他沉聲說:「大人請明言,元吉定一字不落,牢記在心。」

「此事與小姐性命攸關。」劉朔雲撐膝握緊拳頭,「你須帶著小姐出關,出塞后朝北走,自有人接應你。此後安排權聽那人做主,你記住了嗎?」

「出塞后,往北走,有人接應。」元吉頷首,「記住了。」

劉朔雲注意到他刻意忽略了一句話,看來這少年心思縝密,不是任人擺布的心性。

劉朔雲朝士兵揮手:「把馬牽來。」

士兵牽來馬,元吉扶著甄可笑上了馬,隨後甄可笑不解地問:「劉叔叔,為何要送我走?」

劉朔雲語速極快地說:「小姐若留在滿紅關有性命之憂,卑職已為小姐安排好了去處。此中詳細,等小姐長大歸來,朔雲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甄可笑看著劉朔雲,半晌后,微微點頭。

「我雖不明大人之意,但若是鹿先生要我做的,定然絲毫不差。」元吉抱拳,「元吉在此,謝大人不殺之恩。」

劉朔雲不禁對元吉心生愧疚,看來他早知曉自己方才對他動了殺心。

形勢急迫,劉朔雲不在多言,他高聲大喊:「打開關塞城門!」

「都尉大人有令!」士兵昂首咆哮,「打開關塞城門!」

塵封許久的邊塞城門傳出吱啞悶響,露出一道漆黑的縫隙。

昏暗的火光照亮了那抹黑暗,顯現出蒼茫一片的雪白。那是冰峰千里的大漠,北國風光下的皚皚白雪遮天蔽日,唯有竄涌的雷蛇遊走天際。

山道口疾馳而來的交河見此,登時大聲高喊:「都尉大人有令,請小姐回隊伍一敘!」

劉朔雲抬頭看著甄可笑,似勸慰般說:「小姐莫理會,去吧。」

甄可笑向後望了一眼,旋即看向劉朔雲,揖禮說:「劉叔叔,保重。」

「大人保重。」元吉奮力一揮韁繩,大喝一聲,「駕!」

戰馬甩動脖子長長嘶鳴,強健的四蹄踏濺起泥濘中的血水,如一道狂風般呼嘯而馳,直奔城門!

後方的交河瞪起眸子,他趕忙打馬追趕,口中喊出炸雷般的怒吼:「尉史大人,快關城門!!!」

大雨滂沱。

雷鳴滾滾。

雨水打濕了劉朔雲的衣襟,也打濕了面容,他展開雙臂,濕透的袖袍撒下一片雨珠,朝著城門遙遙一拜。

他朗聲說:「恭送小姐。」

戰馬衝出城門,一眾士兵紛紛抱拳高聲呼喊。

「恭送小姐!」

戰馬沖入漆黑的雪夜,驚雷閃爍間,馬身上的兩道影子忽隱忽現,轉瞬間就奔出老遠!

等待雷鳴停歇,雨勢驟減,無人在能看到黑暗中奔騰的戰馬,但他們仍舊注視著。

交河奔到劉朔雲身前,翻身下馬,抬手揪起他的衣領,怒聲喝斥!

「你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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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破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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