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隻手遮天 第二十二章 四將
鹿不品望著窗外。
「江子墨被判罪,煙州百姓皆跪在州牧府外求情。」小二倒著茶,「羅川招是招了,可被打了板子,現下半身不遂。
還有那代州牧酆承悅也入獄了,他不日就要被送回崇都,隨行的廷尉是陳金裘。
至於陳丘生,他獨自留在煙州做質子,說是今年發大水他要是治不了,就拿命抵。
主子,這次煙州怕是鬧不起來了。」
鹿不品跪坐在軟塌上,脊背挺的筆直,他閉著雙眼說:「元吉呢?」
「在牢里,『眼睛』瞧見他與劉台鏡一同進去的。」小二賣力地用毛巾擦著桌案,「牢里傳了信,這人據說是崇武年花船上的三皇子齊王。他跟『耳朵』說的真真兒的,說絕對沒聽錯。」
鹿不品睜開眼,拿起茶杯抿了口,半晌才說:「派人盯著他,莫要打草驚蛇。」
「咦~懸著嘞。」小二咧嘴拖長音,「劉台鏡出身開淵谷,一身憂魔境的修為,眼睛怕是跟不上。」
鹿不品轉著茶杯思索:「算日子,塞外的人今天回來。派個同境界的跟著,兩人一組。」
小二停下擦桌的動作,對鹿不品的安排生出了疑惑。他從小被鹿不品收養,在煙州做了多年暗探,對鹿不品手下的勢力極為了解。
眼睛是指特定的一群人,他們都是鹿不品從各地收養回來的孤兒,在交由專門的人訓練,負責探查消息。而耳朵則是另一批人,專門負責接收和傳報消息,彼此之間誰也不認識誰。
兩類人群各有首領,而鹿不品所說的塞外的人,這類人都是身具修鍊天賦的天才,但修鍊的卻不是正統道法。
在正道中,這類人被稱作,魔道。
「主人,塞外的人剛回來,好幾個還帶著傷呢。」小二面露憂色,「讓他們去,不太合適吧?」
鹿不品沒答話,只是側眸淡淡地看小二。
鹿不品不說話的模樣很平淡,看上去就像一名平凡老者默默的注視。
可小二知道,以前他們當中有人公然反對鹿不品的命令,還企圖逃離商會,鹿不品也是這般不說話地看著,而反對命令的結果。
就是死。
冷汗一下子就竄上了額頭,小二立刻收起嬉笑的態度說:「我這就去吩咐。」
「讓人到我這來。」鹿不品吩咐,「我要聽聽塞外的情報。」
小二又轉回來,恭敬地說:「喏。」
不多時,小二去而復返。推開門后,他垂頭候在一旁弓著身,等身後的人進去了,才將門緩緩關上。
進來的這人手持白紙扇,一襲白衣,髮髻綁著白束帶,看上去玉樹臨風,氣質瀟洒,面貌生的更是美若瑩玉。
啪!
白衣人一合紙扇,恭敬揖禮:「主人。」
「來往也有數月了。」鹿不品熟絡地問,「白衣,塞外的動靜,你可探查清楚了?」
白衣規矩跪坐下去,他擱了紙扇,頓了頓才說:「主人莫急,連夜趕路,渴的很。」
鹿不品微微頷首時,白衣已經顧自舉著茶壺灌下一口。
隨後他才說:「不出主人意料,閻羅島的人出海了,此次塞外藩人的城邦中我們發現了許多魔道中人。
那邊仗打的厲害,軍隊中不乏魔道修者,外域版圖大半都已被打下,聚合之勢已然成型。」
夜幕來的悄無聲息,言談間天色悄暗,樓外傳來嘹亮的蟬鳴。
樓內寂靜無聲。
「鐵則果然還是被打破了。」鹿不品言語透著些許辛酸,「千年前,四大派以合縱之力橫擊閻羅島,他們敗退後久居海域修生養息。如今千年已過,公然聚合外藩勢力,這是要回九州尋仇來了。」
「不錯,外藩軍隊與鄭國軍隊迥異,他們擅投擲長矛,無論是突襲還是破城都極為強悍。」白衣將所知所見娓娓道來,「如今閻羅島中的魔道修者也加入其中,恐怕以鄭國這等凡人軍隊,根本不可抗衡分毫。」
鹿不品眯著眸子細細思索:「現下局勢如何?」
白衣似乎早有準備,他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圖。
「主人請看。」白衣將地圖平鋪在桌案上,「外藩大小國幾十處,如今勢力最大的就是這裡。」
鹿不品側眸細看,緩聲說:「迦拿。」
白衣扣指在地圖上敲了敲:「大小國度皆喪於長矛之下,迦拿戰士所過之處血雨腥風,白骨成冢。與之敵對的王國如若不降,戰後一律屠城以儆效尤,眼下還在反抗的不過區區數城。大勢所趨,矛鋒所指,便是這裡。」
白衣長指一劃,停頓在地圖邊緣某處。
鹿不品起身從柜上取下一張鹿皮地圖,攤開后與桌上的地圖拼湊一合,霍然是一張近至囊括九州,遠至塞外大陸的版圖。
鹿不品順著白衣指著的地方看了半晌,隨後身子微微後仰,嘆氣般說:「滿紅關。」
指腹劃在北方。
白衣補充說:「還有萬劍門。」
鹿不品閉上眼陷入沉思,良久后,他說:「將在外的商隊和鋪子全部撤回來,然後讓海噬和洞天一道去滿紅關參軍,在把九州內所有鋪子里的靈草都運到關內,滿紅關不容有失。」
白衣嚴肅點頭回答:「其實我此行已經將塞外的鋪子都撤了回來,還望主人恕我自作主張。如今塞外戰事頻頻,生意實在不好做,眼睛和耳朵也丟了不少。不過千里他……」
鹿不品聽出他話中的無奈。
商會的眼睛和耳朵中有四大將,分別為,白衣、海噬、洞天、千里,四將各有奇異神通。
白衣擅打造器械,海噬擅煉製丹藥,洞天天生紫氣洞府,肉身生靈,而千里天生神足,日行千里。
「他……」鹿不品凝視著地圖,「讓他奔走塞外,探查迦拿的消息。」
「他跑的快,塞外雖然危險,想來他也能獨善其身。」白衣輕笑一聲,隨後問,「那我呢?」
鹿不品正要說話,突然門外傳來小二熱情的呼喊聲。
「喲,姑娘你找誰啊?」
回答的是一聲富蘊磁性的川蜀口語。
「讓開,我找你主子!」
……
江果站在門前叉著腰,看起來要多蠻橫有多蠻橫。
小二攔著沒讓江果闖進來,他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一手卻是橫在門前。
小二憨厚的笑著說:「雅間裡頭有客,小姐一介女流,入內怕是不方便。」
「老娘行的正,坐的直,今天老娘指名道姓叫你聽清了。」江果用煙桿指著小二的鼻子,用狠狠的眼色瞪人,「老娘找的人叫鹿不品!」
小二面不改色,心頭卻是一跳。
鹿不品平日行蹤飄忽,隨行皆有商會暗探跟隨,除了負責看門望風的,還有藏在暗處負責保駕護航的三名護衛,個個都是好手。
所以無論鹿不品何時何地出現,都應該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叫人根本無法察覺。
可江果是怎麼知道鹿不品在這的?
小二眼珠一轉,想到江果和元吉是師姐弟的關係,就苦笑著說:「姑娘,雅座里是咱店的貴客,姓什麼叫什麼小的不知。而且酒樓有酒樓的規矩,姑娘可不能平白無故闖進去。」
「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誰你不知道無妨。」江果一橫煙桿,老成在在地拍住小二的肩,「老娘知道找誰就成。你讓開,今兒個你這樓里的規矩,老娘破了!」
不大的聲音在樓內散播開去,卻令樓下的人聽的仔仔細細。
小二的笑里含著幾分怒意,但他強忍著沒發作。
可江果得理不饒人地抬手搭在門上,作勢就要推門!
可就這時——
啪!
小二肩上的抹布陡然化作殘影,冷不丁地纏住了江果的手!
江果頓時也一驚,隨即撇頭看向小二沉聲問:「你要攔我?」
小二雖笑意盈盈,但話語顯現出作弄的試探:「多有得罪。」
江果聞言也漸漸露出笑意:「好。」
話語剛落,她手中的煙桿突然逐漸燃起炙熱的炎光。
淡淡的青煙噴薄飄搖,遮擋著兩人的面容,旋即就聽嗡地一聲。
煙桿陡然襲來!
小二幾乎下意識抬手,身子前鑽著旋轉,抹布立刻繞住了江果的手腕,腳步一滑一橫。
立足一扯!
江果驚駭地發現自己的雙手被抹布束縛,更驚訝眼前這毫不起眼的小二居然有這等身手!
她曾聽聞師父常說,雖然江湖上的江湖客不比修真者能夠騰雲駕霧,但他們所學的武功從來不是為了強身健體,而為了簡簡單單地殺人!
面對這等對手,江果確實是大開眼界,但她身為開淵谷弟子,一身道法可謂駕輕就熟,要是對上區區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幾歲的青年都不能還手。
那她丟的就是開淵谷的臉!
「姑娘,承認了。」小二笑呵呵地說。
這句話令江果震怒,更令她生出強烈的勝負心。
只見她突然暗掐法決,體內靈力涌動著,手腕陡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將小二逐步拉近!
小二震驚地死死發力,可發現自己全力居然比拼不過一個女子,而且看對方面上的得意笑意,似乎還留有餘力。
「你我切磋而已。」江果笑吟吟地露出驕傲的眸光,「何必客氣。」
小二一聽登時心中大亂,他在顧不得那麼多,立刻大叫一聲:「那就點到為止!」
說完就見他突然鬆懈力量,身體猛地反衝向江果,緊接著凌空一躍,伸出手指迅疾無比地點向江果的天靈蓋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