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人所制
謝北辰的視線隨著蘇覓的目光轉移，落在「禮物」上時頓了頓。
那是一對模樣精緻的耳鐺，蘭花的形狀，是銀質的，巧奪天工，花心中間鑲嵌著紅瑪瑙，不大不小，並不喧賓奪主。
這是謝北辰逛了半個宛城找到的尚且能看得過去的禮物。
蘇覓不知道她的一句「眼熟」，這對耳鐺在謝北辰心裡已經下降到垃圾的程度，就在他想要開口要回時，蘇覓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想起來了！」
蘇蘊還在觀賞那對耳鐺，被她這麼一喊手裡的茶杯都差點沒端穩，他眉眼微垂，頗為無奈的看向蘇覓，「小妹，不要一驚一乍的。」
嚇到他好說，在戰北王面前失了禮數才是大事。
蘇覓敲了下腦袋，朝兩人訕訕笑了一下，然後匆匆忙忙跑到裡屋，取了件東西出來。
約莫三寸多點，被錦帕包裹著，細細的，謝北辰心中隱隱有個猜測，緊接著，他又升起一股疑惑來。
「覓兒拿的是根簪子嗎？」他單刀直入地問道，想不明白為什麼它能讓蘇覓覺得與他精挑細選出來的禮物相似。
而這種不滿的情緒在蘇覓打開錦帕時的小心翼翼的動作達到了頂峰。
謝北辰的嘴角壓了下去，明明他送的禮物都沒有這個待遇。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為什麼。
簪子的式樣不是很新奇，但無論是做工還是紋飾上都透出不一般的感覺。
銘瀾商行做過女子飾品的生意，蘇蘊曾親自負責選品，在他看來，毫不誇張的說，如果給做出這根銀簪的匠人更好的材料，那人甚至有可能做出堪比「八寶紅妝」的飾品來。
而「八寶紅妝」是前朝那位長公主的嫁妝，初現世，就使得無數人驚羨，覬覦的人更不在少數，但由於製作「八寶紅妝」的大師當時突患惡疾長辭於世，這件嫁妝便成了絕世孤品，可如今已是下落不明。
「覓兒，你從哪裡買到的這簪子？」蘇蘊兩眼發光。
作為一個商人，他無法控制這種珍寶級工匠出現在視野中自己卻一無所知的感覺，若有可能的話，蘇蘊甚至想直接登門拜訪，把匠人拉攏到自家的銀樓，到時候，銘瀾商行再上一個台階也不是沒有可能。
謝北辰沉默著，簪子一拿出來，他就知道那對耳鐺輸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在銀簪面前，耳鐺就好像是主人隨手做出來的一樣，比下有餘，比上卻明顯不夠看了。
蘇覓感受到他怨念的目光，悄咪咪地扯了一下男人的衣袖，眼神詢問他怎麼了。
謝北辰眸光沉沉的，略顯低落。
蘇蘊以為他被哄好了，轉過身去給蘇蘊解釋，「二哥，這不是買來的。」
「不是買的？」蘇蘊眉頭皺起，難不成是送的。
蘇覓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對方是忘了他們初入瀘州時，山林中的那個老頭，她轉念一想，也是，對方給她簪子的時候二哥似乎是在和十三討論如何烤兔子更香，專心致志極了。
「二哥你忘了在深林中的時候，收留咱們的那個老者是做什麼的了？」
蘇覓的這番話勾起了蘇蘊的回憶，半晌，他「啪」地拍了一下大腿，神情懊惱，他就說那老頭為什麼一大早的就在那噼里嗙啷的，敢情人家是在打這銀簪子啊。
其實也不怪他沒有印象，因為當時他們幾人尚未脫離危險，對於老者，蘇蘊是抱有很大的警惕的，不離得遠遠的就夠好了，哪還有心思觀察人家是在幹什麼。
頂多吐槽兩句擾人清眠。
「所以，這銀簪是那老者做的，嗯……」蘇蘊摸著下巴，看向謝北辰來不及收回去的耳鐺，「小妹你說眼熟，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它們同出一人之手？」
蘇覓若有所思，拿著兩樣東西仔細地看了看，在一些細枝末節處發現了端倪。
她指著簪子上的一處，道：「二哥，你看，這裡，還有這裡，線條的末端與蘭花的走線一模一樣……對了，九皇叔！」
謝北辰「嗯」了一聲，蘇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九皇叔，你是從哪裡買到的這對耳鐺的？」
「在東城的寶安銀樓。」謝北辰不知道送個禮物送出來這麼個走向，他想要的撒嬌和誇獎都沒有，那麼大一個戰北王還沒有一對耳鐺和一根銀簪有存在感。
簡而言之，他送出去的這個禮物是失敗的。
聽到這個答案，蘇蘊激動的心情彷彿被憑空澆了一瓢冷水，霎時冷靜下來。
「還是晚了一步。」他有點失望。
蘇覓安慰他：「也不一定啦二哥，老先生如果是寶安銀樓的匠人的話，怎麼會不住在城中反而住在深山呢？」
「小妹說的有道理哦。」
謝北辰的眼睛微微一眯，不悅於自己再次被無視，突然問道：「蘇蘊，你不是明日就要出發回京了嗎？本王聽說，崔丞相等的急不可耐了。」
何止是急不可耐，在楚夫人和蘇淺的催促下，崔僑現在覺得讓親生女兒的名字落在蘇家家譜之上，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不得不說，蘇淺在動歪心思這方面向來有幾分能耐，抓住了崔僑好面子這個點，讓對方三天兩頭的去找蘇晉銘。
說到這個，蘇蘊那股興奮的勁頭落了下去，「王爺說的不錯，我等會就要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出發。」
蘇覓忙道：「二哥等等我，我也要回去。」
「小妹，你留下和王爺一起走吧。」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話音落下，蘇覓和蘇蘊齊齊看向陡然發聲的謝北辰。
謝北辰身軀下意識地板正，義正言辭道：「蘇蘊回京著急，可能需要連夜趕路，覓兒你會吃不消的。」
蘇蘊也是這個意思，望向似乎有些不服氣的妹妹，苦口婆心勸道：「王爺說的不錯，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出來看看嗎，正巧有時間，可以把整個宛城都逛逛。」
「可是……」蘇覓撅著嘴，她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離家時沒有感覺，時間長了，反而想回家，想她的爹爹。
蘇蘊苦惱，餘光瞥到簪子時忽然靈光一閃，「小妹，二哥有兩件重要的事情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