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太子殿下
越文帝的孩子並不多,由於皇帝本人的專治獨權,皇子都避其鋒芒,展露出能耐的並不多。
至於謝延希,那就是個蠢貨,如果不是有一副好皮囊,一張說慣甜言蜜語的嘴,他根本不會成為皇帝掣肘太子殿下的那個人。
但蘇蘊很疑惑,越文帝明明最屬意太子殿下繼承皇位,所做的布局也是為了太子能順利登上大寶,這是一個既定的結局,可為什麼,皇帝還要做那些不必要的舉措呢?
正在他思索之時,太子府的門打開了,蘇蘊被老僕迎進去。
太子府邸並不大,也沒有五皇子府那般精緻,從裝設到點綴都透露出一股儒雅樸素的風格。
太子本人的氣質也是如此。
「殿下,深夜叨擾,還望海涵。」蘇蘊深深吸了一口氣,進入正廳,一個身披青色大氅的男子坐在黃花梨木椅上,寬闊的衣裳將他的身軀完全罩住,見到他眼睛似乎一亮,男子抬手招呼著他:「阿蘊來了,快來,和我把這盤棋接下去,好幾天了,孤這盤棋都快廢了。」
太子謝致辭是個棋痴,他的棋風乍看溫潤,實則暗藏鋒芒,鄧太傅告老還鄉時告誡太子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讓他收斂一些。
蘇蘊還記得太子聽到這句話時的反應,男子的臉上仍舊帶著笑意,如他往常表現出來的儒善性情一般,但只有蘇蘊觀察到,男子眼底飛速掠過的自嘲和不甘。
——那是對皇帝命令的不解,也是對自己的無用感到羞恥。
也是從那一刻,蘇蘊知道,自己沒有跟錯人。
「既然殿下相邀,那某就獻醜了。」蘇蘊將畫像放在一旁,拱手上前坐到太子的對面。
兩人亦臣亦友,平日里也沒有那麼多規矩,在那麼多謀士中,蘇蘊未必是對太子殿下的大業最有用的,但一定是最得謝致辭的心的。
「少來,就你的棋藝,頂多和我下半局。」謝致辭說著笑。
蘇蘊不同意,「那可不一定啊殿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說不定某現在能贏過殿下了呢。」
謝致辭笑著搖搖頭,沒說話,只是捻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盤之中,以手攏著寬大的袖子,神情逐漸嚴肅起來。
他已經進去了狀態。
蘇蘊挑眉,低頭去看棋盤,上面黑黑白白交錯,這是一個漸成氣候的棋局,彷彿只差幾步,就能分出輸贏。
「殿下,都說可從棋藝上一窺執棋人的心性,殿下和某下了這麼多局,看出來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嗎?」蘇蘊邊說邊思考,片刻后,棋盤上多了一顆白子。
這顆白子,將白棋一方落敗的局勢稍稍挽回一些,卻也是日暮途窮,垂死掙扎罷了。
謝致辭輕嘆,又像是埋怨:「阿蘊又不好好下棋,孤看啊,你就是個隨性的有些過分了的人,說是要幫孤,其實半分力也不曾出。」
「殿下不似皇家人。」卻又是天生該坐在那個九五至尊位置上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
「殿下說我隨性,您自己又何嘗不是。」又下一子,蘇蘊補道,「再者,位高者權重,可殿下就不是。」
這句話試探的味道太濃烈了一些,以致於謝致辭執子的手頓在棋盤上方,一雙眼睛銳利地朝蘇蘊看過去。
後者好像對危險一無所知,手撐著頭,懶洋洋地回望他,實在是,沒一點做臣子的本分。
謝致辭忽的笑了笑,蘇蘊「嘖」了一聲,不愧是太子殿下,心防不是一般的重。
他還以為能套出些對方的打算什麼的。
三兩句話的功夫,室內的氣氛幾經變化,老僕站在旁邊,令他心驚膽戰的場面沒有出現。
「帶了什麼過來?」沒了下棋的興緻,謝致辭讓老僕把棋盤收拾了,起身,走進里室。
蘇蘊跟著他,在他坐下后,把那副蘇覓畫的圖在桌子上展開。
沒了老僕在一邊看著,兩個人更放鬆了一些。
看上去,不似君臣,反倒像摯友。
「某想請殿下幫忙找一個人。」除了畫像,蘇蘊從袖子中掏出一包蜜餞,遞給他,「殿下,宛城特產,酸酸的,正和您的口味。」
謝致辭瞥他一眼,掩飾性的輕咳兩聲,「放那吧。」
說完,隨即看向畫像,上面畫著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面相淳樸。
「他是誰?」
蘇蘊與他解釋:「殿下知道某為何急著回京嗎?」
「不是說為了送家譜……」感受到對方的揶揄的目光,謝致辭噎了一下,「好吧,孤知道,宛城爆發疫災了。」
「殿下果然在某身邊安插了人。」蘇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謝致辭拍了一下桌子,抬眸看他,蘇蘊摸了摸鼻子,退一步,「好好好,殿下,我口無遮攔,該打。」
他對著嘴巴打了一下,謝致辭沒理他。
「宛城的疫災有九皇叔處理,應該輪不到孤接手。」謝致辭沉了沉眸,「蘇蘊,有父皇有九皇叔在,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某知道。」
「那你還……!」
蘇蘊說出自己的想法,「殿下,不是我要插手,是您要該出手了。」
眼下,慧貴妃在後宮肆意妄為,有皇帝的寵愛,皇后都不能拿她怎麼樣,五皇子謝延希更是藉此收攬人才,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謝致辭的存在。
「殿下,韜光養晦幾載,也是時候露露臉了。」
蘇蘊指著那張圖,「小妹說,畫像上的人,是個神醫。」
言下之意,只要謝致辭一聲令下,他蘇蘊就能為太子殿下籠絡萬千民心。
蘇蘊不是不出力,只是沒到他發揮的時候。
眼下朝局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下波濤洶湧,蘇蘊必須保證,謝致辭是最後的贏家才行。
只有這樣,他們將軍府才能翻身,才能不至於得到一個黯然落幕的的下場。
看謝致辭還在猶豫,蘇蘊又上一劑猛葯,「殿下,戰北王說,南疆又要亂了。」
聞言,謝致辭猛地收緊手,「南疆怎麼會亂!」
那些部落都被戰北王趕出大越國境,如喪家之犬一般再也不敢侵犯了才對。
蘇蘊提醒:「殿下莫要忘了,那裡還有一個藩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