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命都要沒了，一條腿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因為有兩大缸的水，再加上那麼多的糧食，回去的時候除了孩子，余老漢幾人便只能一邊扶著牛車，一邊走著回去。
走的時候三個孩子依依不捨的道別。
「餘一，我一定會去看你的，你一定要等我啊。」
李平安拉著對方的手不肯放開，餘一也是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平安你放心，等我長大了，可以一個人出門后我就來找你，你別忘了我啊。」
「你也是。」
余老漢的兒子上前將餘一抱了起來，不然他們今天得走到半夜才能到家了，沒想到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直接掙扎著要下來。
「阿爹你放開我，我還沒有和平安弟弟好好告別呢。」
李平安聽見他哭也跟著哭，扭頭抱住李喜樂，鼻涕眼淚全黏糊在她的身上。
雙方的長輩看著兩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余蘭花拿了一點乾糧遞給里正，「這是我們自己蒸的饅頭，你們帶著路上吃。」
畢竟這一路還得走許久呢，雖說現在太陽下山的晚，但他們走到縣裡估計天都黑了。
里正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那我就先不客氣了。」他們這會兒肚子確實全都空了，稱呼頓時也親切了起來。
「姐，我之前聽窈窕說準備到縣裡去賣水，我家就住在那裡邊，你們到時候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便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余蘭花聽了頓時高興，「哎，那我在這就先謝謝你了。」
「你們路上小心些，注意安全啊。」
一行人站在門口看著他們離開，李平安這個小傢伙這會兒也抹乾了眼淚，一臉倔強的站在那裡目送自己那「短暫的友情」越走越遠，是不是扁扁嘴巴，吸吸鼻子，倒是也沒再哭。
李窈窕轉身走回院子里，出水口已經堵住了，接下來便是建造好水井了。
古人修水井有自己的法子，村長已經去請人了，估計用不了幾日，兩口井便能修好。
「窈窕，他剛剛說你準備去賣水是什麼意思？」
余蘭花回過神，這才想起剛剛里正說的話。
李窈窕：「阿娘，我想明日開始拉著水出去賣些銀錢回來，爹爹現在暫時不能教書了，我帶回來的銀兩也沒剩多少，總不能坐吃山空。」
「如今我們已經有水了，正好乘著所有人都缺水的時候賣掉一些，不止能解決我們接下來可能面對的窘迫，那些缺水的人也能有水緩解，這也算是給爹爹積福，說不定爹爹的腿很快便能治好了。」
李窈窕現在其實還在猶豫，自己該不該出手幫李秀才治好那隻腿。
她上一世在成為軍人之前其實跟著村裡的一個老爺子學過一段時間的中醫，後來在部隊之後又研究過一些骨頭錯位扭傷之類的毛病，替不少的戰友治療過，復原的都很不錯。
李秀才這隻推受傷雖說也有兩三個月了，但她觀察過，並不是治不好，只是會比較痛，因為她需要先將他的腿重新錯位，再復原。
但讓她猶豫的卻是，她改變了這麼多，一下又拿出了這麼多從未見過的東西，李秀才或許早就看出來了。
他甚至什麼都沒問的便接受了所有。
或許，她可以單獨找他談一談。
余蘭花聽她這麼一說，頓時覺得不錯。
「那我們明日便去嗎？」
李窈窕點點頭，「嗯，而且估計也賣不了幾日了。」
「為何？」
「朝廷那邊想來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有沈從之在，那個貪污賑災物資的貪官想來很快就會被處理了；希望後面的縣令能夠和安平縣的縣老爺一樣為百姓著想吧。
余蘭花不是很明白她的話，但也沒繼續問。
總之窈窕說怎麼做，她照做便是了。
她轉身進去隨意收拾了一下院子，便進了廚房。兩個小傢伙則繼續拿著掃把掃地。
李窈窕轉身進了屋內，此時的李秀才正靠坐在床頭，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著。
自從腿受傷，他大多時候都是坐在床上看書。
「阿爹。」
李窈窕喊了他一聲，他回過頭，笑的溫和，「窈窕啊，是有什麼事想同阿爹商量嗎？」
「嗯。」李窈窕點了下腦袋，剛準備說出來的話對上他那雙溫柔的眼神后又變得欲言又止。
「怎麼了？」李秀才彷彿看出她的顧慮，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窈窕想說便說，不論你說什麼，阿爹都能接受。」
李窈窕呼吸一窒，「阿爹，你……」
李秀才沒有說話，李窈窕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看著對方，一個神色溫和，一個滿臉複雜。
最終，李窈窕還是沒有問出那句話，兩人彷彿心照不宣一般。
「阿爹，如果我能治好你的腿，你……相信嗎？」
李秀才渾身一怔，嘴角的笑意逐漸散去，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你說的可是真的？」
李窈窕點點頭，「雖然不能保證百分百治好，但七八十的幾率還是有的。」
「但我現在得先仔細幫你看看，摸一下骨。」
「好。」李秀才猶豫看一下，頷首，「你看吧。」
李窈窕走到他受傷的腿邊，伸手落在那斷骨過的地方，擦剛一觸碰，李秀才便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阿爹你忍一忍，我得先將你的褲腿卷上去看清楚你的傷口才行。」
李秀才愣了愣，隨即才點頭。
李窈窕將他的褲腿小心翼翼的卷上去，露出受傷的膝蓋，那個地方早已腫的青紫不堪，看的她眉頭擰緊。
她忍不住抬頭看他，「怎會如此嚴重！」
李秀纔此時早已經疼的額頭冒汗，雙手緊緊的抓著床單。
「其實就一開始抓了一些葯，後來因為實在是太貴了，便停了。」
反正是一條腿而已，日子越過越難，命都要沒了，一條腿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他們想多留些錢給幾個孩子帶走，便瞞著所有人停了葯，對外只說是治不好了，之後便日日忍受著疼痛，這也是他這麼長時間一直下不來床的原因。
那日李窈窕他們回來，他是忍受著錐心般的疼痛才走到他們面前的。
李窈窕心中複雜，也有些難受。
他們如此為三個孩子著想，可他們去了三個，卻只回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