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回 逄紀獻策謀冀州

第二百一十一回 逄紀獻策謀冀州

河內袁紹帳

「王公節(王匡)、張雅叔(張揚)諷我南下發兵洛陽,諸位以為如何?」

「今河北、關東、南陽三面圍攻,西軍應戰無暇。而羊冀州破孟津,賈文和棄平津,洛陽門戶已開。主公若此時施以雷霆,則董卓可破,漢室可定矣。還請主公速速發兵南下。」

待陳琳方才說罷,許攸已然問道:「孔璋不聞近日坊間流言?」

陳琳反唇:「謠言止於智者,子遠豈不知羊使君為人?」

今袁紹帳中許攸、逄紀、陳琳,昔大將軍府中,唯陳琳與羊安最善。故此刻維護自然理所應當。然他心中更急者,卻是討董戰機已現,恐失不再來。只是,他雖智謀深遠,於人心一道卻是遜了不少。

羊安謠言,如今河南、河北滿城風雨,袁紹自無理由不知。然他開頭於此事絕口不提,只問南下與否?便是心生疑竇,不願發兵。所以多次一問,全因惜日舊誼,又值討董關鍵,唯恐天下非議罷了。故今問計是假,引麾下反對出兵是真。

再說那許攸,顯然悟得此中深意,為陳琳反諷,也不動怒,只道:「孔璋糊塗,事若止於謠言,自無懼哉。然今董卓四方激戰,賈文和偏此刻棄守平津;而那羊三郎亦先不應號召,獨自討賊,怎不教人生疑?再者吾便信得羊三郎為人,今既明公帳下效力,豈能因情廢事?若事有萬一,豈不置明公於險境?」

言盡於理,陳琳即便心中不服,卻亦無從反駁,遂將目光轉向袁紹。見他似猶豫斟酌片刻,方道:「念討賊之義,本該發兵南下。然今河南未明,不宜輕動,且觀時局,再做打算。」

既定,逄紀見左右諸人皆散,遂進言道:「羊叔興若真心討董,此刻已先拔頭籌,恐有失公望;而若另有所圖,乃天下之大不義也。明公何不趁其兵困洛陽,直取冀州?」

「這…」袁紹眼中臆動稍閃而逝,旋即搖頭道:「我等初舉義兵而討不臣,今大事未成,豈能相自攻伐?」

逄紀心思稍動,陰鬱道:「奸臣亂政,關東會盟討逆,而羊叔興數邀不應,不臣也。與賊共謀,欲以加害,不義也。」

袁紹聞言,久不言語。

逄紀又道:「大行不拘細謹,公今欲行大事,非一州之地,無以保身。況若羊叔興當真拿下洛陽,必定天下人望。屆時,其以冀州之富而擊上黨之瘠,以聚望之眾而擊離散之卒。奈何?」

袁紹和其人也?方才逄紀初提入冀,便知利弊得失,亦知機不可失。故他佯以會盟之誼婉拒,實則便是問一個出師之名。

而那逄紀雖從善如流,今諸事未明而先做實冀州與董卓合謀,實在牽強附會。倘若將來真相大白,與羊安交惡不說,恐更失了人心。

故他心中天人交戰,久久不決。

逄紀見狀,不得已,又道:「明公若念羊叔興舊誼,不願兵戎相向。何不假人之手?」

「元圖是說?」

「黑山張燕,遼東公孫瓚。」逄紀說罷,話鋒一轉,又道:「冀州有變,料羊叔興必定回師,則公可安然南下,而得全功。再者,待彼相互攻伐,幽冀疲敝,公……」

話只說半,袁紹已領會其意,遂道:「妙,元圖之計甚妙!」乃與逄紀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

函谷關外,看輜隊浩蕩向東,女牆內,賈詡搖頭輕嘆。

他本諷函谷都尉、弘農糧官分隊運糧。奈何董卓大軍在東,二人自喻萬無一失。而他不過客駐此處,哪有定奪之權,只得不了了之。至於領兵親往,此事有過無功,自不會蹚這渾水。

…………

卻說那輜隊出函谷二十里,一路風平浪靜,糧官正自得意,與左右調笑賈詡膽小。忽聞前方探馬來報敵襲。

正愣神功夫,已覺腳下震動,又見遠處塵土飛揚。

突逢驚變,糧官竟一時六神全失。左右見狀,忙道:「將軍當速列陣禦敵!」

糧官這才幡然醒悟,慌道:「列…列車陣禦敵!」

然他一道令下,結陣未成,民夫反到散了大半。

再看來敵,此刻真容初顯,皆騎馬負弓,怕有千人之眾。為首一將赤面長須、鳳眼蠶眉,正提雙刀疾馳而來。

眼看結陣已是不急,危急關頭,糧官反倒空前沉著,忙令麾下依輜車一側而守。

若在平常,以車御騎本是常規戰術。奈何糧官哪裡曉得關羽今日不為破敵,只為燒糧。更不知敵寇雖皆騎士,卻是本訓練不足三、四月功夫便潛伏河南的步卒。若當真野戰廝殺,他麾下近千弘農郡兵未必無有一戰之力。

只見那軍騎士沖至五十丈處,便停下馬步,點火放箭。霎時一條火蛇自洛陽官道蔓延開去,捲起滾滾濃煙。一時間弘農郡兵引火焚身者不計其數,廝喊聲不絕於耳。

那弘農糧官見狀,肝膽具破,哪裡顧得指揮反擊,慌亂中便左右尋誇下坐騎,欲先脫離戰場。奈何戰馬受了驚嚇,早不知所蹤。

好在此處距函谷不遠,為防援軍殺至,關羽不願久戰。只令麾下齊射三、四輪火矢,確定糧秣盡焚,便風也似地散去了,只餘下官道上,滿目的瘡痍。

…………

洛陽城方圓近四十漢里。西軍只區區二萬,不足合圍。故其集中優勢兵力強攻一側,本是理所應當。

然攻城如此,守城卻不敢布防一處。加之城中本就兵寡,處處設防之下,免不了此消彼長。是故戰爭伊始便異常慘烈。不過五日功夫,奉守城東的劉備、張飛所部便以殆盡。

若非早領教董卓殘暴的城中百姓,為活命殊死抵抗,洛陽恐早淪陷。

好消息是,戰場逐步從中東門移至城西上西門、雍門、廣陽門一線。

意味著如郭嘉、劉備所料:失去了太倉、敖倉,八關內諸縣糧草並不足用。

而當關羽函谷燒糧的捷報傳入城中,更教全軍振奮精神。

然羊安心中卻似乎愈發憂心:初次糧草被焚,關中勢必復要籌措、轉運,耗時定然不短。董卓未必可以為繼。如此一來,若不退兵,唯有迅速拿下洛陽。

然今不死不休之局以成,教他退兵,簡直痴心妄想。故今日起,攻勢只怕更勝從前。洛陽風雨飄渺,可堪一擊?

只可惜堅守數日,功虧一簣!

望著城下列隊整裝的西軍士兵,羊安做好了棄城而走的準備。

守住洛陽,固然教他聲望大漲,然與之相較,他顯然更愛生命。若不如此,何以內裹鎖子,外覆板夾?

「嗚~」一聲嘹亮的號角聲揭開了洛陽第十日的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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