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上官，東雪）

東雪帶著弟弟從破滅的故國逃過來的時候，雖然有些狼狽，但手裡有錢。

確定安全，東雪買了幾個大肉包子回去，路上，卻碰到了一個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少年。

他穿的很單薄，卻一直在練武。

東雪有些好奇，她才走過去，一枚石子忽然衝過來。

「啊！」

她的包子被打掉了！

少年一愣，「你在做什麼？」

東雪要把鼻涕氣出來了，「你把我的包子打掉了！」

少年皺眉，「可是你偷偷靠近我.......」

東雪哼了聲，撿起來包子拍了拍，看著不髒了，才鬆了口氣，「你不冷嗎？」

少年點點頭，「冷。」

「那為什麼不穿厚一點再練武呢？」

少年看著東雪，「你，是不是也沒錢？」

東雪一頓，「好吧，你吃飯了嗎？」

少年長得很好看，其實......

「沒有。」

少年說著，肚子就叫起來了。

東雪嘴角一勾，「這樣，我可以給你吃飯，你以後跟著我怎麼樣？」

少年眉頭一動，「跟著你？做什麼？」

「保護我啊，還有我弟弟。」

東雪遞給他肉包子，「同意的話，包子給你吃。」

少年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大概就是師父說的，歷練之一吧。」

他看向東雪，「你叫什麼？」

東雪笑著說道，「東雪，東邊的東哦。」

少年看了看旁邊的雪花，「你這名字倒是很應景，我姓上官，你可以叫我上官，名我不報了，畢竟我還沒有什麼名氣。」

「行，上官，跟我走吧。」

東雪不知道她撿了個什麼人回去，但她知道，這個上官不壞，而且他長的很好看！

「你不是漢人吧？」

「嗯，不是，我是東羅人。」

「那東羅不是被滅了？你去南邊做什麼？」

「我怎麼就不能去啦？天氣這麼冷，肯定是要去南邊的。」

三個少年結伴而行，一路上風餐露宿，東雪卻能讓上官頓頓吃好。

「那我們停在哪裡？」

「看哪裡安穩，就停在哪裡。」

「那你找不到了，現在哪裡都很亂。」

「不會的，總能找到的。」

「若是找不到，你跟我回去吧？」

東雪看著上官，笑道，「我跟你去哪裡？」

上官說道，「我的師門。」

「我還有個小師弟，他很會找好吃的。」

東雪哈氣搓了搓手，「好，那就聽你的，找不到地方，跟你回去。」

結果當然是，他們並沒有找到安穩的地方。

東雪的錢花完了。

上官帶著東雪蹲在深山野林里，蹲.....匪徒。

「你真的能打得過匪患嗎？他們都是有武器，殺過人的。」

東雪擔心的看著上官，上官拍了拍胸膛，「放心，我能行。」

他確實能行，東雪第一次看到年紀不大，武功這麼高的人。

靠著打劫匪徒的錢，上官帶著東雪回到了師門。

說是師門，實際上就是荒山上的一座破廟。

「師兄，你回來啦！」

上官看著又胖了一圈的小師弟，「師弟，我走之後，你又找到什麼好吃的了嗎？」

小師弟搖搖頭，「沒有啊，是師叔，他接了個大活，師門有錢啦。」

上官左右看了看，果然沒看到師父。

「這是東雪，這是我師弟，孫一妙。」

孫一妙抬手，「東雪姐姐你好！」

「這是東雪的弟弟。」

孫一妙也握手，「你好！」

東雪就在這裡住了下來。

一直到，上官漸漸長大，拿到了堯天印。

「師父，我要去尋天命之人了。」

上官的師父仙逝了，他跪在師父的墳前，「徒兒定要找到這個人，挽救漢人，成就大業！」

孫一妙抱著包裹，東雪背著劍，東雪的弟弟抱著另外的包裹。

四個人，就這麼下山了。

朝廷不仁，百姓水深火熱，如同煉獄。

四個人在山下行俠仗義了一年多之後的某天，上官忽然興奮的回來。

「我找到天命之人了！」

孫一妙抱著八卦盤，「師兄，沒找錯吧？」

上官點點頭，「不會有錯。」

「是誰？」

東雪問道。

上官說，「李天和，他家裡被滅門了，我剛剛碰到了他，他已經有了些勢力，要準備為家裡人報仇。」

「我們加入他們吧！」

東雪看著上官，「我聽你的。」

孫一妙舉手，「我也是。」

東雪弟弟咳嗽了聲，默默舉手。

「好！就這麼說定了！」

上官找到了天命之人，陪伴著他一同造反，打仗，直到建國之前。

上官的實力已經極其接近宗師境。

「師弟，我還差些東西，借你的八卦盤一用。」

上官閉關了。

他閉關出來之後，卻變得沉默寡言。

八卦盤他並沒有還給孫一妙，他找到了李天和。

「陛下，臣要走了。」

李天和一愣，「為什麼？」

上官抿了抿嘴，「臣，算出大梁，有一大劫，在四十年之後。」

他看著李天和，「臣想改天命。」

皇帝沉吟許久，才抬頭，「上官，你還回來嗎？」

上官搖搖頭，「不回來了。」

皇帝嘆了口氣，「這輩子，不會再見了？」

上官點點頭，「對。」

皇帝和上官喝了一夜的酒，皇帝醉了，上官沒有。

東雪察覺到上官的不對勁。

「你最近好像心不在焉的，沒有突破宗師嗎？」

上官頓了頓，「沒有。」

東雪笑了笑，「那沒事啊，天底下突破不了宗師的人多了。」

「現在天底下哪裡還有宗師啊。」

「嗯。」

東雪握住上官的手，「有什麼事情，和我說，好嗎？」

上官頓了頓，他看著東雪，糾結許久，「好。」

但他偷偷走了。

東雪就知道！

她給孫一妙留了封信，當即背著包裹，追上了上官。

一直追到遼金，才和上官碰面。

「你怎麼來了？」

東雪一臉自豪，「你躲不掉我的。」

上官嘆了口氣，他說，「我不像你牽扯進來。」

東雪看著他，「我想和你一起。」

「不論你做什麼，我都想和你一起。」

「那年冬天我其實快走不下去了，是你帶著我和弟弟找到了家。」

「上官，讓我幫你吧。」

上官還是妥協了。

東雪這才知道，這個人已經突破宗師了！

「所以，我也是你棋盤的棋子嗎？」

上官心中一顫，「我......」

「好有趣！」

上官一愣，他聽到東雪說，「不愧是我喜歡的人，能下這麼一盤大棋，我在其中，也很重要呢。」

上官看著東雪，他的嘴角微微顫抖，「你不怨我嗎？」

東雪歪頭，「為何要怨你？」

「上官，說吧，還需要我做什麼！」

上官和東雪，在遼金度過了很快樂的兩年。

雖然他們並沒有真正的捅破那一層窗戶紙，但他們都清楚，對方喜歡著自己。

「你要走了嗎.......」

東雪看著樹林內站著的上官，她呢喃了句，慘笑了聲。

她並不是問上官，而是知道，上官要走了。

改變命數，有違天和，是要付出代價的。

上官以天命為棋盤，命數為棋子，多少人在他的棋局之中掙脫不得。

上官留下了一封信，他走了。

東雪顫抖著手拆開，看到他說的所有，卻沒有自己想看到的。

她翻過來紙張，卻在另一面，看到了一句淺淡的痕迹。

「東雪，下一世，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東雪只覺得眼淚控制不住，她擦了一下，還在流，一直流。

這一面，是永別。

東雪獨自支撐了十餘年，終於撐不住倒下。

她在當年和上官一同生活的小院子里，似乎看到了院內那個英俊的身影。

「上官.....我在下一世，等你......」

上官早在幾年前，便已經與白沙之地長眠。

直到許多年後，天命之人破除棋局，來到了上官埋骨之地。

她對白沙跪拜三下。

「師父，我來找你了。」

林嬰寧找到了上官的遺骸，他面朝南邊，似乎在想家園？還是故人？

林嬰寧收攏了他的屍身，將他的屍身與東雪的屍身葬在一起。

便在西嶽最寬廣的山脈之中。

孫一妙隨著林嬰寧一步一步走到兩座陵墓前面，打開了酒壺。

「師兄啊，嫂子，好久不見。」

孫一妙擦了擦眼淚，看著旁邊燒紙的林嬰寧，「嬰寧，過幾年，給我也埋在這裡吧。」

林嬰寧楞住了，她看著孫一妙，「師叔.......」

孫一妙喝了口酒，「我大限將至了。」

「還有三年，來得及。」

「你之前收下的那兩個孩子不錯，做我徒弟吧。」

林嬰寧低頭，「師叔，不能.......」

孫一妙點點頭，「不能。」

「人的命，是有數的，看你師父，逆轉命數，宗師都死的這麼快，這麼慘。」

「孩子啊，要學會面對離別。」

「若是我下去之後，能見到師兄，我肯定替你罵他一頓。」

林嬰寧笑著搖搖頭，「我不怪師父，我很感激他。」

孫一妙看著林嬰寧，「嬰寧，西嶽的路，便是你的路了，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吧。」

林嬰寧笑了笑，「嗯，師叔。」

孫一妙大限之時，睡夢中離去，並不痛苦。

林嬰寧收攏了他的屍身，在豐都府風風光光的為師叔操辦了喪禮。

孫一妙埋在了師父旁邊。

林嬰寧打開酒壺，在三位長輩面前灑下。

「師父，師娘，師叔，一路走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