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想通
蘇禾聽了這話,禁不住諷笑道:「她也有今日!」
素問知道當日她被蘇瑩大冷天兒罰站,凍得暈過去的事,猜到兩人不合,她嘆了口氣道:「我們都盼著宮裡能有個親近的人,你們倒好,分明是最親的姐妹,卻像仇人一樣。」仟仟尛哾
蘇禾不置可否,旋即又問素問可聽說東廠有什麼消息,素問並未聽說,蘇禾也不能明目張胆地向旁人打聽,只好罷了。
如此又憂心了兩日,這兩日惠妃因皇后數落她用度太費,已裝模作樣地儉省起來,也不再請樂師來教蘇禾學琴,因怕皇后又挑錯兒,如此蘇禾倒樂得清閑。
只是廚下給她做的三餐仍太過油膩,什麼水晶肘子、胭脂鵝脯、鯽魚白玉湯和各色的雞鴨,她見了便想吐,只得央素問為她分擔。
素問也吃得膩了,便悄悄用肉脯去向小丫鬟們換了碟蘿蔔絲炒蛋,蘇禾喜歡得什麼一樣,光吃菜便吃了半碗。
素問看她那像是餓了幾頓的樣兒,嘆道:「人家想吃葷吃不著,你這兒卻是大魚大肉吃膩味了沒素可吃,也不知說誰可憐好。」
蘇禾放下筷子,看著那碟蘿蔔絲髮愣,愣了會兒眼眶裡便蓄了淚,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一點兒不喜歡吃葷,因著皇上說我瘦我便要依他的意思吃肉把自個兒吃胖,真真好笑,素問姐姐,你說是不是很好笑?」蘇禾望向素問,素問嚇得忙過去捂住她的口,悄聲道:「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往後再別說了!」
蘇禾呵呵一笑,沒再言語。
之後她默默吃完了那疊蘿蔔絲兒,擦了嘴漱了口,預備把剩下的幾碟油膩的葷菜端下去時,玉清忽過來了,在窗口向她招手,「蘇禾,皇上來了,娘娘叫你過去添茶水。」
蘇禾只得放下紅漆托盤,起身去了。
皇帝上回來還是一月前,那時他與惠妃在床上玩鬧了幾個時辰,最後叫水,也是她過去伺候,為皇帝擦的身。
那時她還想著討好皇帝,可苦練了一個月琴后,她半悟過來了,尤其昨兒又聽見宋昭儀的大宮女罵她像個「粉頭,」她更明白了。
於是她端著洋漆小托盤進正殿,放下便走,看也不多看皇帝一眼。
正安撫惠妃的皇帝見蘇禾如此,喊住她,「怎麼看見朕像看見了鬼?」這話是帶著調笑的,他就喜歡蘇禾那羞澀不語的模樣。
他放開惠妃的肩,背著手走過來。
蘇禾只得跪下,奉承道:「皇上是真龍天子,奴婢不敢抬眼直視。」
皇帝哈哈大笑,伸手捏住她的下頜抬起來,蘇禾便不得不直視那張臉……
這張臉是周正的,皇城中沒有比這張更俊美的臉了,可蘇禾卻只覺著厭惡,尤其他的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撫弄的觸覺,像是沾染了黏糊糊的鼻涕一樣令人噁心,可她卻又不得不做出羞澀的模樣。
皇帝道:「長了些肉,比先看著好了不少,今夜……」剛要說讓蘇禾今夜伺候他,惠妃便哼了聲道:「皇上原來不是來看臣妾的。」
皇帝忙鬆開手,回去貴妃榻上把惠妃摟在懷裡,哄道:「嬌嬌兒吃醋了?」
惠妃故意推開他,歪在丹鳳朝陽大迎枕上,背過身去道:「皇上往後少來臣妾這兒,前兒皇後娘娘才說臣妾魅主,又說臣妾花費太過,奢侈無度,說要降臣妾的位分呢,叫她降了吧,把臣妾廢為庶人,不能伺候皇上才好呢,橫豎皇上心裡眼裡也沒臣妾。」
「嬌嬌兒不必聽她的,朕不發話誰也不能降你的位分,皇后……若不是看在她父兄的面子上,朕早便廢了她了!」皇帝一面說著,一面摩挲著惠妃的香肩。
惠妃仍推拒他,卻頗有些欲拒還迎的味道,她道:「皇上去蘇婕妤那兒吧,別來臣妾這兒了。」
「她如何能與嬌嬌兒相比,朕不過覺著新鮮寵幸了幾日,昨兒她來乾清宮見朕,朕說了不見,她半點眼色沒有,直衝進來,攪擾朕與張天師論道,朕已命她挪去北五所了,往後也不想再見這沒分寸的東西!」
蘇禾已退到屋外,忽聽見這一句,頭頂響了個焦雷,以為自個兒聽錯了,站住腳在檐下細聽,卻只聽見一陣親嘴咋舌聲,她噁心得趕緊退下去。
而後,她向素問告了假,徑自前往北五所。
她曾隨沈闊前往北五所兩回看望馮婕妤,以至那幾個守門的奴才都認得她了。
她人還在遠處,守門的太監便已命人把馮婕妤喊過來,命她在門內等著。
蘇禾過來,尚未開得口,那尺來方的孔洞里便伸出來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是沈公公么?」
蘇禾一怔,想著這馮婕妤也是可憐,這便蹲下來回握住她的手道:「沈公公今兒沒來,你有什麼話要同他說,告訴我,我轉告他。」
「他許久沒來了,可是出什麼事了?」馮婕妤的聲調單薄得像一張紙。
蘇禾抿了抿唇,輕輕摩挲她的指節道:「無事,他只是近日督造皇陵太忙了。」
門內的人哦了聲,抽回手不再言語。
這一刻,蘇禾卻在記憶里挖出了一件很要緊的事,曾經想問沈闊,又不好問,如今也只好問馮婕妤了。
趁著此刻人清醒,蘇禾突然伸手進去拉住馮婕妤的手,緊緊攥著,「娘娘,您告訴我,您可是沈公公的對食?」
「放肆!」馮婕妤猛地甩開她的手,怒喝:「本宮是皇上親封的婕妤,與一個閹人有什麼干係,他不過是本宮的奴才!況且本宮已做了母親,怎會做出這無恥勾當,你們休想陷害本宮!」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蘇禾忙解釋。
門內的聲調突然變得溫柔如水,「燁兒,燁兒,你怎麼還不來看為娘啊?娘在這兒等了你許久了,燁兒……」聲音漸行漸遠,馮婕妤站起身,往不知何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