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會不會是……苦肉計?」
真她媽痛!
意識消散時,聞予煙心中暗罵。
迷迷糊糊間聽見蕭辭淵又怒又恨的咆哮聲,聞予煙第一次見到這般失態的他,拋棄所有冷靜鎮定,只剩恐懼與震怒。
聞予煙無意識地顫抖,抓緊蕭辭淵的衣角,往他懷裡縮。
——蕭辭淵,我好冷,你抱緊我。
懷中的人兒脆弱又嬌小,彷彿隨時都會消逝,蕭辭淵渾身都是聞予煙的鮮血,他雙目赤紅,鼻尖發酸,聲音顫抖著說道:「月、月兒,月兒乖,不會有事的,有蕭郎在。」
「辭淵,你先別急,將她放在床上,御醫即刻就來。」楚珩在一旁說道。
此時的蕭辭淵太可怕了,渾身浴血,墨發隨風揚起,掃過那雙猩紅的雙眸,眸中的瘋狂與殺意實質化,似乎隨時都會發狂屠殺。
蕭辭淵喉結滾動,將聞予煙輕輕放在床上。
「臣——」
御醫匆匆趕來,剛要行禮,就聽楚珩喝道:「別臣臣臣的,快來救人!」
來者是個女御醫,她對楚珩說道:「還請三皇子殿下,定王殿下迴避。」
蕭辭淵剛要說話,楚珩拉住他:「辭淵,留在此於理不合,你此刻應去大殿調查情況。」
方才死士捅傷聞予煙后,救援的禁衛軍大批湧入,死士不敵紛紛逃竄,雖活捉一二,但還未等他們動作,死士先行咬破毒藥自盡,身份死無對證。
蕭辭淵目光一寸寸地滑過床上人痛苦皺著眉的容顏,緊抿薄唇,他轉眸看向楚珩,眸光森冷,令人膽寒:「走!」
兩人走後,女御醫小心翼翼地撕開聞予煙的衣服,猙獰可怖的傷口映入眼帘,御醫忍不住紅了眼,心疼地低喃:「予煙,你受苦了。」
她用紗布擦凈血漬,接過助手的藥罐,將葯灑在傷口上。
聞予煙無意識地叫疼:「唔……疼,輕點。」
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難耐的疼痛折磨得她眼角溢出淚來,淚水打在枕上,浸濕成一點。
女御醫手上的動作更輕了些,眼眶溢滿淚水,低聲道:「予煙乖,師姐在,別怕。」
一旁的女助手淚水早已連成淚珠滴落,看到以往痞壞肆意的聞予煙變成這樣,心裡難受極了:「師姐,予煙明明有更好的方法,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
女御醫眼裡閃過一絲暗芒,定定地凝視著聞予煙:「許是……捨不得吧。」
至於究竟捨不得什麼,她不能說,也不敢說。
她將一瓶紅色瓷花的小藥罐遞給助手,嚴肅囑咐:「將此葯拿給小玉,囑咐她每日一粒,最多五日,予煙便能痊癒。」
助手接過後道:「我即刻去,小玉也正擔心著。」
女御醫嗯了聲,拿起紗布小心翼翼地包紮,然後將一顆葯丹塞進聞予煙嘴裡:「這樣,會好受很多。」
葯丹是由洋金花、川烏等藥草煉成,具有麻痹神經的作用,能緩解痛覺。
葯丹化開,起作用后,聞予煙慢慢舒平眉間皺痕,也不再叫痛。
女御醫鬆了口氣:「幸好她在之前吃了回興丹,否則定會將自己玩進陰溝里。」
說著,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埋怨:「臭予煙!早說過要小心,不要勉強,非要這般!」
這時,門外傳來蕭辭淵的聲音,女御醫和助手對視一眼。
蕭辭淵走進房間,直直望向床上的聞予煙,見她似乎好了許多,這才鬆了口氣。
女御醫行禮說道:「定王殿下,王妃傷口距離心臟不過幾寸,險些喪命,方才經過臣救治,已好了許多,但近日裡需多加照顧,以防惡化。」
蕭辭淵聽到前半句,心高高提起,聽到後半句,這才應了聲,又問道:「什麼時候能醒?」
女御醫:「需得看王妃身體素質,多則三日,少則明日便可醒。」
「知曉了。」蕭辭淵點頭,對女御醫抱拳:「多謝姜御醫。」
姜笙急忙擺手:「殿下折煞臣了。」
蕭辭淵沒有多說,越過她快步走向床榻,緊緊拉著聞予煙的小手,一個個滾燙的吻落在她的手心,溫柔又瘋狂。
姜笙看著蕭辭淵后怕連連的模樣,眸中複雜,半晌低低嘆口氣。m.
郎有情妾有意,但……
她收回目光,遠遠看著西楚方向,搖了搖頭,轉身帶著助手離開。
蕭辭淵吻了吻聞予煙的小手,忍不住又咬了下。
一想到聞予煙義無反顧擋在他身前的背影,他便怒火騰騰,心口的怒意沒處發泄堵在心口難受的緊。
那一劍很刁鑽,若沒有聞予煙,他定會受傷,但他寧願自己被捅傷也不願聞予煙受罪。
明明她那麼怕疼。
之前,不過是被輕輕拍了下屁股,便委屈地氣了許久,嬌氣的不得了,她怎麼就敢擋在他身前?
蕭辭淵將額頭抵在她的手心,微涼的小手讓他心都涼了些,他忍不住蹭了蹭,啞聲道:「月兒,我真的怕了……」
不怕戰場的屍山血海,不怕朝堂的明刀暗槍,唯怕你這般了無聲息面色慘白地躺在床上,喚不了我一聲蕭郎。
………
此次事件震驚北冥上下,上至天潢貴胄下達平民百姓。
舞女與刺殺死士皆自盡身亡,身份無可查。
當夜值班禁衛軍皆數押入大牢,禁衛軍長更是被連番審訊,卻依然沒有線索。
這是一場令人細思極恐的刺殺!
「林旭被斬首?」蕭辭淵淡淡地問道。
雖是問句,但語氣篤定。
「是啊。」楚珩懶懶地打著哈欠:「當夜正巧是林旭值班。」
他幸災樂禍地笑了下:「早想整他了,這次倒是趕巧,不用我們動手也處理的乾淨。」
蕭辭淵緊抿薄唇道:「依舊沒有線索?」
楚珩面色肅然,正經道:「是,就連我們的人也沒查出來。」
蕭辭淵冷笑:「做的這般乾淨,倒像是西楚的風格。」
「嗯,西楚霄衛。」楚珩點頭,又皺眉道:「但是沒證據,再說,南嶽的暗衛軍也是這般風格。」
蕭辭淵繃緊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就這般算了?」
楚珩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
楚珩移眸,看向聞予煙的小院,院中的睡美人還未醒,按理說,他這種想法對一心保護蕭辭淵的聞予煙來說並不公平,但他還是得說:「辭淵,你沒覺得奇怪嗎?」
蕭辭淵眸色一暗,沒吭聲。
「你也想過吧。」楚珩起身,走到窗前,遠遠地眺望聞予煙的小院,冷聲道:「我們剛懷疑上她,後腳便出了此事。」
轉頭看向蕭辭淵,見他低垂著頭,神情隱於暗處,看不出情緒。
楚珩道:「……會不會是,苦肉計?」
蕭辭淵緊了緊拳,冷聲道:「只差幾寸,那劍便能捅穿她的心臟!」
楚珩一愣。
這倒不合理,即便是計,但幾寸的距離不好把控,她難道不怕失誤嗎?
蕭辭淵喉結滾動,艱澀的說道:「幾寸的距離,受各種因素影響,誰敢保證?更何況,神醫之徒姜笙在北冥的消息外界不知,她也不會背叛北冥,月兒怎會篤定有人救的了她?」
楚珩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有理。」
「關於月兒爹娘一事,我會再去查。」蕭辭淵道:「我總覺得漏了什麼,否則怎會出現和之前情報相異的情況,縱使是捏造的背景也不該如此明顯,任誰看都是問題。」
楚珩:「有道理。」
「半月後,東羅使臣入京,宮中的晚宴幫我推了。」
「這不可能。」楚珩說道:「屆時東羅五皇子會來,你不可能不去。」
蕭辭淵:「那就推掉月兒。」
「好好好。」楚珩無奈攤手:「半月後,她傷應該也沒好,不去也沒關係。」
「還有。」蕭辭淵眸中劃過一絲冷意:「楚樂依……」
「放心。」楚珩冷笑,狐狸眼裡滿是戾氣與殘忍:「我會送她去青樓逛逛,她喜歡。」
「謝了。」
「楚樂依與我本就有仇,即使你不說,我也會好好處理她,畢竟她可是我妹妹,當初把我踩在腳底的好、妹、妹!」
……
楚珩離開后,蕭辭淵起身去找聞予煙。
小玉正巧在給聞予煙喂葯,蕭辭淵道:「給我吧。」
小玉行了禮后,將瓷碗遞給蕭辭淵,然後走出門。
蕭辭淵靜靜看著聞予煙蒼白的臉頰,心中細細密密的疼,像是有千萬根針在扎。
他坐在床榻上,大掌輕輕撫摸聞予煙的臉頰,薄唇輕啟:「月兒,你睡了兩天,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嗎?不想睜開眼看看我?」
「我這兩日過得很不好,飯吃不下覺睡不著,人都瘦了許多,你不心疼嗎?」
他扶起聞予煙軟軟地身子,貼著她的後背,將她牢牢抱在懷裡,然後一勺一勺地撬開唇齒,把葯喂進嘴裡。
昏睡中的聞予煙也很乖,沒有過多折騰就喝完了一碗苦藥。
喝完后,蕭辭淵想掀開衣服看一看傷口,手剛一碰上肌膚,就頓住了。
——罷了,終歸還未成親,於理不合,於她名聲有損。
蕭辭淵將她摟在懷裡,小心翼翼的,像是懷抱著世間至寶,珍之愛之。
他道:「月兒,我不想懷疑你,醒來后告訴我爹娘的事,好嗎?」
「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怪你。」
這時,傳來一個有氣無力,但暗含驚喜的聲音:「真的?」
蕭辭淵一驚,欣喜地垂眸,正巧與一張小臉蒼白,眼眸卻亮如星辰的人兒對視。
他睜大雙眸,大喜道:「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