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痛楚

蘇澈總感覺這頓飯吃得氣氛有些怪，甚至有點無形的壓抑。

或許是仇瑜一直對魏姒看不過眼，可能是在提防，也可能是在責怪，始終沒有好臉色。

魏姒倒是沒有還擊，就一直對付著食物，細嚼慢咽。

蘇澈猜測可能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手術」，幾個人心裡都比較緊張。

午膳就在這種古怪的氛圍中結束。

等侍女們進來將碗筷撤走，三人在殿內坐著歇息，期間魏姒仍舊是主動泡茶。

她看來對茶道很上心，幾次觀察下來，就連蘇澈這種不太懂茶道玄妙的大老粗也感覺對方的動作極其熟練，甚至賞心悅目。

宛若水蔥的纖纖玉指，搭配上上品砂紙茶壺，以及那散發地白白熱氣和芳香四溢的綠茶，一時間殿內的氣氛倒是輕鬆些。

怎麼說魏姒也是隱世大宗的掌教，主動泡茶再端茶，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可偏偏她做出這些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點扭捏，也沒表現出什麼身份的落差感，讓蘇澈和仇瑜都感覺水到渠成。

蘇澈先接過茶杯，抿了一小口。

仇瑜再接過茶杯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那麼警惕，放鬆不少。

最後魏姒在椅子上坐下，對仇瑜開口道：

「仇姑娘，本座知道你的心思，你身為陛下的死士，戶主心切，理所應當。」

「可本座，也絕非心懷歹意。」

「聖上對本座，對蒼星門來說，自然也是極其重要。」

「其中利害關係，仇姑娘應該明白。」

仇瑜輕哼一聲，保持沉默。

其實小妮子也沒什麼壞心思，就是感覺魏姒不提前告知接手臂的痛楚，好似在捉弄她的蘇哥哥一樣。

這讓她稍微有些不爽。

她也清楚，蘇澈有什麼三長兩短，魏姒根本跑不了。

就算她自己再怎麼厲害，能飛到天涯海角，不是還有蒼星門在靈仙山脈嗎？

魏姒將杯中茶水喝剩下一半，又把茶杯放到桌上，慢慢起身，看向蘇澈，鄭重地尋問道：

「時候不早了，陛下我們現在便開始？」

蘇澈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魏姒又把目光投向仇瑜：

「仇姑娘，皇城之中，本座能信任之人，少之又少。」

「唯有你，本座看得出來，對皇上的忠誠天地可鑒，所以還請你在殿外守候。」

「接臂一旦開始，任何人不準入內。」

「有不遵者，那就是在威脅聖上的性命。」

仇瑜沒有推脫，更不敢有絲毫馬虎，但也沒著急離開，而是看向蘇澈。

後者對她點頭：

「瑜兒，放心。」

「朕的性命，今日就全系掛你與國師身上。」

仇瑜輕抿嘴唇，握了握小拳頭，檢查下衣袖中的銀針，俯身行禮：

「瑜兒明白，瑜兒遵命。」

說罷，她便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走到殿外，再將大門緊緊關閉。

殿門關上的剎那，光線被遮擋，內殿驟然變暗不少。

昏暗之中，魏姒隔空御物，一個竹席從他處憑空飛來，在殿內的空地上緩緩落下，鋪平。

這隔空御物的手法，蘇澈看著，頗感好奇。

要是把竹席換成長劍，豈不就是御劍飛仙？

帥的一批！

「陛下還請移駕竹席，在其上躺好。」

咕嚕。

蘇澈咽了下口水，內心格外的緊張。

終於要來了嗎？

這可是大手術啊。

他老老實實地走過去，躺下，看著大殿雕刻龍飛鳳舞的穹頂，思緒飄飛。

這時，魏姒走過來，俯視著，目光溫和，聲音冰涼：

「陛下無需緊張。」

「本座要先將您體內的不動明王體剝離，這個過程的痛楚可能較烈，但也不是難以忍受的程度。」

「陛下身下這竹席乃是一名貴法器，能減輕剝離的痛苦。」

「四周的法陣，則能夠保護您在剝離過程中筋骨無憂。」

蘇澈還是緊張，心想：國師你特么可別說了，你越說我特么越害怕。

話音落下，國師魏姒閉上眼，調動靈氣。

四周陡然發生變化。

一個個細小的淡藍色光點從，好似螢火蟲從地面漂起來，浮遊在半空中。

蘇澈瞬間感受到無限充盈的靈氣。

他瞬間明白剛才走進大點，為何會感覺古怪。

因為殿內的地面，隱藏著法陣。

很快，淡藍色的螢火蟲逐漸聚集在一起，慢慢地又形成奇奇怪怪的古老文字。

那並不是符文，蘇澈認得符文，這些應該就是上古時期，先民所用的記號。

文字不停地變化，閃轉騰挪，最終又落下，在地面圓形法陣內部，貼合著圓邊停住。

法陣完全啟動。

魏姒也同時開口，嗓音帶著一股堅定：

「陛下，請閉眼。」

蘇澈聽話地閉上眼睛，緊接著就感覺到對方冰冰涼涼的玉手貼在額頭上。

他還想說一聲「嘿，這手不大不小，剛剛好」。

然而心中剛有這麼個想法，額頭處傳來的痛苦，讓他下意識地就要喊出來。

「我特么……」

蘇澈連忙咬緊牙關。

那股痛覺最開始只是在額頭的皮肉上，但很快就侵蝕到骨頭，又滲透到腦海當中。

僅僅是幾個喘息間，蘇澈就已經滿頭大汗。

他的腦海里開始出現幻覺。

五顏六色的樹葉，張牙舞爪的蘑菇，還有四肢扭曲，手握波浪形刀劍的兵家。

亂七八糟的幻想充斥其中，蘇澈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了。

這些幻覺，就彷彿吃了毒蘑菇，破壞了各種神經一樣。

「國師……」

蘇澈感覺實在有些忍不住，就輕哼一聲，費力地睜開眼。

映入視線的是魏姒那張精美絕倫卻又秀美顰蹙的臉。

她彷彿也在忍受某種痛苦。

蘇澈瞬間慶幸許多：

難不成，她在忍受和我一樣的痛苦。

正想著，蘇澈又感覺到對方的手，彷彿在用力拉扯什麼。

這股拉扯感一出現，蘇澈的身體就開始不停地顫抖。

腦海里的幻想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梵音，忽遠忽近。

蘇澈忍受著非人的痛苦，又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梵音，應該就代表著不動明王體。

魏姒要把它從我身體里抽出去？

梵音一陣遠一陣近，就代表雙方正在角力？

然而很快，蘇澈就是去了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