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母親也覺得我錯了嗎
傅敏酥聽到這個聲音,心頭微顫了顫,好一會兒,她才抬頭看向聲音所在。
人群分開,陸芝蘭帶著嬤嬤和丫環匆匆而來,到了跟前,她猛的剎住腳步,熱切又隱忍的目光鎖定傅敏酥的臉,細細打量的同時,淚珠滾滾而落,伸出的雙手想抱又不敢抱的僵著:「酥酥,你……你怎麼瘦了那麼多?」
「母親。」傅敏酥垂眸,福身行禮。
她這個娘,對她的心是真的,只是,每次見到她就哭,讓她實在頭疼。
「噯……」陸芝蘭連連點頭,眼淚婆娑的望著傅敏酥,捨不得挪開眼睛。
「母親,您別哭了。」傅敏酥在心裡嘆了口氣,溫聲說道,「我現在很好,您不必擔心我。」
「祖母也在此禮佛,你跟我一起去,咱們一起……求求你祖母讓你回府住。」陸芝蘭伸手抓住了傅敏酥的袖子,哭著往後山的方向拉,「你一個女子,怎好一個人住在外面。」
「我不回去。」傅敏酥反手拽住了陸芝蘭。
陸芝蘭個子不如傅敏酥高,看起來頂多一米六,骨架又小,身材勻稱纖細,被這麼一拽,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傅敏酥忙扶了一把。
薛倩蘭趁著這個機會,拉著傅靜珠溜走了,跟她們一起的那些貴女們也跟著離開。
地上坐著的老者已經服用了杜太醫從醫箱里取出的幾粒糖丸,感覺稍稍好了些,在福宣和杜太醫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傅敏酥的方向,低聲對福宣說道:「讓人查一查。」仟韆仦哾
查誰,他沒說,福宣卻懂了:「老爺放心。」
熱鬧的路口很快就只剩下傅敏酥母女和幾個嬤嬤丫環。
枳香匆匆回來,她跑得滿頭大汗也沒能找到什麼太醫,還是方才聽人講有個老頭被一姑娘救活了,她才折返回來的,見陸芝蘭等人在這兒,她愣了一下才上前見禮。
「酥酥,跟娘回家。」陸芝蘭還在哭,她盼著母女團圓盼了十幾年,女兒終於回來,卻沒在她身邊待多久便嫁了出去,如今落得個被休棄無處可去,這無疑於挖她的心。
「母親,您說的家,是指傅府嗎?」傅敏酥反問。
陸芝蘭愣了一下:「自然是傅府。」
「那是您和父親、兄長們的家,是祖父祖母的家,是傅靜珠的家,不是我家。」傅敏酥平靜的陳述事實。
「那……那……我找人護送你回族地?」陸芝蘭心中大悲,眼淚掉得更快了。
「那是族人們的家,也不是我的。」傅敏酥依舊搖頭,打小,五爺爺和怪婆婆就待她極好,可,這並不能掩蓋她寄人籬下的事實。
「你別胡說。」陸芝蘭終於忍不住,緊緊的抱住了傅敏酥,痛哭出聲,「你是傅家的嫡長孫女,傅府不是你的家,又是誰的家,你跟我回去,只要……只要你跟祖母低個頭認個錯,你祖母慈悲心腸,定不會趕你走的。」
「母親也覺得我錯了嗎?」傅敏酥僵硬的站著,聲音漸冷。
「好孩子,你聽娘的,認個錯又不會少塊肉,總好過你獨自一人在外漂泊。」陸芝蘭勸道,「你回家來,他日找個好人家也是容易的,若是你不想再走一步,那……有爹娘兄長在,總不會少了你那口吃的。」
「所以,母親還是覺得我錯了。」傅敏酥低嘆一聲,直視陸芝蘭說道,「向祖母低頭,倒也沒什麼,可,我錯在何處?是替嫁入相府?還是那封和離書斷了傅靜珠進相府的路?所以,回到傅府,我還得向二嬸和傅靜珠認錯,對嗎?」
「……」陸芝蘭無從辯解。
她很清楚,事實就是如此。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論我是替嫁還是出嫁,總歸已出了傅家門,那個家便不再是我的家。」傅敏酥說到這兒,退後一步避開了陸芝蘭的手,深深一福,「母親多保重,我能照顧好自己,母親不必為我擔憂。」
「酥酥!」陸芝蘭急急上前。
傅敏酥再退,神情堅定:「母親,您回去吧。」
陸芝蘭哽咽著搖頭,一個勁的低嗚:「你跟娘回去,咱們回去。」
「珍重。」傅敏酥再次一福,轉身離開。
枳香忙跟著行禮,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酥酥。」陸芝蘭在後面追了幾步,身子搖搖欲墜,還好被一直跟在身邊的奶娘元嬤嬤扶住,看著傅敏酥的背影,她揪緊了心口衣襟,「好歹告知她如今住在何處……這孩子……是在怪我們啊……她……嗚嗚嗚……」
「夫人,大姑娘不是沒主見的人,她會照顧好自己的,您快別哭了,身子要緊。」元嬤嬤柔聲勸道,「您也知道,大姑娘不喜歡您哭的。」
「我不想哭的,是眼淚自己掉下來的,真不是我要哭的。」陸芝蘭哭道。
「是是是,快別哭了。」元嬤嬤無奈,只好順著陸芝蘭的話。
傅敏酥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出了山門,她這才在石階上停了步,轉頭看了一眼。
「姑娘,你走這麼快做什麼呀。」枳香追得氣喘吁吁。
「沒什麼。」傅敏酥搖了搖頭,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每次跟陸芝蘭說話,都有些心累,實在是太能哭了。
「姑娘,那位老人家真的是你救好的?」枳香跟在傅敏酥身邊好奇的問,「姑娘何時會的醫術?為何這些年都沒怎麼用呢?」
傅敏酥好笑的看向枳香:「醫術又不是非得拿起銀針才算的,平時燒的菜、燉的湯、熏的香,都可以學以致用,只不過,不顯眼罷了。」
「燒菜、燉湯、熏香還能和醫術有關?」枳香聽得一頭霧水。
「以後你會知道的。」傅敏酥失笑,拍了拍枳香的肩。
「施主請留步。」兩人正說笑,後面追下來一個小沙彌,他看著也就五六歲,長得白嫩乾淨,見傅敏酥停下后,他單手揖禮,遞上一個青色荷包,「阿彌陀佛,施主,您的信。」
「誰給的?」傅敏酥驚訝的接過。
「是一位女施主。」小沙彌再次一揖,轉身走了。
「女施主……」傅敏酥聽得滿頭黑線,這話跟沒說沒區別,今日相覺寺雖然封鎖了不少地方,但,女客們還是很多的,她也懶得猜,直接打開了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