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暴風前夕

第三十五章 暴風前夕

這一聲仰天狂笑,含著血,合著淚,在細沙翻卷中嘶啞地直衝天幕……

和那幾十個逐風成員的大叫驚呼,合在一起,整個大漠上一片混亂:「三哥!」他們飛快衝向已經暈了過去的三哥,那人臉色慘白地躺在沙地上,褲襠處的血汩汩噴涌,染的滿下身都是紅色:「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問的,當然是這三個為首之人。

這一眨眼的功夫,方才還空寂的大漠深處,已經落下了無數的人群。九指、馬沖、焰驚川、那一雙姐妹,還有後方衣袂摩擦的聲響,大批大批的人流朝著這邊趕來。為首的三人一紅一黑一青,正是喬青、鳳無絕、忘塵。三人怔怔看著眼前這一切,看著那光裸著上身滿是鞭痕幾欲笑出血淚的宮琳琅,看著一旁躺著的乾枯如骨死氣縈繞的老人,只覺雙腳紮根,雙目充血!

喬青手裡那染血的飛刀,幾乎要被她捏碎!

鳳無絕的眼中一瞬布滿血絲,拳頭攥的咯吱咯吱響!

忘塵渾身劇震,一個箭步沖向了老祖,卻在扶起他的一瞬如遭雷擊。他就那麼跪在沙地上,把渾身發臭的老祖抱在懷裡,死死的抱著,整個人忍不住地顫抖。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回過頭來:「救他!救他!救他!」

一連三個救他,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顫抖,一聲比一聲急切,除了這兩個字外,他再也說不出其他了。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面具下的眼睛盯著喬青驚慌失措,抱著老祖的手不可抑制地抖。

這隻手被喬青一把握住:「交給我。」

就這麼三個字,帶著一種讓人心安到極致的力量,從忘塵的手裡把老祖接了過來。她探完老祖已經消失的脈搏,壓著那猶如被洞穿了的涼意,壓著心底一抽一抽的疼,壓著滿身沸騰不止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憤怒之血!對忘塵強笑了一下:「放心,救不活他,老子這輩子再不動醫術。」

「想走?!」

「快!快攔著她!」

「兄弟們,給三哥報仇!動了我逐風的人,今天一個也別想……」

他們的叫囂被喬青一眼定住,這一眼之狠之利,猶如暗無天日永不見光的黑夜,幾乎讓這些衝上前來的人魂飛魄散!他們集體定住在原地,臉色慘白,大汗淋漓,尚在猜測有這一眼之威的到底是什麼人,喬青已在半空一抓,一道空間裂縫被撕開,消失無蹤……

這會兒不是報仇的時候!

這些人的賤命,遠遠比不過老祖如今的情況危殆!

眾人從空間裂縫中邁出來的時候,入眼所及,正是那一條巨大的礦脈,此刻夜幕深深,那些奴隸集體回到了地牢中,猶自有撕心裂肺的嚎叫從內傳出。那等不知埋骨了多少人的腐臭,縈繞在這一片地方,噁心的氣味令人作嘔!

喬青抱著老祖的手顫抖不已,這個時候,沒有時間去悲憤!她咬著牙,一道神力掀翻了聞聲衝出的逐風留守人員,對後面跟上來的囚狼等人道:「別讓任何人來打擾。」話落,抱著老祖,鑽進一個房間中。

房間簡陋,不過是這裡的人隨手搭建的一個窩棚,喬青把老祖放到床上,飛快扒光了他破布一樣的衣服,那露出來的身軀蒼老和乾癟,只讓喬青不忍再看,一根根金針刺入他的各個穴道,一粒粒丹藥填鴨一般給他餵了下去……

這個老人,何止是忘塵的師傅呢?

翼州那些年,他也是她在煉藥上的啟蒙老師,更帶著柳宗助她良多!她至今不敢相信,之前看見那一把拂塵的時候,心中的驚訝究竟有多深!那一把拂塵,正是當初在藏兵山上,選中了老祖認主的,直到現在,當初那老人得到拂塵時候的眉開眼笑,依舊清晰如昨!一幕一幕,從柳宗到三聖門,從她初學煉藥時那吹鬍子瞪眼的大罵,從她帶著忘塵離開時那如臨大敵的跳腳不舍……

這些畫面浮現在她的眼前,讓她怎麼能和這躺在一張破舊木床上,皮包骨頭,千瘡百孔,甚至連金針刺穴之下都生息全無的人重疊到一起?!喬青捏緊了拳頭,餘光之中那窗紙上倒映著忘塵呆立門外的身影,一動不動,仿若紮根。

良久良久。

她忽然嘴角一斜,眼中金芒迸射,露出一種讓人心驚的匪氣:「我也陪你賭上一把,就算是天要收你,老子也把你搶回來!」

這一邊,喬青在與天爭命!

另一邊,宮琳琅已經昏迷了七日之久。

之前那爭分奪秒的奔逃之中,他的體力一早透支,在乍然見到鳳無絕之後,前所未有的放鬆讓他直接陷入了昏迷的狀態。他太久沒睡了,或者說,太久沒有睡的安穩了,鳳無絕看著這從小一起長大的老友,原本的細皮嫩肉如今變成了疤痕遍布,那新舊交錯的傷翻卷著皮肉**裸地昭示了這四年來的一切!

「我靠,你這麼盯著老子的**看,很容易讓人誤會啊……」

這帶著點兒虛弱的調侃,忽然就在簡陋的窩棚里響了起來。鳳無絕讓他給氣笑了:「捨得醒了?」

「有人這麼**裸的盯著你,你試試還睡不睡得著。」宮琳琅呲牙咧嘴地白他一眼,準備從床上爬起來,這貨一睡七天,正精神頭十足。鳳無絕拉他一把,外面聽見聲音的非杏驚喜地跑進來:「皇上,您醒了?」

他上上下下看她老半天,摸著下巴笑:「可算是洗了洗眼,這些年光看男人跟女神經病了。」

非杏捂著嘴巴笑:「皇上還是老樣子。」

「依舊風流倜儻?」

「必須的!」

宮琳琅哈哈大笑,轉向了鳳無絕,這打小就同穿一條褲子的一對兄弟,終於在闊別七年之後,再一次相對而立。

一個黑衣挺拔,一個裸身狼狽,然而那又怎麼樣呢?一如從前,他狐狸樣狹長的眼尾一挑,鳳無絕銳利的鷹眸一眯,大笑著一把擁在了一起!這兄弟式的一個擁抱,讓兩人同時雙目發酸,宮琳琅死死抿著嘴角,一把捶上這好友的背:「好兄弟!」

「好兄弟!」鳳無絕嘴角一勾,也回了他一下。

「噗——」他一口氣就噴出去了,一邊兒咳嗽不止,一邊兒瞪著眼睛罵:「不知道輕了點兒,老子現在可柔弱的很。」

鳳無絕笑罵一句:「軟成這樣?」

「懷疑兄弟的能力是不?」他作勢要解褲腰帶,一副要給他看「硬貨」的德行。鳳無絕就這麼環著手臂望著他,明顯的等待鑒賞,他解了一半兒終於綳不住了:「他娘的,你讓那臭不要臉的給帶壞了。」說到這裡,他一頓:「對了,那些人你準備怎麼弄。」

鳳無絕眉眼一厲:「那就要問你了,想讓他們怎麼死?」

宮琳琅收斂下笑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就在非杏以為這大燕皇帝不願仰仗鳳無絕報仇的時候,他扭過頭,一臉糾結:「別急別急,我在選——直接死了太便宜,斷手斷腳不好看,關起來折磨又麻煩……靠,這麼多選項,哪一個都想試試……」

非杏嘴角一抽,她果然不該小瞧了皇上的無恥。

這四年的折磨,或者會磨去他對東洲的希望,卻永遠不會磨去這兄弟身上的稜角和不羈的本性,也永遠磨不去他們之間的情義!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他可以為了他大舅子的師傅豁出一條命,他也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兄弟的好意。鳳無絕一把勾上這老友的肩,架著他往外走,:「有的是時間,皇上可以慢慢選……」

「怎麼都行?」

「只要你想。」

「我了個去,這財大氣粗就是不一樣,爽,真他娘的爽!」宮琳琅咂著嘴吧直叫爽,從他這三言兩語里,哪怕不了解也能大概猜測到如今他和喬青混的高度。忽然,他步子一頓,眉眼黯了下來:「老祖他……」

「還沒醒,都在等著。」

「走,看看去。」

待到出了這窩棚,宮琳琅才算明白過來,鳳無絕口中的「都在等著」,是個什麼意思。隔壁窩棚的門口,忘塵、沈天衣、囚狼、項七、洛四,無紫,甚至姬十三都站在外面候著。見他醒了過來,眾人臉上紛紛揚起一抹喜意,宮琳琅和他們點點頭,也慢慢走了過去。

房門關的死緊,整整七天沒有任何的消息和聲音。

他們這七天來除了每日到宮琳琅這邊看看,剩下的時間就等在外面,等著老祖的消息……

入眼所及,這一方礦脈的周圍出現了一片一片的營地,那些各個勢力的人紛紛紮營於此,從前的奴隸依舊還是奴隸,在逐風成員的鞭打下開掘著礦脈,不少武者散落在這大漠的各個地方,對那邊的情景視而不見習以為常,只顧著以神識或者神力探尋著那可能的遺迹地點。

只不過,氣氛非但沒有熱烈非常,反倒縈繞著深深的沉悶和焦灼,就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前夕,表面風平浪靜,暗裡雲霧涌動。

所有人都在等。

所有人都知道。

這一次的事兒,遠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一股子殺氣和怒意,始終縈繞在那兩個窩棚的周圍,因為兩個傷員的昏迷不醒,這怒被他們死死的壓著,越積越凶,越壓越要反彈,只待喬青從那房中走出,這怒便會如一股狂風卷過,捲起這一片流沙海上驚濤駭浪!

------題外話------

今天好朋友生娃,白天去醫院了,回來以後很鬱悶。要以很哈皮的心情寫這種小悲的情節,非常的難入戲。

這三千字用了五個半小時,改了寫寫了改,很卡很慢,不入狀態~

只能等明天把這塊兒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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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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