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地龍翻身上
直覺告訴他,這女人一定知道什麼?否則不會捨棄馬車獨自趕路。
墨白跟在墨折離身後走著,還有十幾名喬裝打扮的護衛緊隨兩人的身後。
一群人牽著馬,從雜亂不堪的官道上穿梭而去。
趙荷花見十幾人隊伍從官道上朝前離去,心中疑惑,隨即目光巡視蒲家村村民。
來來回回巡視一遍,發現那女人和蕪老漢一家不見了。
她心裡疑惑,犯起嘀咕。到底發生了什麼?
另一邊。
走出三里路的蕪芊塵,為了照顧吳老漢的腿腳,刻意放慢了一些腳步。
吳翠花心裡壓著石頭,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喘。看到蕪芊塵放慢了腳步,她快走了幾步與蕪芊塵並肩。「蕪家妮子,我們已經走了很遠,可以告訴嬸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蕪芊塵抬頭看著官道兩側刀鞘的山壁,低聲道:「吳嬸子,您看現在天色。」
吳翠花抬頭看向天色,還是紅彤彤的,心裡更慌了。
蕪芊塵道:「這是地極光,地龍翻身的前兆。」
吳翠花眉心都跟著跳了起來。
蕪芊塵繼續道:「我們現在待的地方,官道兩邊都是碎石山,地龍翻身,我們就等同於困籠獸,毫無招架之力。所以,我們不能停,必須穿過這個官道,往前走,走到開闊之地才可以休息。吳老爹實在走不動,就上馬兒讓吳大哥牽引馬繩。動物本身就有對危險的警覺,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吳老爹坐在馬背上。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吳翠花聽完,心懸在喉間高高吊起,立馬轉身快步走到自家男人身邊,把蕪芊塵的話全部說了一遍。
吳老漢聽完,心頭一緊,趕緊擺手,「我老頭子身子還硬朗,還能趕路,都走快點。」
心裡更是感慨,這蕪家妮子倒是個有良心的,也是個面冷心熱的女娃子,若不然他這一家老小都要埋骨在這了。
蕪寒蕪悠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娘說的話他們都聽在心裡,乖巧地趴在娘親的背上。
一行人沉默的加快腳步往前走。
噠噠噠——
一群馬兒踢踏聲,從後邊傳來。
蕪芊塵回眸凝視。
這些人怎麼跟來了,頓時心生厭煩,但也沒有說什麼,畢竟官道在此,走哪都是個人的權利。只是這種狗皮膏藥的行為,真的令人厭煩。
蕪悠看到騎馬的墨白,咧開笑臉,招手,「大哥哥,大哥哥。」
墨白同樣露出笑臉,揮手回應小丫頭。
墨折離低眸沉聲:「加速前進。」
一行人騎著馬兒快速地從蕪芊塵身邊掠了過去。
馬兒一騎絕塵,揚起陣陣塵土。
蕪芊塵擺擺手,揮扇掉眼前的灰塵。她有些驚訝,原來那些人不是跟著她來的。
不過趕得這麼急,難不成有瘋狗在身後攆著?
她心裡的想法剛冒出來。
又是一陣馬蹄噠噠聲。
一群約莫二三十人的馬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
蕪芊塵見狀,心裡一樂,還真是被狗攆了。
她作為殺手雇傭兵,對於沾染血腥的人極為敏感,方才那撥人明顯都是練家子而且還沾染了不少人命。
蕪芊塵回頭對著吳老漢一家道:「吳嬸子,我們走慢點。前面可能會有點意外。」
吳翠花緊張得不行,聲音都在顫抖「蕪家妮子,莫不是地龍翻身了。」
蕪芊塵搖搖頭,視線落在吳老漢身上,道「吳老爹,休息一會,我們再趕路。」
她估摸著應該走了五六里路。
吳老漢在兒子的攙扶下,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
兩個十幾歲的孫子貼心地給吳老漢捏腿。
蕪芊塵尋思了一下,從身前的布包里,摸出一個水袋,走到吳老漢身邊。
「這是我去鎮上調配的葯湯,喝了可以去乏。」
吳老漢笑呵呵的,擺擺手拒絕了:「蕪家妮子,老頭子我身子硬朗著呢,這個貴重,你留著吧!一個人背著兩娃不容易。」
蕪芊塵不會拉扯這種客套,將水袋往地上一放,轉身就走了。
吳老漢見狀一愣,無奈搖搖頭,撿起地上的水袋,他知道這妮子是在關心他這老頭子。他也渴得不行,一路上都在隱忍,怕拖累了兒孫。
抿了抿乾裂的嘴皮,擰開了水袋,抿了兩口,湯水清甜潤喉,一瞬間他覺自己渾身都有勁了,他都覺得自己的視線都變得清晰了不少。
震驚地看著水袋裡的湯水。
隨即遞給跟前的兩個孫子,「你們也喝一點。」
吳大根和吳二根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搖搖頭。
吳大根道:「爺爺,您喝,我們不渴。」
吳老漢慈愛地看著兩個懂事的孫子,笑得和藹可親,「喝一點,蕪家姐姐給的,對身體好。」
兩個少年眼神求助地看著自家娘。
吳翠花假意嗔怒,「看娘做什麼,自己決定。」
吳大根和吳二根求助的視線轉移到吳樹根身上。
吳樹根擦著額頭的汗,「爹讓你們喝,你們倆意思意思就得了。」
兩少年得到自家爹的允許,很懂事地淺淺抿了一小口,隨即把水袋遞給吳天寶。
吳天寶是家裡最小的,性子咋咋呼呼,卻也是個心善的,抿了一小口就遞給爺爺了。
吳老漢擺擺手,道「給你爹娘也喝點,蕪家妮子的湯水真的解乏。」
兩夫婦接過水袋,都是淺淺的抿一小口潤潤喉嚨。
水袋在一家人身上走了一圈,回到吳老漢手裡,重量沒有減多少。
蕪芊塵雖沒有看身後的動靜,從對話上也能知道身後發生的事。
她的視線落在遠處,揚起的塵土。直到塵土消失殆盡,她才轉過身對著吳老漢一家道:「吳老爹,我們得趕路了。」
這一次,蕪芊塵把馬兒牽到吳樹根面前,「吳大哥,把行李放在馬背上,這樣趕路也方便。」
方才走了幾里路,即使身上掛著大大小小的布包,都沒有要求她讓出馬兒。這種純良質樸的一家,她不介意護送一程,也當還了這身的恩情。
吳翠花反倒不好意思了,推辭道:「蕪家妮子,不用的,家裡都是健壯的勞力,背著點行李,不妨事,不妨事。」
蕪芊塵直接把馬繩扔給吳樹根,轉身離去。
吳樹根本能地接住馬繩,根本沒反應過來,這個黝黑的中年人,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家的媳婦。
那眼睛里流露出來的都是媳婦,咋辦啊,我怎麼辦啊!
吳翠花看著這個傻憨憨,沒忍住翻個白眼,知道蕪家妮子心善,人都往前走了,她再矯情也不合適了,一手指揮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利索地把行禮綁在馬背上。
稀稀疏疏一陣后。
一家人跟在蕪芊塵身後,繼續往前走。
天邊依舊是紅得透亮的雲霞。
紅光映射下,官道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這種異常的天色,也引起了趙荷花的重視,在偵查了一番后,她開始發揮自己的聖母光輝,指揮著逃難的人群往前走。
此時的蕪芊塵和吳老漢一家已經走到十公裡外的山林道路上。
一路上不停的有蛇蟲鼠蟻亂竄。
蕪芊塵從馬背上抽出鐵棍在前面開道。
吳翠花緊隨其後,手裡拿著鐮刀。吳二根攙扶著吳老漢,走在中間。吳大根牽著吳天寶,走在吳老漢身後。吳樹根牽著馬兒,走在最後。
所有人手裡都有一根木棍。
每走幾步就得停下來驅趕突然竄出來的老鼠或者蛇。
一行人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走出山林。
天邊紅霞依舊高掛。
蕪芊塵心驚,這地極光如此持久,這地震絕對不低於八級,甚至有可能比八級還要恐怖。
轉頭對著吳翠花道:「吳嬸子,我們得加快腳程了,這地龍恐生異變。」
吳老漢聽到蕪芊塵的話,老骨頭微微一顫。
蕪芊塵道:「吳老爹,我給你的湯水,分著喝了。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吳老漢拎得清眼下情況,更不是可以計較的時候,當即擰開水袋喝了兩口,隨後遞給身邊的吳二根。
水袋在吳老漢一家手裡轉了一圈。
所有人喝完湯水,渾身的疲乏瞬間消散。
一家人精神頭足了,腳步明顯快了不少。
就在這時。
吳翠花突然驚聲尖叫:「啊——」手哆哆嗦嗦地往左側道理指去。
「有……有……死……人。」吳翠花剛說完,立馬捂住自己的嘴,瞳孔驚懼放大。
吳大根跑上前,著急道「娘,娘,咋了?」
吳樹根在後面,緊張喊道:「翠花,咋了?發生啥事了?」
吳翠花半天緩不過神來,渾身哆嗦,神叨叨:「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們一家平平安安。」
蕪芊塵走到路邊,鐵棍撥開草叢。
只見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堆在一起。
定眼細看是那些追趕刀疤男的人。
她轉身對著吳老漢一家道:「你們別過來。」說完,從布包里取出幾瓶化屍液,道道白煙從草堆里冒出來,做完這一切用鐵棍把乾草撥弄回原位。
若無其事地往回走。
大家又繼續往前趕路。
蕪寒小聲道「娘,他們?」
蕪芊塵偏頭問:「小寒可是害怕了?」
蕪悠趴在蕪芊塵的背上睡得極為香甜,只要有娘親在的地方,她就能沒心沒肺毫無危險意識。
蕪寒道:「娘,我不怕。」
「小寒很勇敢。」
「娘,我想學武功。」蕪寒終於把壓在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
「你告訴娘,為什麼要學武功?」
「我想和娘一樣,變得很厲害,這樣我就可以保護娘,保護妹妹了。」蕪寒臉頰微微泛紅,有些羞澀。
蕪芊塵笑道:「好,等我們安頓下來,娘教你。不過醜話可要所在前頭,練武可是很辛苦的,一旦你開始學,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仟韆仦哾
蕪寒聽到娘親的話,眼睛亮了起來,開心道:「娘,我不怕辛苦。」
「乖。」蕪芊塵視線落在道路邊上插著的箭羽。
心裡一沉,刀疤男到底是哪方的勢力,後面緊追而去的又是哪一方的勢力。
那個書童到底是何人?
野猴攻擊的時候,她清楚地看見書童在馬車上被保護得極好。
草叢裡的那幾具屍體,明顯是刀疤男佔了上風。
她若這樣繼續趕路,會不會撞上那些人?兩方勢力打架,她可沒有吃飽了撐著上趕湊熱鬧的『閒情逸緻』。
從那十幾個人有條不紊,整齊劃一的行事風格,不像一般的武夫,家丁護衛,到更像是從軍打仗訓練出來的侍衛。就是不知道是刀疤男是朝堂之上哪一方的勢力了。和輿圖那些人有牽扯嗎?
腦中快速浮現這幾日所見的人影像,對比之下,她可以肯定不是同一撥人。
這群難民里,到底藏了幾方勢力的人?
她按了按眉心,認識太少寸步難行。並非她想要招惹是非,而是一張輿圖已經把她攪和了。
如若馬車陷害單單隻是一方勢力,她倒不覺得有多大麻煩,她頂多就是那個書籍鋪暗線利用的一顆路人棋子。
她可以在逃荒半道上,尋個機會除去,不留任何活口便即可。
但多出了一方勢力,變數太多,沒有百分百把握,她不會輕易出手。
有勢力暗線認為她和書籍鋪的暗線是一夥。
兩方勢力可有所謀所知,她被夾在中間陷入漩渦中。
她屠殺那個灰色壯漢,只不過是禍水東引,讓他們狗咬狗,自己得到暫時的安寧罷了。
蕪芊塵收回思緒,按了按眉心。眼下情況,只能見招拆招了。
「娘,我餓了~」蕪悠揉著惺忪睡眼。
蕪芊塵從布包里取出兩張燒餅往身後遞去。
兩小傢伙啃著燒餅。
忽地。
蕪芊塵駐足,冷眸朝前方看去。
只見百米處,一群人混戰。刀劍碰撞,血濺三尺。
「吳嬸子,快找個地方隱蔽一下!」然而她的話剛落下。
馬兒高高揚起前蹄,暴躁地嘶鳴起來,被穿出路旁的五步蛇驚嚇住了。
蕪芊塵見狀,眼疾手快左手抬起,一枚毒針直擊五步蛇七寸。
五步蛇當場斃命。
這邊的騷亂引起了前面打鬥的人群。
不知何人喊了一句「有人。」
「殺了,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蕪芊塵聞聲,心裡冷笑一聲,好大的口氣,還想斬草除根,那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真當本姑娘是吃素的。右手握緊鐵棍,左手掌心向內微微調整方向做出最佳的射擊姿勢。
就在這個時候。
『嗖~』利刃劃破空氣,一支箭羽斜斜插進了她腳邊的一寸距離,箭羽末端還沾染著血跡。
明眼細看,就能看出來這是穿透人體帶出的血跡。
可見射箭之人對力量的精準掌控力。箭羽穿過肉體,或快或慢都會呈現不同的狀態。
蕪芊塵半眯眸,凝視前方打鬥的人群。
腳邊的這支箭羽,方才與野猴交戰的時候,她就見過了。
是刀疤男手裡的箭羽。這男人到底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