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眾所周知，越不能做的事情越應該去做

「米拉，你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的神明嗎？或者說，所有人都認可生命之神是創世神嗎？」

將視線從窗外的景色中移回，她輕聲向身旁的女僕小姐問道。

「小姐您在說什麼呢！這可是大不敬的說法，萬一讓別人聽去了怎麼辦！」

但話音剛落，她就感覺一陣柔軟的觸感從嘴唇傳來，抬頭望去，剛好看到米拉正用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巴，驚惶地左右環顧著。

早餐結束，母親也早早地離開，按通常來說餐廳不會有其他人。而事實也確實如此，眼看著四周並沒有人可能聽到她們的談話，米拉才鬆了口氣。

「抱歉，是我失禮了，但您剛才說的話也實在是有些......不合情理。」

「為什麼？」

瑟倫絲有些好奇，正常來說，這麼大的一個世界不可能只有一種信仰。

如此之多的國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習俗，文化都各有不同，而多元的文化則必然意味著不同的信仰。但在她的記憶里，似乎整個世界的人都信仰著同一位神明，也就是這位創世神「生命之神」。

以前的時候，她並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但在記憶中不知為何多出了那些未知的尊名以後，她就提出了這個疑惑。

「這種說法要是被教會的人聽到的話，保不準就要被抓去好好審問一番。即使您身份尊貴，處罰肯定也少不了。」

米拉的語氣帶上了些許勸告的意味。

「這些話還是少說的比較好......不，最好是根本就不要說，雖然教會的處罰也未必有那麼嚴厲，但終究是一個污點。」

「這麼嚴格？這不就是一個單純的疑問嗎？」

「沒錯，在教會眼中，生命之神的榮光不容褻瀆。而且生命之神大人創造了世界，這是真實的，整個世界都認同的準則，從來都沒有人會提出這樣的疑問。」

米拉眨了眨眼睛，誠實地闡述出了自己的想法。

聽到女僕小姐的回答，瑟倫絲一時間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說了和沒說真的有什麼區別嗎？果然，她就不應該指望有人能答上來這個問題。

等等。

細細思索米拉的話，她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就連表情都帶上了些許驚愕。

「你是說，祂的創世是無疑的事實？」

「是的，就比如教會所施展的儀式和奇迹，都只有向生命之神大人祈禱才可能做到。除祂之外，無論向哪位神明祈禱都不可能得到回應，所以這才會成為被所有人認同的準則。」

原來如此。

瑟倫絲一瞬間覺得合理了許多。畢竟一個是甚至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明，另一個是會回應你祈禱的神明，傻子都知道選哪個比較好。

但這就更讓她有些迷惑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記憶中的那些東西又是什麼？

「所以......究竟有沒有其他的神明呢？」

下定決心要刨根問底，瑟倫絲突然上前一步，握住米拉縴細的手掌，眼中滿是求知的渴望。

被她純潔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忍，女僕小姐不自覺移開了目光。再次環顧四周，確定了沒有人，終於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回答了瑟倫絲的問題。

她把嘴唇湊到瑟倫絲的耳邊，垂落的髮絲在少女柔嫩的脖頸間拂過，撓得瑟倫絲有些發癢。

「硬要說的話，是有的。」

瑟倫絲目光一亮。

「據說除了生命之神大人這樣正統神靈的存在以外，

還有一些邪神，向祂們祈禱有時也可以獲得回應。但祂們與生命之神大人不同，只會根據自己的喜好來選擇是否回應祈禱者的願望，有時甚至還會降下災難，是不折不扣的邪靈。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什麼突然好奇這個，但無論如何，您都千萬不要受了誰的蠱惑去冒險嘗試！」

說到這裡，女僕小姐看向瑟倫絲的目光已經染上了一層擔憂。

「不過，這些也只是我從別人那裡聽來的，不知道真假，您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是我說的。」

瑟倫絲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只是今天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單純好奇而已，更不可能去和別人亂說。要是米拉你因為這個被教會當作異端被處罰了，我可是哭都來不及呢。」

她又不是腦子有問題，有這麼一個正統的神明不去祈禱，幹嘛要嘗試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就好。」

米拉稍稍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就轉移起了話題。

「您說這幾天想出去轉轉，見識一下這次百花典的籌備，那有什麼具體想去的地方嗎？」

「暫時還沒有。」她回答。

「那我向您推薦幾個比較熱鬧的地方吧。比如說最近還在建設的鮮花廣場，往年這裡都是整個王都最美麗的地方，不過如今那裡的新設施還沒有那麼完備，我建議還是過幾天再去看看。還有就是郊外一點的索諾米莊園，那裡風景優美，附近的村莊也非常繁華熱鬧，是每個外鄉人到來的必經之地，也是個放鬆的好去處......」

聽著女僕小姐有些生硬的話題轉折，瑟倫絲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她耐心地聽完這長篇大論，也沒有過多為難米拉，只是隨便地挑了個聽上去還不錯的地點。

「那就依你說的，今天就先去索諾米莊園附近轉轉吧，不用通知那裡的主人，只是很普通的一次遊玩，距離也不遠，沒必要麻煩人家。」

「好的，我這就去準備馬車。」

......

豪華的馬車平穩地駛在前往郊外的小路上，兩匹駿馬在車前昂首闊步，油光水滑的毛皮上反射著陽光的色澤，馬蹄落在地上，濺起一片片塵土。

人群從馬車旁掠過，車上那光鮮的雕飾彷彿能映出他們麻木的面容，刺得人眼睛發疼。他們中有的人面色蠟黃，神情木訥，每天為了下一頓飯能否填飽肚子而發愁。也有的人步履堅定，散發著活力的朝氣，眼神中充滿對未來的期望。還有的人衣著光鮮，神情中卻始終帶著鬱郁的悲苦。

但無一例外，在看到經過他們的馬車時，這些人都無不帶著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回身望去，直到馬車伴隨煙塵滾滾，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而瑟倫絲就這麼撩開馬車的帘子，靜靜地看著這些人飛馳而過，臉上的神色始終沒有什麼變化。

看著這些人和她的天差地別，她的心中其實並沒有什麼優越感可言。

不過只是出身的差別罷了。

有些人窮盡一生，終究只不過是碌碌而為，在病痛和積勞成疾的困擾中憤憤離世。但有些人卻出生就享受著最好的一切，只是繼承祖先的產業就可以保證一生榮華富貴。

這就是人與人差別最根本的來源，不是天賦，不是努力，單純是出身不同。

搖了搖頭，瑟倫絲放下帘子，不再去想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