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學宮、拜師門。
祖歷4919年、玄英(冬季)露月(十月),上里學宮內我身著一襲大紅袍,頭上我爺爺給我的簪子換成他們給我的一個小冠和青玉簪,看上去挺有一番人間學子的模樣,反正我挺不得勁的,倒不是說嫌棄這裡規矩太重太繁雜,就是覺得爺爺給我的為數不多的東西怎麼也好過他們給我頭上插的簪子,不過我倒是沒敢太過放肆的將簪子給替換掉,畢竟這是他們的地方,而且以後似乎也是我的求學之地。再說了前幾日,在峨嵋山......。哎,當時要不是他們回來找我,說不定我就出去闖蕩江湖去了。
我踏在外殿的養善台上,寬宏古樸的青石磚上面有許許多多的小字,看得人眼花繚亂,可是不這樣前倨後恭又不行,這是十一長老袁國東告訴我的,還特彆強調不要東張西望,免得給老師引來嫌惡之心,不然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沒有好果子吃了。不過嘛我並不是很在乎,樣子和表面功夫到位了就行。
台上有許多人,並不是只我一人,這些人全都是人,不過我還看到有一個羽族的男子,興許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也對我投來目光以及和善的笑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對我這一路以來最大的寬慰。
入了學宮,最大的事無非是聽這些老師傅講著繁文縟節的規矩,養善台上有著一塊很大、很厚的石匾,上書用章草寫著『規矩』二字,字顯得很威嚴裝束,想必是用來彰顯這裡處處無不體現規矩,不得恣意任為,不得放肆。不過這裡的名氣很大,每年引來許多學子求學,許多顯貴之人也紛紛將自己族中子弟送到這裡,養善台下每年都有許多沒進入這裡的人.......
養善台上,只有五名老師傅,以及五位學宮的大人物,落在台上和台下人的眼中,自然是不得了的風光無線的神仙人物,我甚至都能感覺得到台下的人眼中渴求不已的熾熱。
青千思:「諸位,你們是今年剛剛通過宗門嚴格選拔、層層競選,宗門承認合格的上里學宮弟子,以後還望諸位好好修行,莫要讓你們的家人、族人丟人,修行之路本就不易,諸位能夠來到上里學宮修行已經是貪了莫大的一份機緣,還望諸位好好修行,不要懈怠.......。」
聽著這位女宮主在台上濤濤不絕的講著,我內心不斷腹誹:「講這麼多的廢話,有什麼用?要是真想讓宮門弟子出眾還不快好好的教人,說這麼多的廢話我們就能一飛衝天,一鳴驚人了?」不過這些話我只能內心想想就好,想必台上的與我一同入了宗門的弟子內心也大概差不多的想法,這些話要是脫口而出,我估計著,恐怕就不是自己一個人遭殃這回事,可能連自己家族也會跟著一起遭殃。畢竟去挑戰一整座學宮的宮主以及一個宗門的威嚴,這不就是相當於挑戰整個宗門的威嚴?這不就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
青千思:「最後,讓我們用熱烈的歡迎儀式歡迎各位新加入的弟子。」說罷,整座學宮就開始地動山搖,學宮護宮大陣就這麼毫無徵兆的直接開啟了,我們這些站在養善台上的弟子都不知道這些,都在台上顫顫微微,晃來晃去,我一個不留神還摔在地上。
學宮宮門兩道『金龍』開始從地底慢慢爬起來,兩條金龍每一條都是一千八十口金色飛劍組成,劍上還有密密麻麻的符文篆刻,每一把劍上都散發著恐怖的威壓,這屬於是給在場的人給狠狠展示學宮的底氣和實力。
半空中,八道青色帆旗騰空而起,從右至左、從上至下分別寫著『至善至誠、人心唯一、信義昭彰、諸邪伐惡、從性向善、濯纓滄浪、白璧無瑕、以及浩然正氣』。每一面旗都四個用鎏金燙染再用赤金織繡的四個古樸大篆,八面大旗從空中緩緩落到養善台半空中,似是在歡迎我們這些新來的弟子。說實話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殘破』,沒錯就是破敗腐朽質感,與其說是大旗,倒不如說是青色帷布,比起那些街邊茶攤的遮陽布都要不如。
『鏘~~~鏘~~~~』兩道嘹亮的聲音將我們的目光從青色大旗上硬生生給扯到養善台上的兩根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柱石上,似玉非玉,似木非木,後來偶然聽別人談起,原始是兩根百年梧桐木精在其將要度雷劫化人形之時將其妖心活生生剖出,只要將心接觸到土地很快就會落地生根,化成一根高約莫三四丈、寬約莫一丈的柱石,不過我們學宮這兩根柱石品質比起其他的來說還要更加上乘,為何?因為這兩根柱石還經歷過雷火淬鍊,更別提還有學宮內濃郁的天地之力以及清氣不斷滋養還有鳳、凰自身所攜帶的靈氣。
只見兩隻周身火紅色的上古奇獸相互嘻叫著落到梧桐木上,突然又有一聲吼叫震耳欲聾,只見一口白氣朝著天空吐去,頓時嘩啦啦的雨點便如拳頭一般向著我們站在台上的人砸來,雨點上面還裹挾著很是純粹的雷電之力嗤啦啦的向著我們奔來,我剛剛還在尋找著那口白氣從何而來,不過那道身影太快,只能尋到一個青色影子,不用想肯定也是一個珍奇異獸,我正思索著,一個龐大的身軀砰然砸在了我的面前,我緩緩抬頭,只見一隻金睛白角狀似龍頭的異獸用他龐大的頭碰了一下我的頭,似是不太滿意,又伸出爪子扒了我一下。此時我才看清,這是一隻上古神獸——麒麟。
鳳、凰和鳴,麒麟吐水。這歡迎儀式是真正的浩大,不過嘛就是新來的弟子可能有些接受不了,養善台上所有弟子剛剛都在躲避雷雨,結果著麒麟一上台都被嚇得在台上瑟瑟發抖,而我卻是這一眾人中唯一一人站在台上的,其實都是被突然震驚到了,以至於我還沒反應過來,不然我可能也是躺在地上的人了,不過這一情景倒是契合了那八面大旗中的『人心唯一』中的唯一二字了。
我緩緩把左膝蓋綳直,慢慢挺腰直立,慢慢的轉過身去朝著養善台上樓庭望座之上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禮,稽首作揖。就這麼的靜靜注視著面前十人。樓台上、養善台上、養善台下,所有人都注視著我一人,而我只用了一個微笑歉示眾人。
不多時,兩隻鳳凰從口中吐出一口氣將麒麟吐水從而引出的雷雨給消散了,而我還是微微笑著注視著面前十人。突然還有一道雷雨並未消散,就那麼毫無徵兆的落在我的後背上,不過我直接硬抗了下來,不過雷電本來應該是我們樹族一族天生相剋之物,我卻並未感到任何疼痛,可明明剛剛被打中了,我緩緩回頭,只看見麒麟在向我背後吐出冰冰涼涼的氣體,這使我不僅不痛,反而更加神清氣爽。
養善台上,一眾弟子在雷雨消散后都慢慢從地上爬起,有一名女弟子衣袍都被雷雨給毀損了些,一時間春光乍泄,一時間引得在場之人紛紛側目,冰肌玉膚、白璧紅潤,卻道是人間一場好風光,興許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注視,略微嬌羞的蹲在地上,我脫了嶄新的大紅儒袍直接丟給了她。而她也抬起來頭看著我對我微微輕笑施了一個我看不懂的禮。
樓台上,除了中間主座的青千思眯了眯那雙靈動秋月的眸子,啜了一口茶,其餘九人都在相互傳音討論著這諸多的奇景,按照以前的歡迎新弟子入學宮,鳳凰最多叫幾聲,表示著這一批弟子中有一些人天資不錯,麒麟最多吐個水,是萬萬不可能跑到養善台上的,也絕對不可能引出雷雨,青千思緩緩放下茶杯,九人瞬間安靜。其實九人依然正襟危坐,只不過看著宮主要開口了,就沒在互相傳音了。
隨後轉身離去,不過在轉身之際向著下面不知道拋了一個什麼東西,而飛來方向似乎是——我?我見著飛來方向的不知道什麼東西連忙伸手去接,抓到手心中首先是一絲冰涼的感覺,我並未立即查看而是將背後的囊袋拿出,將這塊白玉模樣的令牌輕輕放在裡面,就跟我的虎頭小帽放在一起。
令牌之上似乎還有一些字,不過不重要了,現在當下之際是先去陽雲山。養善台上的其他弟子紛紛側目看著,眼中略微帶有些許羨慕之意,卻並未有人開口反駁,也沒有弟子上前來巴結附和,畢竟都是能夠來到此地進入宗門的弟子,不說是各個族中的天之驕子卻也是地靈人傑了,心中的傲氣便也是有的。不過還是紛紛對我笑意示好。剛剛那名我贈予儒袍的那名女弟子更是走了過來與我攀談起來。台上角落處,在一個眾人並未察覺,甚至連對天地格外感知的蘇傀命也沒注意到,有一雙怒目圓睜的眼睛死死的『咬著』蘇傀命。
樓台上,一個老師傅捋著花白的鬍子微微笑道:「宮主,這就直接給了你的弟子令牌?不在仔細考慮考慮,這畢竟是你的開山大弟子喲?」其他幾人也是附和笑言對啊對啊,要不我來代勞......等等此類的的話。誰知青千思假裝慍怒裝作一副以宮主身份脅迫的口吻開口道:「誰要是覺得有本事能夠比我教的還好的話,盡可以來從我手上搶!」
隨後,這位學宮現代宮主身著一襲紅黑青絲鳳鸞袍端坐在主位略帶玩眛一臉笑意的望向樓台上的眾人,見眾人無話可說,便又要端起茶杯再次飲上一口。剛剛開口的老師傅也是笑意吟吟的開口道:「千思啊、我們在座的諸位大多都是曾經教導過你的,不敢說稱得上你一句師傅,怕是也對得起你一句老師了,我們大家都不過只是與你說笑而已,一來嘛今年你才剛繼位學宮宮主之位,事物繁忙,因此怕你耽擱對此子的栽培。二來嘛,你年歲大致與剛剛那小子相仿,你呢又貪玩,倘若那小子油嘴滑舌,你又恰好鬼迷心竅,我們宗門損失了一名百年難遇的天才弟子雖是可惜,但要是讓你爹知道了那小子將你拐跑了,非不得拆了我們這一把老骨頭不可,再說了讓宗門丟臉,於我們宗門來說也是一件不那麼光彩的事啊。」語畢,在場眾人都放肆的笑了起來。
青千思聽得此話,雙臉含羞想要說話卻又欲言又止,本來冷冰冰的小臉都憋脹得通紅,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剛剛開口的是平日里待她最好的最真心的老師傅了,不僅僅是上里學宮的大長老,年輕時還對她爹有過傳道授業以及救命之恩。沒辦法只得氣鼓鼓的沉聲說道:「符老,我知道了,我一定嚴加看管那小子,你別再逗我玩了,我以後會收斂貪玩之心,好好的教他的。」符春秋望著這個幾乎是一手帶到大的小女孩此時卻是很嚴肅很認真的對他保證到,心中不免苦笑。終究還是長大了.....
符春秋並未接話,反而又開始打趣道:「我們哪裡是不放心那小子,我們是不放心你啊,你看看這都還沒傳藝呢,心就往那小子身上飄了,一向你都是貪玩成性,現在居然為了這麼個小子都要好好教他了,哎終究是女大不中留啊,改天我替這臭小子去給你爹保媒。」說罷在場的除了青千思無不爆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青千思滿臉嬌羞的從須彌芥子中拿出『飛靈』,飛速御劍離去.......。飛劍上,青千思細細回想著養善台上,蘇傀命在台上的表現以及異獸的異象......。
學宮半空中,青千思小聲呢喃道:「鳳凰和鳴卻處地自若,雷雨加身而面不改色,這不正是胸中有驚雷者而面若平湖,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不正符合我爹的擇婿標準嗎?」想到此處,一身紅袍的小姑娘迅速的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還在發燙的臉頰。大聲呵斥道:「青千思啊青千思,你在想些什麼?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本來自己都管不好,幹嘛還要收徒、幹嘛要鬼使神差的把令牌送出去啊?」
陽雲山山腳,剛剛隨著引路弟子跟著來到此地二十一名新弟子還在山腳一一領取著修行物品,只見登山梯上面緩緩走下來兩個身著白袍青年,論起裝束來看應當與他們一樣同是弟子,只見來人就站在登山梯第一階樓梯上辭令正色道:「諸位應當是今年的小師弟、師妹了吧?歡迎各位,我是你們的外門大師兄裴峳之,旁邊這位便是你們的內門大師兄王玄之。諸位想要拜師求道,還得考驗內心求道之心是否堅韌,在我身後的這一條登山梯會不斷的殺減你們道心,還望各位師弟師妹砥礪道心,畢竟每年只通過學宮考驗而沒進入天府的弟子也還是有的,如若天黑之前沒能上山的話,雖然不會被趕出宗門,可這一輩子就只能呆在學宮像凡人之中的讀書人一樣讀書寫字了」
等到這個所謂的外門大師兄裴峳之說完,那個從始至終沒開口說一句話的內門大師兄王玄之面無表情的快速凝結了一個法印,隨後原本普普通通的青石板路上面的蠅頭小篆開始散發金色光芒,然後他們便在我們這一行人眾目睽睽之下徑直轉身朝著山門走去。看到這一幕,我不免搖了搖頭,心中嘆道:「這修行之路,可真是太自私了,大道小的就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就像兩個人在一座橋上相對而過,只活一人」
突然,剛剛那個從青石板路離去的那兩個師兄又折返了回來,在我們一群人中略微逡巡了一會兒,又慢慢開口道,不過這次卻是那名內門弟子王玄之,聲音死沉沉的彷彿就是一個死人一樣,語氣就跟他的表情一樣平靜,緩緩開口:「這登山路,又名黃泉路,本就是天府祖師為保護宗門而親自建立,對異族有天生壓制效果,所以為了公平起見,這個給你們兩個。」
說完便朝著我與另外一個羽族拋來了一枚銅製護腕,我接過手中才發現護腕上面同樣有著與青石板路一樣的蠅頭小篆。我對於這個東西不是很感興趣,相反我對於這兩個所謂弟子很感興趣,因為我的人身已經是很接近正常人類了,除了一些真正修行有道的人或者修為比我高出太多太多的人,以及同為異族,要不然平時還真難像他們這樣一眼就看出來的。因為平常太過暴露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地。就比如現在,在場的剩下一十九人紛紛對著我倆側目,搞得我很是不自在。
王玄之:「哦,對了這個護腕,能一定削弱對這登山路的作用,人族也能使用,不過嘛,宗門每年只給十個,除去他們兩人的,我這裡便只剩下八個,我將他們放置在這一段登山路的半山腰上,先到先得。哦對了,提個醒,不要使用一些高級的法器、靈器、符籙啊陣法之類的去試圖破壞登山路,會被直接抹殺的。到時候,還要連累同門。」
說完他們便直接走了,這次真是直接不回了。在場的就只留下我們一眾弟子,突然有一道殘破的紅色影子刷的一下子想要搶先去登山,估計是為了拿到護腕,結果就聽到砰的一聲,那人直接被一種無形威壓給死死按到地上,我心中不免叫苦連天,就在剛剛聽著那人的哀嚎和身上骨頭斷裂的聲音,實在是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