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殘局

唐棍很著急。

早上一組獵人剛剛回來，帶回了重傷的四個人和白銀之腕團滅的壞消息。

「怎麼今年就能出這麼大的事！」唐棍處理完政務，火急火燎的往醫館趕。

到了醫館門口，唐棍在門口就沒進去。「什麼玩意兒？人丟了？？」

……四人先後在醫館醒來，沒有互相商量，不約而同的悄悄離開了醫館。

唐棍急匆匆地趕到了半精靈奈莉的旅館，奈莉說四個人剛走，房間已經退掉了。

「身上好像還有傷，但是他們很堅定…我也沒攔著。」奈莉說。

唐棍真急了，在城裡放出消息四處尋找。

但是整個環月城裡都沒有找到四人的身影。

……

路芒看著眼前的陌生的天花板，周圍回蕩著奇怪的電流聲。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被水晶守宮擊穿胳膊，之後好像有什麼東西穿透了自己的胸口。

但此時自己身上很完整，一絲受過傷的痕迹都看不出來。

記憶一片空白，不知道什麼人把自己搬到了這裡，這又是哪兒？

路芒在床上躺著，全身上下一絲力氣都沒有，說話都張不開嘴，睜開雙眼已經是全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路芒被一陣排氣聲驚醒。

「醒啦？躺著別動，閉眼。」好像有人在說話，但是聲音很怪。

路芒此時也沒法轉頭去看來人的樣子。

幾個小時后，周圍響起了異樣的聲音，滋滋的電流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引擎聲。

路芒發現自己可以微微轉動脖子了，吃力的扭頭看向一邊，這是幾天來第一次看到周圍的環境。

周圍滿坑滿谷的全是不知名機械，還有些奇形怪狀的自律機器正在工作。

最顯眼的是飄在半空的一顆金屬球…下半球有一些藍色的發光機械凸起，還有很多條扭動的觸手，一顆碩大的眼球在球體正中心。

此時這台令人發毛的機械看向路芒，其他機械同時停下了手裡的工作。

「別急，很快。」又是那個奇怪的聲音。路芒想到，前幾天聽到的聲音和現在一模一樣，就是眼前這台章魚發出的。

……

幾天後。

路芒在發獃，不知道龍橙他們的情況如何，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出去，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好，準備。」

是那台章魚的聲音。

手指都不能動，清醒的紋絲不動躺了快一周，路芒十分煩躁。最近幾天那台章魚會和一些奇形怪狀的機械人維修自己的身體，但自己還是沒辦法做出任何移動。

「3，2…」

砰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爆了，然後屋子裡的燈就滅了。

路芒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被龐大的電流經過，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恢復了久違的行動能力。

周圍隱約有說話聲，而且越來越大。

「開燈開燈！」

「又特么跳閘了吧，地面鬧什麼幺蛾子呢。」

「閉嘴閉嘴！秩序！」

燈光一滅，屋子裡的機械們立刻開始嚷嚷，鬧哄哄的。

路芒一驚，原來全是會說話的…

幾秒鐘后，燈亮了。

機械們瞬間就安靜了，彷彿剛才鬧哄哄的聲音們都不存在。

那台觸手很多的機械球靈活的飄到路芒面前，巨大的眼瞳中有藍色的光芒上下仔細掃描路芒的身體。

路芒感覺心跳都慢了半拍。

半晌，那顆球瞳孔里的光芒熄滅。

「很好，任務完成。請跟我來。」

球體飄飄悠悠的離開了路芒，停在一個通道口，似乎是在等待，球體下藍色的燈光有規律的閃爍著。

其他機械各自停下了手裡的工作，轉向路芒。

有一些機械連觀察系統都沒有，但是路芒還是有種被很多人盯著的感覺，毛骨悚然。

試探著動了動手，好像可以正常行動了，路芒翻身下了床，坦然向機械球體等待的通道處走去。

這些機械大概率是沒有惡意，如果有，這些機械就不是自己能擺平的。而且還不會費那麼大力把自己救活。

走廊里的燈略顯陰暗，一人一機都沉默著。

浮空章魚帶著路芒走了很久，左拐右轉經過了很多道門和掃描儀器，最後一扇大門在路芒面前打開，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幾十米高的房間，長寬足有百米開外，聳立著很多根直達天花板的柱子，房間的中間是一大坨小山一樣巨大的金黃色水晶塊。

水晶塊在有規律的放射光芒，晶體上還延伸出很多管道和機械組件，連接著地板和天花板。

機械章魚在這裡停下了腳步：「到了，路先生。」

路芒看著厚重的屏障后的巨大水晶山，和屏障這邊的一排整齊的機器。

他沒有多問，在看到眼前的巨大水晶一瞬間，在某種影響下他想起了很多事。

「四百七十二年，六個月，零三天。你活下來了，四號。」

屏障前一排設備里，有一台帶有屏幕的機器，屏幕下方發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路芒想起了一些事，但是並不確定。

「1818，帶四號過來。」

屏幕里沒有畫面，只有一個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

「是，」機械章魚動了起來，向路芒伸出了一條腕足：「請吧，路先生。」

路芒走上前去。「你是…那個人嗎？這是實時通訊嗎，還是錄像？」

屏幕沉默了一會兒，中年人的聲音變成了溫文爾雅的青年男性聲音。「這麼說，你還記得我。」

聽著記憶中的聲音，路芒笑了。「我不知道您還活著，也不知道您現在在哪兒，但這是通訊沒錯吧。」

「是…也不是。」屏幕中的聲音有些落寞。「我的狀態，也還算是活著吧。」

「算是？」路芒不解。

「你現在看到的矩陣，就是我。」

「……！！」

路芒赫然抬頭，眼前佔據半個房間的巨大晶塊發出了柔和的嗡鳴。

「探路者們摧毀了我們，嚴格來說，我不能算是活著。也許是個奇迹讓我苟活於世，但我不相信奇迹。」設備中的男聲語氣平緩，無悲無喜。

緊接著一塊屏幕亮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出一張照片，是刻在路芒出廠記憶中的人。

照片里的男人和路芒的出廠記憶中一樣，灰色的頭髮，短短的絡腮鬍和看一眼就無法忘記的灰色瞳孔。

抵抗探路者們的叛軍領導人，魔導技術的引路人，黃金時代的魔法皇帝，洛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