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進行時(1)
失落之地,日地。
茫茫沙海中,熱風捲起一蓬蓬沙,在天地間飄蕩,風移沙動,一片金黃之中,一個黑影始終不動。
南宮焱已經呆立在這兒半天了,沙漠的時間似乎與外界一致,南宮焱目視著朝陽變為正午的烈陽,懸於頭頂上方,卻沒有一點兒想走的慾望。
他的眸中是一片迷茫,是啊,就算有慾望,自己又要走哪兒去呢?往哪個方向走?他不知道。
在睜開眼之前,他還是個大學畢業生,一位職場新手,即使實習期工作量較大,他依然堅持每天抽出些時間,陪伴女友。
女友叫俞紫竹,這是她那信佛的奶奶起的。俞紫竹的奶奶堅信觀世音是存在的,南海那片紫竹林也是存在的,於是,就有了這個名。
要具體說南宮焱和俞紫竹的故事,完全可以另出一本書,簡而言之,兩人是青梅竹馬,小、初、高中同學,大學同校。
就沖這十幾年時光見證的相伴,他倆不在一起都有些說不過去了。
南宮焱的記憶到情人節他帶俞紫竹去吃牛排便戛然而止,在牛排店發生了什麼,之後又怎樣,他完全遺忘。
眼前的一切並不是夢,灼熱無情掠奪去南宮焱身上的每一縷水汽,渴覺把他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他不能坐以待斃,既然渴覺是真實的,那麼缺水而死也不會假。抱著孤注一擲的念頭,南宮焱向之前日出的東方走去,他也不知為何要走東方,也許是因為東方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有希望的光芒。
懷揣著這迷信的想法,南宮焱以一種穩定的速度前進著,他控制著呼吸,令其變得平緩,想減少水分從呼吸中散失。可效果微乎其微,反而令他一直記得:我很渴,我缺水……不一會兒,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更加口乾舌燥。
左手腕上的表從來到沙漠起便沒動過,時間定格在七點整。由於是指針式手錶,南宮焱無法判斷是早上七點還是晚上七點,不過總歸是給了他許些提示――自己失望發生的時間。
無法準確察覺時間的流逝,給南宮焱帶來一絲惶恐,可他現在已經將這惶恐拋在腦後,此時佔據他心靈的,是口渴引發的擔憂。
雖然說人不喝水能堅持三天左右,但在這樣極端高溫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一天都活不過來!
溫度繼續攀升著,光線透過溫度不均勻的空氣開始扭曲起來,視線穿透這片扭曲的空氣飛向遠方,竟然,一片金黃的遠方出現了幾個黑點。
南宮焱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他的精神為之一振,神智回歸大腦,清醒起來,趕緊疾步向那幾個小黑點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他發現那些小黑點是移動的,一股激動勁兒在心中萌發,他們一定跟自己一樣,是因為失望來到這兒的人類!
至於不去想其他生物,南宮焱心裡有著明確的判斷:荒漠里仙人掌都沒有,就算有些蜥蜴什麼的也不會這麼大,和駱駝比這黑點又小了些。
這樣想著,南宮焱走得更快了些,他想快些搞清楚,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可沙漠中,那些黑點似近在眼前,沒走幾步便能追上。但南宮焱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幾乎超過半個小時,那些黑點依然在視野的盡頭。
太陽往西偏了偏,空氣中的熱量卻一點也沒減少。南宮焱氣喘吁吁,雙唇已乾燥出一層死皮,皸裂出一條條溝壑。
在他眼中,世界的一切變得模糊,還不斷在眼前晃晃悠悠。
終於,踏過一個小沙丘后,南宮焱一腳踩空,嘴裡乾的喘不過氣,乾嘔起來。眼前瞬間一片黑暗,順著下坡,無力地滾了下去。
不知滾了多久,他仰躺在了平坦的沙地上,微微睜開眼,最後的目光留給了那杯圈圈光暈環繞的烈日……
……
嗒,嗒……
什麼聲音………思維的混沌中,南宮焱被突如其來的輕微聲音吸引,下一刻,一股清涼蔓延開來,令他的意識為之一振,身體的控制權似乎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眼瞼顫抖著,他睜開了眼。率先闖入眼帘的,依舊是那灼熱的烈日,不過此時,它已大大偏西,顏色也有些黯淡。
眼前的光暗了下來,一片陰影灑在南宮焱臉上,扭頭一看,是一隊皮膚黝黑的漢子,他們一隊六人,每個人的腳邊都放著一個水桶。
他們應該是一對挑水者,水桶很高,那他們的大腿中段,有一人合抱那麼寬,裡面澄澈的水泛著閃爍的水光。
其中一個年輕人手裡拿著個碗,乾淨但豁了兩個口,看到南宮焱醒來,他揮揮手,朝南宮焱笑了笑:
「兄弟,醒了,看來水的確是生命之源。」
南宮焱這才意識到,之前看到的小黑點,正是眼前這些人。也許恰好他們也看到了他,所以給了點水,緩解了他乾渴的痛苦。
「謝謝……」聲音很沙啞,很虛弱。
「舉手之勞。」那個年輕的漢子擺擺手,「其實像你這樣剛來在沙漠中迷路的人有很多,他們有些被我們這樣的人救了,但絕大多數都渴死在沙漠中,我們還想救下所有新人呢。」
「沙岡,別跟他說話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能走了,咱們得快點回『貧民窟』。」隊里一個稜角分明的大叔道。
「好!」沙岡答應一聲,「那我給他講講這裡的情況吧。」
那大叔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我叫沙岡,這麼寫。」他在沙地比劃了一下,「今年三十,來日地已經六年了……」
看到南宮焱疑惑的眼神,沙岡停了下來,尷尬地拍了下腦門,「忘了你對這兒一無所知,我還是從頭講起吧。」
「這裡總的稱為『失落之地』,分為兩大塊,日地和月地。」
「日地,顧名思義,只有太陽的存在,這裡是沒有黑夜的,也因為日地陽氣過盛,這裡呈現出沙漠的景觀,而且到這兒的只能是男性。」
「與之相反,月地是一片極夜,只有月亮,陰氣令那兒呈現出一片沼澤的景觀,只有女性才能到那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