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各懷鬼胎
蒼冥山的一處草屋之中,略顯昏暗的燈光之中,兩道人影漸漸浮現。
「你說我應該怎麼懲罰你呢?劉三?」
寒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草屋之內陡然響起,龍文明坐在木桌前,看向戰戰兢兢的劉三說道。
「怎麼處置是寨主的事情,我劉三人微言輕,難以替寨主決斷!」
聽得龍文明的發問,劉三也直打哆嗦,繼而跪在了地上,沉著頭,漲紅著脖子,大聲回著。
見劉三這般姿態,心中原本憤怒地龍文明也不禁柔軟了幾分,對於看守山門酗酒一事,輕重皆由他定,畢竟所知之人也只有三人。
往輕了說是這天氣嚴寒,喝了幾口酒暖暖身子。
若是往重了說便是恣意酗酒,不顧寨中安危,這可是要受一百杖責的。
這等懲罰饒是他龍文明這等習武之人也承受不住,何況劉三這種早已被烈酒掏空身體之人呢。
然而就在龍文明思慮再三想要做出決斷之時,跪在地上的劉三的一句話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但有一言,我劉三不吐不快,寨主可不要輕信任何來歷不明的人啊!」
劉三掙扎著的內心終究還是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畢竟對於他來說,以前山下城中之人也扮作這般模樣混進寨中,而且因為此事,寨中也損失巨大。
看著地上真切的劉三,龍文明的思緒也不由得飄向了遠方,片刻后回過神來,看向跪在地上的劉三說道:「念你心中對寨子還有些情分,此事我便不追究了,但是若有下次,不要休怪我不念寨中情義!出去吧!」
聞得龍文明的命令,劉三也緩緩爬起身來,如負釋重般出了草屋。
「那人身上的傷也確實是枝杈所致,而且我也試探過他,並未發現他身具武功
看他那般模樣倒像是個富家子弟,唯一讓我奇怪的是他周身根骨上佳,卻無武藝傍身。」
待劉三走後,龍文明沉思許久,在他看來,窮文富武乃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對方明明資質上佳卻是一個如此孱弱之人,這點讓他很是疑惑。
……
今日的清晨比昨日還冷了幾分,太陽已然被厚厚的雲層所遮蓋,姜凡穿上昨日龍文明送來的衣衫,穿在了身上。
「大小正合適,而且身子也暖和了許多。」
感受著衣衫包裹著身體傳出的溫度,姜凡不由得暗自說道,同時心中也略微驚詫寨中的生活。
想到前些日子臨行前遇到的王老伯,兩者對比之下,心中也略微有些怒氣,但隨即卻是平息了下來。
用完早飯,推開草屋的房門,一片祥和安寧的氣氛便將姜凡籠罩。
錯落有序的草屋旁邊,婦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目光時不時的往姜凡身上瞧去,見姜凡察覺,幾人又立馬把頭轉了過去,低聲說著什麼。
不遠處的姜凡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顯然,耳聰目明的他早已知曉剛才幾個婦人所談之事。
「姜兄弟大病初癒,還是不宜過多走動,免得寒氣入體留下什麼病根啊!」
姜凡此刻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先前的幾個婦人身上,連龍文明走到他的身邊都沒有察覺。
經過這些時間的相處,姜凡也深知對方的性格,面上雖是嚴厲了些,但內心還是有著一絲柔軟的。
「倘若他知曉了我是官府的捕頭,不知還會不會這般待我。」
看著近在咫尺的龍文明,姜凡腦中一片混亂,心中閃過一絲不忍。
「姜兄弟!姜兄弟!」
見姜凡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龍文明雙手在姜凡面前擺了擺。
「哦,原來是龍兄,小弟剛才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有些失神了。」
看著龍文明滿臉關心之色,姜凡轉過身去,抬手抹了抹眼角本不存在的淚水。
「姜兄弟…唉…,節哀順變吧。」
龍文明拍了拍姜凡的肩頭,快到嘴邊的安慰也咽了回去,只得嘆了口氣。
「不知龍兄今日尋我所謂何事?」
姜凡調整了下自身的情緒,而後回過頭來向龍文明問道。
「是這樣的,我見姜兄弟出口成章,想必讀過些書,正好寨中缺個先生,不知姜兄弟意下如何?」
龍文明見姜凡不再沮喪,略微思索之下,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不瞞龍兄所言,在下一直以來的夢想也是能夠教書育人,如今龍兄誠摯相請,在下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隨即姜凡便向龍文明施了一禮,表示自己應下了這份差事。
「哈哈,好啊!那寨中的這些孩子便交給你了,若是有人不聽管教,儘管教育,出了什麼事自有兄長給你擔著。」
見姜凡答應,龍文明爽朗的笑了起來,隨後雙手重重地拍了拍姜凡的雙臂。
「龍兄言重了,小弟我還不知該如何答謝龍兄的救命之恩呢。」
姜凡也隨即笑了笑,撓了撓頭,表示自己一定能夠將寨中的孩子教育成才。
隨後二人又聊了一些事,大抵就是哪家的孩子比較跳脫,哪家又比較沉悶之類的事情,囑咐了姜凡一些事,隨後便離開了。
「當個教書匠也挺不錯的。」
望著漸漸遠去的龍文明,姜凡口中喃喃自語,露出一絲愜意的微笑。
「果然有些問題,是哪個細節我沒有察覺到嗎?」
已經回到住處的龍文明心中思索著,隨即將劉三喚來。
「去城中打探一下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記住!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還有,禁酒!」
看著身旁面帶恭敬地劉三,龍文明鄭重吩咐道。
「是!」
此時的劉三彷彿此任何時候都清醒,他隱約猜到了此事與姜凡有關,就連平日里別在腰間的酒葫蘆也沒有帶在身上。
城中一如往常一般熱鬧非凡,即使白雪漫天,街道上仍有那些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們。
煙雲樓內
生意比之前也好了許多,自從聽聞本縣唯一捕頭姜凡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光顧了煙雲樓之後,眾人也好奇了起來,就連華芸的身價也隨之水漲船高,前來一睹芳容的人也絡繹不絕。
「華芸姑娘,再來一曲吧!」
「是極!是極!古人曾言秀色可餐,如今看來華芸姑娘這琴技更是如此啊!」
一曲作罷,眾人的歡呼聲也隨之而來,場下,雖說眾人身份不同,但來者是客,華芸也不好拒絕,只得又將雙手放在琴弦之上撥弄起來。
眾人如痴如醉,也顧不得身旁的美人兒,看著台上面帶輕紗的曲中仙子。
和客人截然相反,煙雲樓的姑娘卻是覺得這琴聲有些吵鬧,自從華芸琴技大漲只后,儼然有著花魁之勢。
此時的薛媽媽哪還看的見其餘人怎麼想,眼中早已被數不清的金銀所佔滿,看著台下賓客們豪擲千金的氣概,笑的眼睛都要眯成了一條線。
「錚!」
琴音乍止,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隨即叫喊聲又再度響了起來。
「華芸姑娘,再來一曲!」
台上,華芸嘴角露出一絲牽強的笑意,隨後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薛媽媽,眼中流出一絲求救的目光,微微顫抖的雙手顯示著此時的她並不怎麼輕鬆。
畢竟連彈兩曲,而且自從經過姜凡點撥之後,她明顯感覺彈琴之時極為耗費心神,今日這般也是她的極限了。
「各位!今日華芸姑娘身體抱恙,若是各位覺得不過癮的話,還請留意樓前的告示。」
薛媽媽也知曉欲擒故縱的伎倆,見華芸那求救的眼神,又看了看激情已經被撩撥起來眾人,連忙走到台上,向眾人說道。
「怎麼這樣啊?本少爺剛聽得過癮,這不是掃少爺我的興緻嗎?」
下方,一錦衣華服少年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恨,隨即重重地拍了拍桌,站起身來大聲質問。
「呦!原來是劉家的二公子,恕老身眼拙未能認出來,不如今日劉二公子的賬便由老身請了!」
見錦衣少年來頭不小,薛媽媽連連道歉,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原來是劉家二少爺,這劉家橫行慣了,恐怕此事沒法善了啊!」
「誰說不是呢,在座的各位哪還沒有受過四大家族的排擠的,其中就屬這劉家手段最為低劣!」
聞得錦衣少年是劉家少爺,眾人也不敢大聲言語,只得三三兩兩竊竊私語,時不時的看向錦衣少年,眼中露出幾分鄙夷之色。
「哼!當本公子家貧,還付不起你這二三兩的酒菜錢嗎?笑話!嗝!」
錦衣少年似乎是喝的有些上頭,身子搖搖晃晃的,在身旁下人的攙扶下才勉強沒有摔倒,失了面子。
「嗝!給本少爺鬆開!」
借著酒勁,錦衣少年甩了甩手臂,將下人拽了個踉蹌,隨後雙眼微醺的看向台上的薛媽媽。
薛媽媽看對方這般模樣,便知道今日之事也不能善了,但手段多如牛毛的他隨即便想到了一招。
「哎呦!老身這般低賤之人哪敢看不起劉家少爺您吶,只是這…」
見薛媽媽言語間有些支支吾吾,這讓平日里囂張慣了的少年有些惱怒,於是抬起右臂,伸出食指指著對方呵斥道:「只是什麼?這荊縣還沒有我劉家不敢招惹的!」
「這華芸姑娘可是新任捕頭姜捕頭的人,這華芸姑娘的雲英之身也是特意給姜捕頭的。」
見執拗不過,薛媽媽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無奈的回答著,一副實在迫不得已的樣子。
「什麼姜捕頭?就……」
見自家少爺還要說些什麼,一旁的下人連忙起身,隨後在少年身邊耳語了一番,少年猶如泄了氣的皮球,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去。
「多謝劉二少爺體諒,各位盡情享受,我煙雲樓的其餘姑娘也是個頂個的好!」
見對方不再追究,薛媽媽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竅,但礙於對方的身份,還是給了對方一個台階,隨後對著眾人朗聲說道,須臾間便見眾多艷妝濃抹的俊俏女子,指尖輕捻酒杯,向身旁的賓客陪笑著。
眼見眾人情緒安定,薛媽媽這才轉身向樓上走去,待的她走到樓上之時,樓下的劉家二少爺卻不知何時在下人的攙扶下出了煙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