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奇症
大海選擇沉默的原因很簡單。
第一,他不能當面指責春娥。
他雖然知道春娥不是一個好人,不是一個好母親,也不是一個好婆婆,但自己的女子小紅如今嫁到了王家,那就是半個王家人,和這個婆婆低頭不見抬頭見。
在他看來,即使是暫時地吃一些虧,也決計不能讓小紅和春娥之間的婆媳關係太過惡劣,這對小紅不是一件好事,暫時地痛快也只能給小紅帶來無窮無盡的痛苦和不幸,她將來是很難在這個家中立足的。
第二,他即使要說春娥的不是,也不能當著國強的面指出來。
大海知道女子家嫁人之後靠的是什麼,那就是自己的丈夫。
倘若丈夫是好的,即使公婆再過分和無理,日子也會過得相對輕鬆和幸福。
然而倘若丈夫不好,即使其他家人再怎麼好,這也一定是一個婚姻的墳墓。
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在婚姻生活中,和自己最親近,最重要的人便是自己的丈夫,丈夫一旦叛變,那就是滿盤皆輸。
就像魯迅說的那樣:敵人是不足懼的,最可怕的是自己營壘里的蛀蟲,有的事就壞在他們的手上。
這是一個真理,大海很清楚,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告誡自己和鳳兒,一定要對女婿國強好一些。他們不同於一些愚昧的夫妻,總是對女婿娃指手畫腳,左右不是,殊不知,自己的閨女都交在人家手上了,你還和人家過不去,真是愚不可及。
國強和小紅看到大海開始了沉默,心裡五味雜陳,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是猜到了大海的想法。
小紅想的是自己讓父親操心了,她原是一個非常要強的女子,如今嫁入王家之後,非但沒有享受到婚後的幸福生活,反而被公婆小姑子無情地摧殘和傷害,更是讓自己的父母常常擔心。
她似乎已經暫時忘記了自己之前受到的身體和心理上的大傷害,甚至連兒子成武受到的傷害也暫時忘卻了,她此時滿腦子都是對父母的虧欠,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女子。小紅想到對父母的虧欠,便又想到自己的妹妹。
小紅其實還有一個妹妹,叫紅娟。
所以大海和鳳兒原本是生養了五個孩子。
但小女子紅娟是死了,她早死了。她雖然還生龍活虎地在這世上呼吸新鮮的空氣,但終究在大家的心裡是死了的,尤其對於小紅和濤子。
紅娟和丈夫生活了十餘年,便逐漸暴露出自己不忠的品德,沾染了外面花花世界的毒瘤,成天出入酒色場所,逐漸墮落在一個個夜夜笙歌的男人懷裡。
她後來拋下年僅十歲的女子和丈夫,跟著一個野男人跑了。
這男人小紅也見過,毫無男子的氣概和擔當,小紅想起他初來唐西時縮頭縮腦的樣子,活像一個王八。
再到後來,紅娟拋下自己的女子、丈夫、父母和親友,跟著這野男人在北方十年未曾回家。於是她便在眾人心中是死了的。
不過前兩年她有活過來了,她帶著自己和那男人的野種回到了唐西,視自己拋下的女子如無物,這引得一眾親友對她極其不滿,這簡直就是一個狼羔子,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
其實人們都知道一個人道德的底線,如果他對待自己的父母和孩子是不仁不義,不親不孝的話,這個人便是沒有任何底線的,紅娟就是。
她甚至當眾趾高氣昂地聲稱「我這輩子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只是虧欠我自己的父母,除此之外,
我不虧欠任何人,包括泡泡。」
小泡泡便是她當年拋下的女子,長得很可愛,很水靈,眉眼之間頗有一些金庸小說筆下一角「鍾靈」的風韻。時隔十數年,她原本滿懷期望能夠和自己的母親再見面時溫黁一番,不想......
國強說:「你簡直休了你先人了!
丟下你女子十來年功夫不聞不問,還說你不虧欠任何人!
你虧欠父母,看都不嫌休,你知道自己虧欠父母,十來年都沒有回來看望他們。」
這話不假,紅娟確有十數年沒有回唐西村了。
......
國強和小紅的心理活動是不一樣的。
他滿腦子想的是自己對小紅的虧欠,自小紅嫁給自己之後就沒有過一天順心的好日子。
他知道大海對自己的父母王聾子和春娥已經是厭惡至極,認為他們對自己的女子不好。甚而至於說對自己這個女婿都已經頗有微詞,只是礙於兩人的夫妻關係,不便明說,更不便深度追究。
於是他一心想的便是自己能夠在往後的日子裡對小紅更加的寵溺,當然還有自己的孩子成武,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再受到任何的傷害,他知道這是一個男人應當承擔起的責任和義務。
大海駕駛的手扶車很快,沒一個小時的功夫便是來到了縣城的醫院門口,國強連忙給成武裹著小被子,三個人跑進了急診室。
急診室里人山人海,處處是傷員們哭天喊地的慘叫聲。這其中當然也有成武的。
就這樣,國強將孩子交給了醫生,三個大人坐在醫院的走廊里等著。
大約兩個小時的功夫,醫生推門走出來。在一番詢問之後,三人才放下心來,成武雖然受傷嚴重,但終究是送來的很及時,所以並沒有什麼大礙,甚至是身上的重重傷口,醫生也表示在後面不會給孩子留下任何的傷疤,更不會影響孩子未來的正常生活。
這總算是一個好消息,但看到孩子被推出來後身上一片一片的藥物,小紅和國強內心還是不免一陣酸楚。
人們都說,善惡終有報,這世間所有的醜事惡事都將會被天老爺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然後施加以因果。
就在三人陪成武住院觀察的三天時間裡,王墚存發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痛快事,這風暴的中心不是別人,正是國強的姐姐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