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是家屬嗎

『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自始至終蘇雅燦就沒有離開過手術室門前一步。

過了許久，那抹白色的身影終於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而紅燈終於熄了下去。

蘇雅燦的心被提了起來，她屏住呼吸地看著藍希躺著的手術床從手術室裡面推了出來，好幾個護士圍在她的身邊，她的手背上扎著針，臉上依舊帶著帶著氧氣罩，眼睛始終沒有睜開過。

「藍希。」蘇雅燦趕緊上去，握住了藍希的手，讓她慶幸的是，藍希的手還是溫熱的，至少，她還活著。

就在她要跟著手術床走的時候，她的肩膀卻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詫異的轉過身，沒想到找她的人，是那個剛剛給藍希動手術的醫生。

只見他把臉上的口罩摘去，從白大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看了蘇雅燦一眼，說道，「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我……」蘇雅燦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我是她的朋友，但是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說的。」

醫生頓了一會，開口道，「還是請儘快通知她的家人吧。」

蘇雅燦一聽，就覺得情況很不對勁，「不是剛剛才動完手術嗎？難道剛剛動的手術不成功？」

「請你不要太激動。剛剛的手術很成功。」醫生將那張紙遞到蘇雅燦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寫得都是一些專業術語，「這是什麼？」

「這是病人的病歷。病人患有很嚴重的心臟病，我想請問一下病人是不是在之前就有做過一些心臟復甦的治療？」

「心臟復甦？」蘇雅燦遲疑地重複著他的話，「這個我不太清楚。」

「從病人的心臟健康程度來看，我們猜測病人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心臟病了，而且一直靠著藥物來維持，但是就目前情況來看，藥物已經控制不了，病人的心臟病即將快要到晚期了。」

醫生的話無疑是晴天霹靂，藍希，一個正值花樣年華，女人最值錢的年紀，可是卻被宣判說有心臟病，還是晚期，這怎麼可能，「醫生，你確定這不是誤診嗎？藍希她還這麼年輕，剛剛你們不是給她動手術了嗎？她還……」

「我們剛剛給她動的手術，就僅僅只是將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而已，而且只是暫時的，如果不再採取下一步治療措施的話，她就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那就趕緊給她治啊，最要緊的是要救她啊！」蘇雅燦激動地說道。

「根據病人的情況，我們必須儘快地給她安排心臟移植手術，可是這個這個手術，必須要有病人的家屬的簽名同意以及病人自己的簽字才能實行，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儘快地通知病人的家屬。要不然，病人的情況很危險。」

醫生重新把病歷收回之後，便走了。

他的人走了，可是他的話卻一直留在蘇雅燦的腦海中，心臟病晚期，像是一顆重重的石頭，一直壓在她的心口上。

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藍希所在的病房。

病房裡，各種電子儀器都包圍在藍希的身邊，心電圖機的顯示器上，跳動著的，是藍希的心跳曲線，蘇雅燦在想，會不會有一天，它就那樣變成了一條直線了，這樣的結局對於藍希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

在那小小的病床上，躺著那麼一個小小的她，她甚至連呼吸，都要靠那個龐大的呼吸機來維持，這樣的病痛，她忍了多久。

她無法想象，藍希是怎麼度過一個個每次病發的夜晚的，每一次的病痛，大概都是像今天這樣吧。

眼淚掉落的聲音，在這病房裡是那麼清楚。

冰冷的眼淚豎直的下落，不偏不倚地砸在藍希的手背上，是那麼冰涼，讓她的手，不自覺地動了動。

眼睛慢慢地睜開，模糊的視野慢慢地變得清晰，可是首先先傳入自己的耳朵里的，又是那帶著機械般冰冷的電子儀器聲。

那熟悉的白色，那讓自己反感的消毒水味道。

她的嘴角不知所謂地一撇，最終還是逃不掉回到這裡了。

「藍希，你醒了。」蘇雅燦用手背擦乾了眼角的淚水，牽住了藍希的手，「你感覺怎麼樣？還好么？」

藍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氧氣罩被白色的霧氣充滿，過後才緩緩地消失，藍希虛弱的聲音，從那裡傳來，「阿燦，讓你擔心了，突然變成這樣，一定嚇壞你了吧。」

「沒有這回事。」蘇雅燦的手緊緊地握著她，「倒是你，為什麼病得這麼嚴重卻一直要隱瞞著？要是今天，今天我沒有碰上你要怎麼辦？」

可是相對於蘇雅燦對死亡的緊張，藍希反倒顯得坦然了，「沒有碰上，那就說明我活的時間已經沒了，已經到了要去見上帝的時候了。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好期待的，這樣活下去也只不過是在混日子罷了，我也……」

「不允許你說這樣的話。」蘇雅燦打斷了她的喪氣話，「只要我們好好聽醫生的話，就一定能把病治好的。我們要有信心。」

「阿燦，你都知道了吧，我的病。」

蘇雅燦點點頭，表示她的回答。

蘇雅燦的眉頭緊皺著，可是藍希的嘴角卻始終微翹，並不是她不害怕死亡，那只是她已經對這個不可抗拒的結果無奈了，她無可奈何，只能選擇認命，「這件事，除了你自己知道之外，不要跟任何人說。」

這件事，她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就算他們知道了，也無法對這件事情做任何的改變，特別是洛翊陽，她最不想讓他知道，他不想讓他以一種同情的目光來看待自己。

所以在剛剛一睜開眼的時候，沒有看見洛翊陽的時候，她鬆了一口氣。

或許會感覺到藍希會這樣交代她，所以她在她動手術的時間，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打電話通知洛翊陽或其他任何人，可是就憑她，她又幫得了藍希一些什麼。

「藍希，醫生說了，只要你動手術就可以有活下去的機會了，只要你簽了那份手術同意書，你就可以和我們一樣很健康地繼續活下去了。」

「阿燦，知道我為什麼在剛剛倒下去的最後一秒還在求著你，不要把我帶到醫院去嗎？」

藍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是看著蘇雅燦的，可是蘇雅燦卻愧疚的低下了頭，畢竟她沒有聽從藍希的話，還是將她送到了醫院裡面去。

「我的病情我早就清楚了，我還能活著的時間還有多久我也很清楚，醫生也大概沒有告訴過你吧，現在的我，病情已經到了晚期了，就算要動手術，能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少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