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張機：年輕人，未來是你的，但也是我的！
秦王政十四年季夏，原本正在賽道上做著終點前的最後一次休整的秦國戰車重新轉動著車輪，開始緩緩前行。
隨著戰車的馭者奮力揮鞭之下，沖向了那突如其來攔截在大秦一統天下道路上的敵人。
隨著秦軍聲勢浩大地聚兵，草原狼族舉兵六十萬南下牧馬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
相比於秦國北部數郡的擔憂和惶恐，燕國、楚國都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不同於後世的「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這個時代還沒有後世那般攥緊拳頭對外的民族觀和家國觀。
在楚人眼裡，楚人和秦人就是不同的民族，甚至在同根同祖的趙人眼中，秦人和趙人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民族。
但他們的幸災樂禍，也最多是只是口頭上的幸災樂禍，倒不至於去做些背後捅刀子的事情。
在楚人和燕人的眼中，草原狼族南下劫掠給秦國帶來的危機，就像是前些年秦國遭遇的罕見旱災一般，不過是災害相較於以往更嚴重些罷了。
六十萬草原狼族，雖然聽上去有些唬人，但無論是常年面對百越的楚人還是常年面對北方狼族的燕國都清楚，六十萬草原狼族中真正有戰力的實際上最多四十萬，剩餘二十萬都是些老弱罷了。
加之各部族不過是出於利益而聯合，彼此同床異夢，甚至如果有一方逮到機會，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朝盟友狠狠捅一刀。
楚人表示，我太熟悉了！
燕人表示，這操作的確眼熟！
齊人表示，別說，我也覺得熟悉！
第一次合縱伐秦，楚、燕私自撤兵，並且趁著魏、趙兩國主力在外，分別偷襲了魏、趙數座城邑。
第二次合縱伐秦，齊國作為合縱長因為想要侵吞幾乎就是其附庸的宋國，故而私下裡便達成了協議，否則韓魏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各拿一座邊境重鎮便同意議和。
第三次合縱伐秦，燕國圖謀齊國，齊國圖謀宋國，因此齊、燕還未行軍至函谷關下便退兵，
第四次合縱伐秦，楚國因為與魏國在韓國的存亡上發生利益衝突，雙方火併一場，皆慘敗而歸，合縱勝果僅止於函谷關下。
第五次合縱伐秦，燕國出賣聯軍情報，致使聯軍大敗而歸。
五次合縱，給隊友兩肋插刀的事情齊楚燕三國反正沒少干，對這事實在是太內行了。
連他們這些明教化、識禮數的中原大國都難免這些齟齬，那些不通教化的草原蠻子就更別說了。
似乎沒有人將這場草原狼族的入侵放在眼中，畢竟能從數百諸侯國中殺出來的，有幾個沒有滅國幾個異族之國？
只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秦國幾乎是傾全國之力舉兵四十五萬北上，而且精銳盡數出戰，甚至還對百家發出了集結令，號召一流高手以上武者隨秦軍北上。
「兄長，你不是說未來是我的嗎？」
李信策馬跟在坐在主帥戰車上的張機，不免有些幽怨。
去歲在魏地，自從張機納了梅三娘后，隴西李氏終歸是放下了驕傲與矜持，將自家那位嫁不出去的女兒，也就是李信的嫡親姐姐李琬琰嫁給了張機作為妾室。
不過，雖說是嫁不出去，但李信的姐姐絕對是位美人。
琬琰者，美玉也。
屈原《遠遊》有云：吸飛泉之微液兮，懷琬琰之華英。
「琬琰」二字有品德高尚之意，也暗含了李瑤對女兒的期許，希望女兒能夠成為一位溫婉美麗、高貴典雅的女子。
美麗的確是做到了。
膚若凝脂，纖腰束素，只是這性子與李瑤的期許截然相反。
即便是同為將門女子，這性子也實在是太過潑辣，好舞刀弄槍，就連閨房之中也擺滿了兵刃，若是有人出言調戲，這位小姐是真敢將之手刃的。
但若是真的將這位李家小姐當成尋常野丫頭，那可是小覷了她。
每每遇見有人調戲，這位李家小姐就直接將人砍傷，傷勢不重，但也不輕，恰巧卡在重傷這個點之前。
偏偏以秦法，男子無論是調戲有夫之婦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女子都是可以反抗並進行暴力驅趕的。
因此，李琬琰倒也沒有觸犯秦法，每每以合法的方式傷人，久而久之還多了個「母夜叉」的名號。
而隴西李氏如今成為了李氏諸房之首，自然是希望嫁娶門當戶對，看不上敢迎娶李琬琰這位嫡長女的小門小戶，但面對門當戶對的人家卻又嫁不出去這位「母夜叉」。
當初五國合縱伐秦之前，隴西李氏便有意讓李琬琰嫁入張機府中作為正室大婦，卻不想張機的三位正妻來頭一個比一個大。
而即便張機功成名就，也是李琬琰的心儀目標，李瑤也實在是不願意讓女兒去別人家中做小。
最後實在是女兒嫁不出去，即便是在後世，二十八還未也是老姑娘了，何況是這個六尺多餘便算成人，便要嫁娶的時代。
對於這樁親事，張機原本是拒絕的。
一來，他和李琬琰來往不多。
二來他也覺得堂堂隴西李氏嫡長女做小實在是有些不合適。
三來夫人們都以為他還有剩餘的精力出去勾搭別的女人，天天把他往死里榨，他是真的快吃不消了。
但嬴政也不知道出於什麼考量，一紙詔書成全了李琬琰，而張機也終於是成為了李信的姐夫。
去歲李信從邯鄲回咸陽述職，刻意繞道經過大梁城拜見了自己的姐夫和姐姐。
張機拍著李信的肩膀表示，小舅子，未來是你的。
李信原以為，論資排輩，除去家族中已經有滅國之功的蒙氏和王氏，以及沒有成為主將意願的楊端和，滅國之功怎麼也該輪到他了。
再不濟這次面對草原狼族南下，統兵主將該是他這個在趙地多年的秦國大將了吧？
結果又是張機上任！
關鍵是這次還是張機主動請命！
「說好的未來是我的呢？」
李信滿臉幽怨，小時候被姐姐李琬琰壓著，長大了回家被父親李瑤壓著，在外任職被叔父兼下屬李牧壓著，如今有立功之機了，又被姐夫張機壓著。
「未來是你的，也是我的。」
面對李信那幽怨的小眼神，張機也有些心虛。
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封狼居胥，揚名塞外的誘惑，如果有，那就是先霍去病一步成為第一個封狼居胥的男人的誘惑！
當然，張機也並不是完全忽悠李信。
其實他本來是打算將滅燕的機會交給李信的，滅楚的機會實在是不敢給李信，為此張機也許出去了不少利益給軍方各將門世家，比如培養提拔一下各家的子弟之類的。
而這次草原狼族南下，王翦的年紀終歸是大了些，年近六旬，塞外風沙太大，誰也不知道這位老將軍的精力是否充足，能否經得住塞外風沙的吹打。
並且自打水淹大梁后，王翦就沒有那麼強烈的進取心了，就像是提前退休般逗弄兒孫，每日悠然自得好不自在。
因此，此次秦軍北上還是張機領兵。
這一次秦國四十萬大軍可謂是精銳盡出。
龍虎騎兵三萬，趙邊騎四萬，黃金火騎兵五萬，平陽重甲軍五萬，魏武卒三萬，羽林軍五萬。
光是這些天下精銳，此次就帶了整整二十五萬，另外還有八千鐵鷹銳士。
而武者方面，不考慮某些不出山的老祖宗以外，百家可謂是出盡了底牌。
墨家自然是責無旁貸，數萬遊俠北上草原輔佐羅網探查情報，六指黑俠、徐夫人等統領悉數前往雁門關。
道家天人二宗長老，陰陽家雲中子、湘君，儒家孔廟、孟府以及代表荀子小聖賢庄一脈的伏念等七十二派，其餘還禪家、名家、法家都有派出各家弟子北上支援秦軍。
不過，雖是支援，但中原這邊除了有軍中編織的百家弟子以及墨家的遊俠兒以外，一流境界以上武者基本上不會對草原狼族率先出手，更多是作為一種威懾。
這是武者的驕傲，不屑於對尋常草原狼族動手，也是百家沒有對草原狼族重視的表現。
其實經過一開始的驚愕，在尉繚、王翦，乃至已經告老的蒙驁、王齮、麃公三人的分析下，嬴政對於局勢也有了更加明朗的了解。
只是，對於出兵四十萬，且大半是天下有名的精銳這件事，張機是和軍中其餘大將們都產生了嚴重分歧的。
帶著這樣精銳的四十萬人，若是用於伐楚，即便是李信再輕敵，平推都能輕鬆亂拳打死項燕。
但唯有了解過歷史的張機，以及有著「獵狼人」稱號的李牧方才明白，這一支草原狼族的聯軍究竟有著怎樣的戰鬥力。
東胡作為草原霸主能一直壓著匈奴自然是有其強大的根基的，而即便是尚未徹底崛起的匈奴，在頭曼的率領下，也是絕不容小覷的。
若是為了劫掠，草原狼族應當在秋收時南下，此刻南下，即便是成功劫掠幾座城邑也撈不到太多油水。
反倒是此刻秦國的男丁們都在為即將到來的秋收做著準備，一切更像是這群草原蠻子要趁著秦國農忙的虛弱之時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