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9叔
寒露至,微風涼...
回家的路上,天空落下絲絲細雨,跌落在安塵略顯稚嫩的臉上,讓他感到些許冰冷之意。
原來,已經開始步入深秋了。
安塵回到家中已是午時,和往日一樣,父親忙於族中事務並未一同回家,加上核考上還發生了一些蹊蹺之事,父親更是無法抽身。
母親和小安致正在廳前等候安塵,午膳早已備好,可憐小安致在一旁看著豐盛的飯菜,不停吞咽著口水。
見到安塵進入庭院的身影,小安致終於按捺不住道:
「三哥回來了!娘親可以吃飯了嘛?」小安致露出一臉祈求的委屈樣。
母親不禁莞爾一笑道:「快吃吧,小饞鬼!」
「小致,餓壞了吧。母親,你們不必等我的。」安塵略顯歉意。
「沒事,吃飯!」母親臉含笑意,招呼安塵落座用膳。
安塵著實有些餓了,今天的菜肴比平日豐盛了許多,不禁讓他胃口大開。
見安塵已近飽食,母親柔聲問道:
「塵兒,你入選南靈試煉了?」
「是的,母親!」安塵放下手中碗筷,恭敬回答。
「既如此,之後這段時日,你暫且不用照顧小致了,用心準備吧!」
「是!」安塵應允,但心中尚有疑慮,便問道:
「母親可有其他吩咐?」
「只須謹慎行事,不可輕易涉險。」母親神色和悅,波瀾不驚。
沒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兒子,兩年來安塵的表現早已讓她放心。
雖然南靈試煉是安塵第一次走出家門見識外面的世界,但在母親眼中,現在的安塵已具備足夠的能力去應對。
「午後去見見你秦九叔吧!別忘記帶上新制的桃花釀。」
「是,母親!」安塵正有此打算,應允道。
「別忘了帶傘。」母親總是這般細心。
飯畢,安塵略作修整,便提上幾壺上好的桃花釀,撐起油傘徑直出門向城東而去。
細雨總是綿長,伴隨著絲絲涼意,一路上安塵深切感受到族人遠勝往日的熱情。
「安塵小侄,真棒!!」
街邊豆坊庚叔向他豎起了大拇指,焦葉城內各家各戶多少有點沾親帶故,稱安塵小侄也並無不妥。
「等你試煉的好消息啊!」庚叔爽朗地笑道。
「小安塵,等你回來,我給你當媒人!早點把親事定下來,男人當先成家后立業!」隔壁布店玉嬸笑魘如花。
…………
雖然族人善意真切,安塵卻也著實有些吃不消,落荒而逃。
焦葉城東部為小作坊所在地,坊市背後有一座宅子,宅子四周方正,白牆青瓦,在這坊市深處可謂退一步幽靜進一步喧華,安氏唯一客卿秦九叔便居住於此。
宅院雖寬敞,卻只住著秦九叔一人,平日會有專人打掃、安排飯食。
「是小塵來啦!」秦九叔此刻正在逗鳥,看到安塵不禁臉露欣喜。
秦九叔身高八尺,著靛青長衣,雖皓首蒼顏卻精神矍鑠。比起父親安凌,明顯長了幾十歲,卻與父親平輩相稱。
秦九叔本是閑雲野鶴,居無定所,十二年前與父親偶然結識,脾性甚是相投,便結了忘年交,以兄弟相稱。
受父親所邀到族中做客,秦九叔大半生漂泊在外,初到此處竟喜歡上這裡的市井氣息,淳樸之風,便長住了下來。
十年前,安氏曾遭遇過一次危機,
文家馳援遲遲未到,關鍵時刻秦九叔使出雷霆手段化解,之後族內硬是給九叔安上了一個客卿身份,並專為他修建了這所宅院。
至於秦九叔在什麼境界,族長安凜只說過幾個字:「非吾等所能及!」
十多年的相處,安氏早已將他視為自家人,恭敬有加。
秦九叔喜熱鬧,愛喝酒,沒架子,時常給孩童們講外面的世界,深受孩童愛戴。
對於結拜兄弟安凌的這幾個兒子,秦九叔更是當做親侄一般。秦九叔從不收弟子,僅老二拜在其名下,只可惜老二資質一般且志不在此,平時更多是秦九叔的棋友。
安塵出生時,恰逢秦九叔來到族裡,九叔親耳聽到了安塵在這世間的第一聲啼哭,親眼看到了安塵窺探這人間的好奇眼神。
安塵的名字亦為秦九叔所取,聽父親講,當日秦九叔抱著安塵時竟有些激動,眼眶濕潤,他希望安塵能夠安於凡塵,一生平安,順遂延年!於是便取了這塵字。
秦九叔並未收安塵做弟子,也未刻意傳授過安塵什麼,但若是安塵主動問及,秦九叔總是知無不答,言無不盡。任誰都看的出來,他最偏愛的便是這老三安塵。
「九叔,我來給您送酒了!」安塵遞出手中的幾壺美酒,笑著說道。
「喲!上好的桃花釀!」秦九叔也不客氣,接過美酒,閉上眼睛湊上去使勁聞了聞。
「來來來!快坐下,別站著。」
秦九叔一邊張羅著安塵落座,手卻沒閑,抓起一壺桃花釀,拍開封泥,頓時濃濃的桃花香味伴隨酒香四溢而出,秦九叔抱起酒壺長飲了一口,神情陶醉不已,臉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
「好酒!好酒啊!哈哈哈!!!」
「我這輩子喝酒無數,你家釀的這桃花釀當屬三甲之列!」秦九叔甚是開懷。
「九叔,您每次都這麼說!」安塵笑道。
安塵年紀尚小,實在不能體會這杯中之物所能帶來的諸般快樂。
秦九叔放下酒壺,臉帶笑意看著安塵,問道:
「小塵,聽說你今天打贏了安邛?」
「呃...實屬僥倖,安邛他輕敵了!」安塵謙遜道。
「輕敵?安邛那小子我知道,雖然高你幾個境界,但是輸給你,他不冤。」秦九叔說罷,又飲了一口桃花釀。
安塵心中一驚,但聽得秦九叔言語中並未對他的境界生疑,隨即放寬了心。
「那你可是要去參加南靈試煉?」秦九叔接著問道。
「是啊。九叔,您知道南靈試煉?」安塵不禁好奇,南靈試煉二十年開啟一次,上次開啟時,秦九叔還未到這落陽郡附近。
「那是當然,這天下之事,哪有你九叔不知道的?」秦九叔似乎喝得有點上頭了。
安塵不禁莞爾,說道:
「九叔,跟小塵說說異獸吧。」
秦九叔看了看安塵,放下手中的桃花釀,認真起來:
「這是你初次外出歷練,若是對異獸不甚了解,怕是要吃虧。」
「異獸分先天與後天,後天異獸乃普通獸類開化通靈之後獲得修鍊的能力,先天異獸則是出生便具備修鍊的能力,通常而言,先天異獸強於後天異獸,且大多先天異獸天生就具備一定的神通。」
「先天異獸和後天異獸實力劃分方式沒有區別,大致分為九階。」
「異獸修鍊到一定程度可化形,後天異獸大多在五階之後,便可具備化形能力,開口說話,吃飯睡覺,與人類一般無異;有些先天異獸天生便具備化形能力,因種類不同有所差異。」
「異獸在防禦能力上普遍遠超人類,力量亦是如此,還有些異獸以速度見長。總之,同境界下,異獸的戰鬥能力大多強於人類修鍊者。」
秦九叔徐徐道來,說的十分詳盡。
「那若是遇到異獸,須得退避三舍?」安塵問道。
「也不盡然,異獸雖強大,卻遠沒有人類心思複雜,若是以真誠相待,大多會將心比心。和異獸比起來,我們應提防的,往往是人心。」
秦九叔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凝視安塵,眼神灼灼似有所想。
「人心?」安塵疑惑。
「是的!人心最是叵測,這點須得你今後慢慢體會。」
安塵陷入沉思。
見狀,秦九叔接著說到:
「有些人會一生對你毫無保留的付出,譬如你的父母,但人的一生會經歷很多事,遇到很多人,有的會成為你的摯友,有的會成為你的敵人。」
「我見過太多人性的醜惡,雖相信人性本善,那對於不了解的人總也要保持幾分戒心,不主動欺人,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世事無常,往往善惡總在一念之間,即使是你的摯友,或許某天忽然變成了你的敵人,你所以為的敵人卻並非你想象的那樣,所以人心最是叵測。」
見安塵不解,秦九叔繼續說到:
「小塵,也沒有那麼複雜,我們生而為人,雖不求做到如聖人那般修身渡人,居惡淵而為善,但能做到無愧於心已足以。」
「那對族人們呢?」
秦九叔不禁莞爾,說道:
「傻小子,你以為我為何願意在此安住?這個中度量,你以後會慢慢明白的。」
安塵沉吟良久,眉宇終於舒展:
「九叔,小塵明白了!」
秦九叔正自品酒,聽到安塵所說,饒有興緻問道:
「噢?你且說說看?」
「人心是否可靠並非我能左右,只需有所保留,不讓自己陷入險境即可。人性複雜,雖不能一眼看透,但日子久了自會見分曉,我只需做好自己,無愧於心便是。」
秦九叔凝視著安塵篤定的眼神,露出滿意的笑容,此子自小聰穎,很多東西一點就透。
今天所說雖深刻了些,但能有如此見地,讓秦九叔覺得安塵似乎長大了許多。
「好,好啊!小塵已經成了一個小大人了!」秦九叔不禁開懷大笑。
「小塵,隨我來!」秦九叔隨即起身,往後院走去。